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年少》达不了思思

4、第四章

　　第四章

　　“你十六岁的时候，在游戏里，和男生结婚了？”
　　“……”这话真保守！江生轻咳了一声，道：“十五，虚岁，我那时还没过生日。”
　　“……”W坏坏的看着他，满脸狎昵打趣，直看得江生恼羞将怒，才放过他，道：“然后呢？你师父回来要生气吧，旅游了一趟，徒弟就‘结婚’去了！”
　　“哎，你也太聪明了吧！”江生轻叹一气，继续讲他的故事。

　　网吧里，江生还在修炼等级，他看着显示屏，身边袁明突然靠近，下巴搁在他的肩头，道：“江生，我们改名字吧！”
　　江生扭头，两人的脸险些碰到一起！他慌道：“怎么改？”
　　袁明笑着看他落荒而逃，对着显示屏敲键盘。
　　江生看着闪动的头像，袁华的名字变了，之前他是“黑猫警长”，现在是“姜丝儿老汉－黑猫警长”。
　　江生脸发烫，着点开对话框：“那我怎么改？”
　　“姜丝儿老汉－黑猫警长”：“你说呢？”
　　“姜丝儿老汉－黑猫警长”：“我婆姨那么聪明，不用我教的！”
　　江生转了转眼珠，抬手在键盘上敲字：警长婆姨－小姜丝儿。
　　“姜丝儿老汉－黑猫警长”：“婆姨乖，爱死你了！啵一个！走，跟着老汉打怪去！”
　　江生红着脸摸了摸又失控的心跳，心慌慌的伸手搭上键盘。
　　从那以后，在游戏里面，“警长婆姨－小姜丝儿”开始跟着“姜丝儿老汉－黑猫警长”一起打怪。
　　在游戏外，袁明每天定时定点在江生家楼下接他一起去打游戏，再按时送他回家。似乎这就是他长久以来的梦寐以求。
　　江生慢慢适应了心跳偶尔加快后，又开始烦恼，袁明和他亲近，却隔着什么，明明就在自己身边，有的时候他却觉得很远，就像袁明并么有真正靠近自己一样，他开始患得患失，脾气也暴躁起来。
　　江生说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高中快开学的时候，张会回来了，一回来，他就来登录游戏账号，
　　“大力水手张”意外的看着闪瞎眼的情侣名片，顿时炸了：“小姜丝儿，你怎么把自己给嫁出去了！”
　　“警长婆姨－小姜丝儿”：“师父，你回来了！”
　　“大力水手张”：“江生，我问你话呢！那人谁啊，你就跟人家结婚了？你傻呀！”
　　“警长婆姨-小姜丝儿”：“一个认识的朋友，不是陌生人！”
　　“大力水手张”：“那你也不能跟他结婚啊，你俩都是男的！”
　　“警长婆姨－小姜丝儿”：“反正都是游戏里面的，有什么关系！又不是真人！谁管我是男是女啊！”
　　“大力水手张”：“怎么跟你说不明白呢，你魔障了？你是男的，他也是男的！你们怎么都这样啊！”
　　“大力水手张”：“你这样，我表哥也是这样，都说了男的和男的不行，你们还是一意孤行，说也不听……”
　　“警长婆姨－小姜丝儿”：“游戏里结个婚而已，你反应这么激烈干什么！”
　　江生少有的直接表达出自己的不耐烦，对自己的朋友毫不客气的发火了，然而，很快他就后悔了，他有些意外自己的反应。
　　是什么让他变得不像自己的？朋友的过分干涉，还是别的什么呢？
　　可这不过是游戏里的一场游戏而已，为什么要这么反应过度？江生虽然后悔，却不认为自己有错，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过是一场游戏而已。
　　“警长婆姨－小姜丝儿”：“我的事不用你管，就这样！”
　　“大力水手张”：“江生，我很后悔带你打游戏。”
　　“大力水手张”：“江生，我们还是朋友吗？”
　　“大力水手张”：“好吧，那就这样，遇到什么困难跟我说。”
　　“大力水手张”：“江生，听我一句，别太认真。”
　　“大力水手张”：“我该说的都说完了，你自己想想吧。”
　　“大力水手张”：“……”
　　江生看着“大力水手张”的对话框不停闪烁出现的消息，直到再没有消息发来。
　　他蜷起双腿，抱在怀里，认真反思自己。认真吗？只是一个游戏而已，谁认真了？认真的人是傻子！他劝着自己，却更加难过起来。
　　为什么会难过呢？江生把下巴放在膝盖上，为自己找到这场争执的原点：因为怀疑，并且是来自张会，他的朋友的怀疑。
　　他并没有认真。
　　都怪张会！

