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Chapter.19 废墟之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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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段路并不是很长，要在平时一瞬就能到达，可此时却好像要花费掉她身体里所有的力气。
花音再一次避开从旁边扑过来的火焰，再跳过地面的裂缝，终于看到了前方那两块交叠在一起的巨石。
“千夏！阿风！仁王君？”
在火焰的爆裂声中，她的喊声一下子就被吞没了。她又再接再厉地一边喊着，一边在巨石间探查。
坐标显示的明明是这个地方，为什么会看不到那三个人呢？难道都被埋在下面了？
她越想越焦急，喘着气去推硕大的石头，就在这时，石缝间传来微弱的呼声：“……花音？”
她整个人都顿住了，下一秒刷地蹲下，直接用双手扒开两块巨石间的石屑和水泥块，没一会儿，黑暗中渐渐露出一张被烟火熏黑的疲惫脸颊。
“阿风？”
宗像花音睁大了眼，越过叶潮风墨绿色的发顶又看到坐在阴影中的小早川千夏。她垂着头，浑身都在颤抖，肩膀一耸一耸，像是在啜泣。而仁王雅治仰躺在她怀里，上半身几乎隐没在她倾泻的橘色长发后，下半身却被压在了石块底下。
“仁王受伤了，再不出去的话……”叶潮风的声音猛然停住，她的瞳孔倏忽扩大，里面倒映出席卷而来的红色，下一瞬间，花音就被庞然的灼热吞没了。
她下意识闭上眼，用身体挡住石头的缝隙，黑暗中，传来一声大喊：“Hana——”
几乎在同时，已经逼至身后的热浪竟被不知名的力量一分为二，倏地化作两道烈焰绕过了他们。
花音只觉得脑中轰隆作响，她转过身，第一眼就看到了背对着自己的沢田。
年轻男人的额上冒出金红火光，他微侧过脸来，棕色的眼睛也染上了与火焰同色的金红，而他手上，是一副看不出质地的金属手套，上面映出硕大的彭格列十世标志。
——紧皱双眉，如同祈祷一般挥舞着拳头。
黑手党中曾这样形容过这一代的彭格列首领。
全身的力气仿佛迅速流失，宗像花音紧靠住石块才没让自己跌倒。她不敢置信地盯着沢田纲吉的背影，声音却很轻：“你刚刚……叫了什么？”
热浪的威胁重新远离，沢田垂下双拳，随着额上火焰的熄灭，那双金属手套也恢复成毛线手套的样子。他转过身，张了张嘴，声音却在做出这个动作之后才发出：“……我什么也没叫。”
他的表情很镇定，看不出是不是在撒谎。
那么，刚才的声音是幻觉吗？只是面临死亡时苏醒的梦境吗？那个在丢失的记忆中一遍一遍呼唤着她的人并不在这里？
花音下意识在火海中寻找，但是一个人影也看不到，所有的活物好像都被这场大火吞噬了。
沢田纲吉上前两步，又迟疑了一下，才走到她面前问道：“没事吧？”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种小心翼翼的探究。花音假装没有发现他的身份，别开头，转向被困的叶潮风三人。
“老师好像也是能力者的样子，你有办法把石头搬走吗？”
叶潮风也跟着看向沢田。
沢田纲吉抿紧嘴唇，再一次点燃了手套上的火焰：“我试试。”他将手掌抵在石块上，用力向前一推——
那看似瘦弱的手腕上暴起条条青筋，然而意想不到的情况出现了，石头竟然真的一点点移动了位置。
火光从两块石头的上方透进黑暗，恰好落在仁王雅治紧闭的双眼上。小早川千夏的呜咽声戛然而止，她缓缓抬头，露出脸上纵横的泪迹。
细线一般的光芒在她眼前扩大，从一小束变成一整片，最后轰的一声，石块向两侧倾倒，飞扬的尘土和火光一齐将他们淹没。
最先回过神来的是叶潮风。她立马跑到小早川身边，双手使劲按在她肩上：“千夏！千夏！你还好吗？有没有感觉不舒服的地方？”
小早川茫然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眼中的光芒才渐渐聚焦。她摇摇头，又重新垂下脸，视线落在仁王鲜血淋漓的双腿上。包裹着那双长腿的布料早已破烂不堪，血肉中像是隐藏着断裂的白骨，她浑身一震，吓得立马别开了头。
就在这时，男生的脑袋动了一下。小早川猛地直起上身，声音一下子抬高：“狐狸！狐狸！听得到我说话吗？”
