《妖怪饭店》幺娇

55、鬼市（一）

　　经历了白雾的事情之后，张关关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关于儿时的记忆依旧模糊，却仿佛在暗自涌动着，随时准备破冰而出。
　　她几乎没有五岁以前的任何记忆，她记忆的起始，就是三姨拉着她回到镇子上那个三姨和姨夫的家。
　　走在当时还是石板铺成的小路上，三姨一只手拉着她，另一只手背对着她揉了揉眼睛，然后声音嘶哑地对她说：“关关以后要听话。”
　　三姨走得很快，她迈着两条小短腿跟得有些气喘吁吁。她其实瞥到了三姨揉眼睛，却只是一言不发盯着前方。
　　天很阴，闷闷的让人透不过气。正是夏末，焦灼的温度蒸腾，憋出了满身黏腻的汗。
　　路边没有人烟，镇子还离得很远，几片葱郁的树林在远处不规则的错落着，在灰色的天空下绿得刺目。
　　她记得姨夫那时还很胖，圆圆的脸上没有多少表情，却在吃午饭的时候给她的碗里夹了好几块肉。
　　可是，她似乎什么都没吃。
　　她仿佛什么都不记得了，只知道三姨说，她的父母没有了。从那一天开始，她便再也没有离开过三姨家。
　　恍惚中被推醒，张关关从臂弯中抬起头，正看见英语老师朝她走过来。
　　“快起来，快起来。”秦雨萌在旁边瞪着眼，小声地提醒她。
　　张关关赶紧坐直身子，装模作样地翻开了面前的英语书。
　　“昨天没睡好吗？怎么一上来就睡得这么沉。”眼看着英语老师在教室里转了一圈又回到讲台，秦雨萌又开始和张关关窃窃私语。
　　“我也不知道，最近好像总是容易犯困。”张关关打了个哈欠，惹来英语老师的一双白眼，又赶紧闭上了嘴。
　　“估计是闲太久了。正好这个周末大家一起去露营，你能趁机放松心情。”
　　“露营？什么露营啊？”张关关有些反应不过来。
　　“就是蔚然组织的啊。这回没别人，去的除了咱俩都是经常露营的，肯定安全。”
　　“真的要去吗？那些人咱们都认识吗？”张关关有些不放心。
　　“没事的，蔚然她男朋友也会去。哦对了，还有我新认识的一个男孩。”秦雨萌说到这有些不好意思，脸颊也有些微微发红，显然这个新认识的男孩是她心仪的对象。
　　“哎，那就去吧。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都没听你提起过？”张关关假装埋怨。
　　“还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呢。”顿了顿，又说：“这不也想借这次机会让你帮我看看他。”
　　“就只是为了让我帮你看看？”张关关一脸狐疑。
　　“恩。。也想看看有没有发展的可能。”秦雨萌一脸红霞，话却说得大言不惭。
　　“哎，真是拿你没办法。”
　　“嘿嘿，关关你最好了。”
　　周五下午只有一节不太重要的礼仪课，两点半放学后，张关关和秦雨萌就背着背包出发了。陈蔚然下午没来上课，她们约好了三点在凤凰市边缘的雾灵山山脚下集合。
　　雾灵山并不很有名，但却是露营爱好者经常光顾的地方。这座山山势平缓，并且风和林秀，水土适宜，常有雾气从山顶处平地而起，因此取名为雾灵山。
　　张关关问秦雨萌借了手机，给潘玥璃打了一个电话，说自己要和同学一起去露营。潘玥璃那边有些吵闹，似乎正在大街上。
　　“你去吧，什么时候回来？”
　　“住两天，应该是周日就直接回学校了。”
　　短暂的沉默，潘玥璃的声音依然大大咧咧：“那好吧。那我先挂了啊！”
　　也不等张关关应一声，电话就被挂断了。
　　张关关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没想到他这么痛快就答应了，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
　　赶到雾灵山脚下的时候已经是三点过五分了。老远就看到几个背着背包的人坐在树荫下。见她们来了，便站起来打招呼。
　　陈蔚然和她的男朋友宋译她们是熟悉的，还有另外两个不认识的男生，不知为什么，张关关都觉得有些面熟。
　　“我叫李毅，在蔚然的生日派对上我们见过的。”其中一个男生礼貌地自我介绍，一双带笑的眼睛一直看着张关关。他本身就长得十分端正，穿上一身的户外装备，俨然就是一个阳光大男孩。
　　难怪觉得眼熟。
　　“我叫尹峥，很高兴认识你们。”另外一个男生也走近了，待看清他的面貌时，张关关和秦雨萌都有些怔忪。
　　修长挺拔的身材，白皙俊俏的脸，漆黑如墨的短发，一双锐利的眼睛炯炯有神，让人觉得冷酷而狂野。
　　俨然就是超级大帅哥。
　　秦雨萌不自然地吞了下口水，尴尬地笑笑：“你好，我叫秦雨萌。”
　　张关关却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打招呼，边打招呼边兀自盯着尹峥看，这张脸，总觉得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也许是在学校里不经意碰见的吧？不过没道理毫无记忆啊。
　　正胡思乱想，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对不起，我迟到了。”
　　好熟悉的声音，张关关转过身去，彻底呆住了。