　　“怎么了？”袁明发现身边人的异样，关怀的侧身，伸手搭在江生的膝盖上，手指划了划江生白嫩的脸颊。
　　这样的碰触太亲昵了。江生看了袁明一眼，避开袁明的手指，他开始在键盘上打字。
　　“警长婆姨－小姜丝儿”：“大力水手张回来了……”
　　江生抬头看了一眼盯着屏幕的袁明，继续敲字：“他说我了。”
　　“姜丝儿老汉－黑猫警长”：“他说了什么？”
　　“警长婆姨－小姜丝儿”：“他说……我不该跟你结婚。”
　　对话框半天没有反应。江生觉得古怪，抬头看了一眼把键盘敲的噼里啪啦乱响的袁明。
　　呀，他生气了！江生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袁明上学晚，比自己年长近三岁，像个大人一样，轻易不会将情绪外漏，现在却突然一改往日的稳重，气得扔键盘！
　　“姜丝儿老汉－黑猫警长”：“要他多事，跟他什么关系啊！”
　　“姜丝儿老汉－黑猫警长”：“他凭什么管着你，他以为他是谁啊！”
　　“姜丝儿老汉－黑猫警长”：“大力水手张到底是谁？跟你什么关系？！”
　　“……”面对袁明不加掩饰的连连提问，江生的心底产生了一些不同以往的汹涌情绪。他也抬起手，迅速的敲击键盘。
　　“警长婆姨－小姜丝儿”：“同学，我和他是朋友，认识蛮久的朋友。”
　　“警长婆姨－小姜丝儿”：“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你先不要生气嘛！我跟他只是朋友！”
　　江生斜眼看了袁明一样，袁明依然黑着脸瞪显示屏，江生忐忑抬起双手，小心翼翼的敲字。
　　“警长婆姨－小姜丝儿”：“我不知道他说的对不对，好像是对的，又好像……不对。”
　　江生听着身边噼里啪啦打字的声音和连续删除发出的警告声，以及空格键跳跃的声音，江生忽然觉得疲惫，心里有些难过，他低下了头，这……算怎么回事？自己为什么要低声下气的解释这些无聊的事情！
　　“姜丝儿老汉－黑猫警长”：“当然不对！你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和意识，他不能干涉你！”
　　“姜丝儿老汉－黑猫警长”：“别说他，就算是你父母也不能干涉你！”
　　“姜丝儿老汉－黑猫警长”：“江生，我们都是独立的个体，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认知，自己的意识，我们是可以为自己负责，为自己承担的自然人，你不要被世俗所干涉，也不要被世俗所左右。”
　　江生看着跳动的对话框，心潮澎湃，听着身边继续跳动的敲字声，一股莫名的躁动让他激动不已，侧头看着袁明因为长篇大论的言语而激动绯红的脸，和那双认真盯着显示屏的眼睛。
　　原来，连父母都不能干涉！

