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长安》一夕月下

2、夜半女子

　　“不过，你的华兄也是活该！”
　　书生不敢回头，眼角却扫到说话人的衣角。那衣是素色华纱，他喜阅一些杂书，曾有幸一见记载，一匹这种华纱便值百两纹银。
　　他僵直着身体，但，这种华纱在当朝是不可能再有的东西。
　　他未敢动作去关门，与身后女子僵持间，东厢房已点上烛火，两道人影一个婀娜，一个挺拔。
　　他耳边听见方才那女子的声音，也听见了华兄的声音。
　　“你知道，什么是艳鬼吗？”
　　书生不说话，却将东厢房衣服磨擦声听了个清清出楚。
　　“华郎，你当真……喜爱妾身？“是江南哝糯的语调，必是酥人入骨。
　　“当真！”
　　书生静坐闭目，却似画面入眼。
　　他看见了女子的媚笑，投靠于华兄怀中那动人的姿态。
　　书生惊慌失措，心中冷凝一片。
　　“艳鬼，她要的只是一颗心罢了！”
　　身后那个声音又响起，她的清冷与华兄突起的惊恐两相印照。
　　”华兄！“
　　他惊恐，却是坐起了身，原来他在床上。
　　是梦？
　　不，不是！
　　床前，一名女子站立。
　　她依是一身素色华纱，却墨发如瀑，她脸小耳尖巧，唇不点而朱。
　　她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却出落得如一朵清水秀莲，不染人间风色。
　　“我叫无念。”
　　少女凑近他，眼瞳清冽，所说的话幽幽着一种冷。
　　“你……是鬼吗？”
　　书生说着，袖下的手紧紧攥捏着手心，心中却不想她承认。
　　少女漠然看她一眼，嘴角是讥诮。
　　“这里曾经是死了很多人。”她看向窗外，不答言他。
　　此时，日光慢慢从云层中破出，投射的一半是光，一半是影。
　　“天快亮了……”书生只当她吓唬于他，面上的紧张慢慢缓下去，“你难道不怕光吗？”他将开启的窗户掩上。
　　少女停住欲说下去的话，神色莫明，“你，不怕我？”
　　书生道：“我只知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再者，我堂堂一七尺男儿，如何能有畏惧之心，你……你亦并非异人。
　　“……好生之德？”她轻眯起的眼看起来有几分不符合年纪的慵懒冰凉，“你最好离开这里……”
　　“不做亏心事便不怕鬼敲门！”书生刻板道。
　　“你只有三日的时间。”
　　书生抬眼已不见少女的踪影，未曾坐住到了东厢房，华兄与那女子也不知所踪。

　　三日，像是西湖中的水，平静得好像是一场梦。

　　三日后这一天是鬼节。

　　“公子，公子！”
　　晨兴未艾，四下昏昏寂寂，废弃的府邸前来了一人，青绸布衣，穿着打扮都异于一般仆人。
　　“三华？”
　　这个仆人书生认识，是华兄的书僮。
　　“义生公子！”仆人作揖礼，“您是否在此见过我家公子？”
　　“自然……”
　　“不曾见过！”
　　突然响起的女声份外引人注意，在内墙上，坐着一人，一身素色华纱，缥缈得如风中柳絮。
　　她看向书生，眼中尽是警告：不要惹事！
　　不要惹事？
　　“这里除了这个傻书生就只有一群乞丐，你家公子难道是乞丐？”少女语气很淡，却依旧让人觉得她话里带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