　　“雨萌对不起，我迟到了。你们等很久了吧？”只见吴涵带着一顶鸭舌帽，正歉意地微笑。
　　“你！怎么会。。。”张关关瞪着眼睛，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双眼所见的。
　　“这是我的朋友，吴涵，他是一名警察。”秦雨萌笑得灿若桃花，看向吴涵的眼神含羞带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不是普通的“朋友”。
　　张关关看看旁边，发现陈蔚然和宋译也是一脸奇怪的表情。
　　陈蔚然有些纳闷，当初秦雨萌带着吴涵去参加自己的生日派对，后来又紧接着出了那样恐怖的事，对这个秦雨萌这个警察男友的印象还是挺深的。只不过他们现在这样又是怎么回事？既然是情侣，为什么感觉怪怪的？
　　而张关关的心里就更难以接受了。吴涵，秦雨萌应该已经忘记了他才对，为什么两人又在一起了？而且看秦雨萌的样子，似乎也并不记得他，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吴涵，这是张关关、陈蔚然、宋译、李毅，还有尹峥。他们都是我的同学。”秦雨萌又向着吴涵介绍其他人，她的声音甜甜的，所有人都能从中感觉到她的快乐。
　　“你们好。”吴涵大方地打招呼，一双含笑的眼睛一一看过去，除了张关关和尹峥，其他几个见过他的人的眼神瞬间就迷离了，仿佛呆了一呆，随即便恢复澄明，却对他表现得不再有任何疑问的样子。
　　吴涵深吸一口气，简单地活动了一下关节。他只不过是施了一点简单的法术，一点迷惑人类记忆的法术。因为他们对他的印象并不多，所以只要稍微的改动一下记忆中的脸和名字，一切问题就都解决了。
　　这和秦雨萌的遗忘不同，那种程度的遗忘并不是每个妖怪都能做到的。而即便是这种程度的法术，一下子对付三个人，还是让他有点吃力。毕竟，是控制人的心神，是专攻格斗的他所不擅长的。
　　看到张关关一脸疑惑地用眼神询问自己，他只是抱歉的笑笑，打算挑个时间再详细和她说。
　　一行人都到齐了，便开始准备登山。
　　吴涵整理好自己的衣装，接过秦雨萌的背包背上。无意间向旁边瞥去，却看到那个没见过的男生正一边调整背包的肩带一边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面无表情。
　　应该是没见过的吧？这个男生。是叫尹峥？为什么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吴涵不易察觉地轻嗅了一下，只觉得他身上的气味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可是越去想就越想不起来，仿佛有什么横在记忆之上，怎么挣扎也破不穿那层薄纱。
　　顺着石阶往上走了两个小时，就看到了一大片空地，就是今晚他们要露营的地方。
　　苍翠的树林就绵延在四周，绒绒的嫩草在空地旁零星的一片一片，不远处的山顶上隐约能看见几缕平地而起的薄雾。而山顶流下的泉水刚好在空地旁汇成了不大不小的一汪，泉水特有的清凛使得水清澈得发出荧光，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仿佛一块流动的水晶。映衬得水底的鹅卵石仿佛宝石一样漂亮。更惊奇的是几尾小鱼在里面自由游弋，更是添了数不尽的生机和联想。
　　几个女生一看到这种景色已经控制不住地赞叹起来，围着四周看了一圈，便到水边去观察那些小鱼。
　　男生也十分满意，几个人里面除了李毅以前来这里露营过，剩下的都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美景，免不了四处看看。
　　秦雨萌不会做饭，帮不上什么忙，便提议说想去树林里看看有没有什么蘑菇野味。
　　吴涵不放心，却又不好意思撇下即将要搭的帐篷。直到李毅再三保证说搭帐篷自己一个人就可以搞定，他才和秦雨萌两个人结伴去了，走时还一再表示他们很快就会回来。
　　帐篷很快就搭好了。李毅是老手，据说还参加过什么搭帐篷比赛获过奖。
　　女生们也开始准备晚饭，等到米淘好，菜洗好，再把腌好的肉往外一拿，就等着男生生火了。
　　李毅找来了几块石头搭在地上，又找来几根树枝，用报纸一引，很快火就着了起来。
　　“你可真厉害啊！”陈蔚然忍不住赞叹道，连宋译也围过来看。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李毅一边把要添的木柴放在旁边码好，一边笑笑，却不经意地去看张关关。
　　张关关也蹲在一旁看他，露出赞赏的表情。
　　李毅的心跳猛地快了几拍，只觉得浑身上下有用不完的劲。
　　好不容易拜托了好哥们宋译，才有了这次露营。宋译嘿嘿一笑，心里十分得意。石灶里的柴火烧得更旺了。
　　这次邂逅可是他精心策划的，势必要让张关关手到擒来。一切都很顺利，只是没想到尹峥也来了。
　　说来也奇怪，那小子明明对这种集体活动不感兴趣的，上次陈蔚然的生日宋译说让他去坐镇，他也是一口回绝了。
　　这样想着，便下意识地看了尹峥一眼，这一看，就看到了他正注视着张关关，那眼神有点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