　　“姜丝儿老汉－黑猫警长”：“他凭什么说你，游戏里叫他一声师父，他就真当自己是回事了，最讨厌这种拿着鸡毛当令箭，自以为是的人了！他不配！”
　　“姜丝儿老汉－黑猫警长”：“你们平常一起，都是他做决定吧？！真的多管闲事，这么喜欢做主，他做自己的主就行了，他难道不知道干涉别人是不对的吗？太不道德了，这人有问题吧！”
　　“姜丝儿老汉－黑猫警长”：“江生，你不会被他这么左右到没有自我吧？如果真是这样……”
　　“姜丝儿老汉－黑猫警长”：“哼，只当我瞎了眼，看错了人，还以为你和别人不一样，到头来，也不过是俗人一个！”
　　不道德？
　　没有自我？
　　俗人一个？！
　　他不是！江生看着最后一句话，什么都不再多想，立刻伸出手，迅速敲击键盘。
　　“警长婆姨－小姜丝儿”：“我没有！我不会被左右的，我有自己的想法的，你说的啊！”
　　“警长婆姨－小姜丝儿”：“我这么聪明，而且，就算我笨，你也该相信自己，你是不会看错人的！要相信自己的眼光啊！”
　　“警长婆姨－小姜丝儿”：“老汉，你别生气，大不了，我不跟他玩了，咱俩别怄气嘛！”
　　“警长婆姨－小姜丝儿”：“老汉，老汉，你别气了，你看我都喊了这么多声了，别不理我啊！为个外人，不值当的！”
　　“警长婆姨－小姜丝儿”：“别气别气，气大伤身，我会难过的！哭……”
　　然而对方一直没有任何回应，慢慢的，江生那点奔走的热情随着两个人的安静，渐渐冷却下来，他不再疯狂的敲字，而是盯着没有任何动静的对话框。身边也没有再传来敲字的声音，江生低着头，意义不明的哼笑一声，他不懂现在是怎么回事了，这是什么情况呢？他都已经认错了，也低头了，甚至道歉，他还承诺舍弃朋友，身边的人却不为所动，对他不理不睬。
　　挺没意思的！
　　打小有江生的地方，他就是中心，向来是别人让着他捧着他恭维着他，还从来没有眼下这样无趣过，江生哪里在如此卑微的地位好声好语的哄过人？！
　　既然如此……
　　他抬起手，哒哒哒的敲下一串文字。
　　“警长婆姨－小姜丝儿”：“好吧，那你气着，我先下了，记得吃饭。”
　　江生又看了一眼显示屏，依然没有回应，他面无表情，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摆什么表情，只机械的伸手叉掉页面，关机。
　　回想两个人一起度过的这些日子，不可否认，袁明安静周到的陪伴，让他觉得舒服。袁明的话不多，一些日常的琐事却都替他想到前头，无论是接还是送，吃东西过马路，甚至打游戏口干了，他扭头伸手能拿到水……被人这样无微不至的关怀，他是喜欢的。
　　可那又如何？
　　现在他已经没有最初那种欢喜的感觉了。
　　倘若不是张会怀疑他，江生不会想自己“是否真的动心了”这个问题。可是这个如果不存在。张会问了，江生开始想了，并很快给自己答案，不是，他没有。
　　一个人寂寞的时候，谁都想有个人作伴，这根本什么都不算。他坐着没动，心里已经觉得十分无趣，决定要放弃了。
　　更何况，喜欢这种东西，不就是谁先喜欢谁先输，谁先动心谁先沉沦，谁先认真谁先迷失嘛，他才不会那么傻呢！
　　江生确定，自己没有认真，现在的情况并不是不可控，他也并没有管不住自己。
　　袁明却忽然转过身，正面对着江生，他看着他黑亮黑亮的眼睛，豁出去般，认真道：“江生，我认真的。”
　　“！”江生胸中似瞬间盖浪，澎湃不已
　　认真的！
　　江生低着头，避开袁明的眼睛，没有说话。
　　袁明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这下子江生不确定，也不能肯定了，他不知道袁明是不是真的明白自己在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