仁王雅治没有回答，但他的睫毛使劲颤动着，眉心皱得死紧，苍白干涸的嘴唇不知是想传达什么信息，极为艰难地张开。
小早川急忙将耳朵靠到他嘴边，听了一会儿，眼泪倏然落了下来：“蠢货，我没事啊，一点事都没有。”她闭上眼，像是想要忘记这片火海，又像是想要安慰自己，不停地重复道，“花音他们来了，所以你也会没事的。”
叶潮风为难地将目光投向花音，花音冲她点点头，起身走到小早川身边：“我们现在就带他出去。”
正说着，一片阴影自头顶覆下，她还没有抬头，就见沢田纲吉背对着仁王蹲下身，示意道：“我来背他吧。”
小早川身体一怔，缓缓抬起视线，橘色的瞳孔中倒映出火光与黑影，她张开嘴，终于对他们说出了大火后的第一句话：“多谢。”
五个人最后是被警备员找到的，当时他们离出口已经很近了，全副武装的火警保护着他们一直来到剧场外，在门口待命的医务人员一起拥上来，先用担架将仁王送上救护车，又来询问其他几人的情况。
听叶潮风说，因为一直被仁王保护着，小早川千夏并没有受伤。她自己在去找那二人的途中被石头擦出几道血痕，但不是很严重。
花音让他们三人先去医院，自己留下来查探情况。
从外面看，火势更是骇人。这座学园都市最大的剧院就这样被烈焰包裹，如同一只红色的巨蛋，随时会有什么破开蛋壳呼啸而出。
她不自觉将目光移向剧场顶端，但那里什么都没有，更别提人影了。花音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发现还能正常使用，便翻出藤原刻的号码打了过去。
没有人接听。
她挂断，又重新拨打。
“嘟——嘟——嘟——咔”
“本大爷正在执行任务啊！”
男生一出口就是抱怨，花音哼笑一声，开门见山地问：“你今晚见到美芽小姐了吗？”
“美芽小姐？”刻先是一愣，不解地道，“她刚刚还跟我联系过工作的事。”
“剧场火灾的营救工作吗？”
“不是这个。”语声刚落，电话那边就传来一声惨叫，刻似乎分神和谁说了什么，又继续道，“不过这人搞不好就是火灾的犯人，level 4的火系能力者。”
不得不说Code Breaker的情报确实非常及时，只是不知道这情报出自何人又是否真实了。
“美芽小姐让你们去抓的？”
刻终于意识到什么，停顿了一下，低声应道：“没错。”
花音点点头，补上最后一句：“转告平家，注意长野美芽。”
“就算是你说的，确切吗？”
花音叹了口气，感觉眉心隐隐作痛：“我现在还说不好，但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她挂掉电话，发现沢田纲吉还站在边上，不由多看了他一眼，“老师不用去医院检查一下吗？”
沢田却没回答这个问题，转而道：“我刚才和黄濑君取得了联系，他和浅仓跟着去医院了。”
花音松了口气，转身往人群外走去：“我也得去千夏那边看看，今天多谢老师帮忙，就在这里告别吧。”
沢田像是没有料到，怔了一瞬，欲言又止地开口：“但是现在这么混乱，你一个人……”
“老师。”后面半句话被毫不留情地打断，女生偏过头来，突兀地笑了一下，然而笑意却没能抵达那浅咖色的眼底。
“你别忘了，我是大能力者，能让我觉得危险的情况还真不多。你也有其他事情，不用陪着我了。”
沢田纲吉停下脚步看着她，他的背后是犹自燃烧着的大剧院，宗像花音陡然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却想不起来究竟是何时见过这男人站在火海之前。
也许依旧是那长眠不醒的梦境罢。
在梦境与现实的交汇处，他眼底的光芒染上阴影，变得如海水一般深邃：“那么，有问题再联系我。”
花音坐电车到医院时已经快十点，急诊大楼人满为患，连走廊上都躺满了伤员。医生护士们都在忙着给还未包扎的伤员治疗，叫嚷声和鲜血的气味混杂在一起，使得这个夜晚变得格外浮躁。
花音本就心情不好，这场景令她更加烦躁。从接待处问来仁王的位置后，她径直往手术室走，一路上脑子都乱哄哄的。
楼上终于安静不少，走廊中依旧有不少医务人员在走动，仁王那间手术室门顶的红灯还亮着，小早川千夏就坐在门口的长椅上，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紧闭的房门，而叶潮风坐在她边上，紧紧抱着她的肩膀。
浅仓明和黄濑凉太也已经到了，正坐在另一侧的长椅上。黄濑脸上贴了块胶布，看到她立马举起手无声地挥了挥。
花音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的混乱，正准备开口，背后又走来一人，她回过头，率先看到的是一头粉色短发。来人拿着两瓶水，见到她也是一愣，随即挑起眉“嘿”了一声：“来啦？”
“你这头发……”
“辞旧迎新嘛，下午刚染的，谁知道晚上还真迎来了这么大的事。”
白井寻子越过她，将手里的水分别递给小早川和叶潮风。叶潮风看了眼小早川，起身来到花音身边。花音轻声问她：“情况怎么样了？”
“没有生命危险，但是他的腿压在石头下面太久了，不知道能不能保住。”
花音心里一惊，忍不住低头去看小早川的表情，没想到对方也闻声回过头来，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
“千夏，你还好吗？”
女生无声地摇了摇头，脸上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又转向了手术室方向。
叶潮风叹息了一声，有些不知所措：“她这样子我有点担心……”
花音没有说话，白井寻子一屁股坐到长椅上，烦恼地扒拉了下头发，浅仓明和黄濑也不时望向手术室，沉默顷刻间笼罩了这条通道。
就在这时，手术中的红灯熄灭了，手术室门紧接着打开。小早川几乎在医生出来的同时便站起身迎了上去：“医生，仁王怎么样了？”
医生一脸严肃地点点头：“万幸不需要截肢，但现在的问题是他腿部神经受到损伤，即使今后有站起来的可能，也不能进行剧烈运动了。”
“‘即使有站起来的可能’？”小早川睁大了眼，喃喃重复了一句，叶潮风紧接着问道：“您的意思是说……他站不起来了吗？”
医生咳了一声，语气颇有些无奈：“这个还要看复健的成果。总之手术还算顺利，等病人醒来你们就能去看他了。”
他看看几人，见他们没有问题要问便又赶着去接待下一个伤员了。护士推着病床走出来，众人纷纷围上去，看到仁王一脸苍白地躺在床上——麻醉的药效还未过，他依旧沉浸在睡梦中，呼吸平稳，表情也不像先前那么痛苦了。
可等他醒来知道自己将不能再站起来打网球后，他还能露出这样平静的表情吗？
小早川站在最前面，花音看到她伸手似是想要触碰男生的脸庞，却在指尖即将落到对方脸上时触电般缩了回来。
泪光自她眼角一闪而过，她转而将手落在床沿，跟护士一起推着病床直到病房门口。
监护室的房门被关上，只有忙碌着的白色人影映在门上方的玻璃窗口中。花音拍了拍小早川的肩膀：“没事的，等他醒来多陪陪他吧。”
小早川应了声，声音有些沙哑：“今晚……多谢你们了。我留在这里陪他，你们都早点回去吧。”
叶潮风皱皱眉，立马接道：“仁王还没醒，你在这里也没事做啊。”
她坚定地摇头，“果然还是先等他醒了才能放心。”
“可是……”叶潮风正要说下去，却被白井寻子抢先一步：“我留下来吧，反正只有我什么事都没有，你们这些刚刚历劫归来的都回去收拾收拾。千夏子也是，至少先回去洗个澡。”
“不用了，我还是……”
“反对无效！”
白井双手一叉腰，一副没得商量的语气，小早川千夏滞了一瞬，最后无可奈何地妥协了：“那我洗个澡就过来。”
走廊上忽然就安静下来，就好像这个惊心动魄的夜晚，毫无预兆地迎来了中场休息。
几人从医院离开后，黄濑凉太和宗像花音又被召回现场帮忙最后的清理统计工作。
剧院的大火已经熄灭，建筑物早就看不出原本的样子，只剩下一地湿漉漉的焦黑残骸。夜空乌云密布，连一丝星光都看不到。
花音跟着黄濑走在瓦砾间，忽然停下脚步，望着头顶道：“老大，晚会开场之前还能看到月亮呢。”
黄濑没有说话。
在这片窒息般的死寂中，钟声自不知何处响起，余音袅袅，穿过城市所有的街道，最后汇集于这片废墟。
“铛——”
新的一年，就在这片废墟之上开始了。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Chapter.19 废墟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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