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一起的时光》INFO

5、想给你的礼物（2）

　　女孩子围着浅灰色的粗线围巾，宽大的围巾挡住了一点下巴，刚好，就衬得笑容格外的暖，像是带着围巾的温度。
　　贺迟一直紧绷的心和思绪在这一瞬间就放松了下来。他伸出手把她的围巾又向上提了提，多绕了一圈，刚好遮住她的耳朵。
　　贺迟皱着眉毛，“怎么不戴帽子？”
　　谭夏的嘴和耳朵都被遮住了，这会嗡嗡地说，“忘了。”然后把一个很大的纸袋子正正地提到他面前，歪着脑袋，露出亮亮的眼睛，“礼物，圣诞快乐。圣诞礼物加新年礼物，一起啦！”
　　贺迟一时间没有动作，谭夏伸出手拉着他靠了靠边，把袋子里的衣服拿出来——一件黑色的长款大羽绒服，一条灰色的围巾。
　　谭夏双手撑着羽绒服，微微抬头望着他，“穿上吧。”
　　贺迟看了她两秒，咧嘴，抬起胳膊，“这么好，还有礼物。”依言穿上了羽绒服，还转了个圈给她看。谭夏的眼光很好，虽然是羽绒服，但是外面的面料很硬挺，长长的，一点都不臃肿，贺迟又高又瘦，上身效果好得谭夏都弯了嘴角。
　　贺迟盯着她问：“好看么。”
　　谭夏努努嘴，“好看，你高，穿着正好。”
　　然后就把袋子递给他，自己把手插进了棉衣的口袋里。
　　贺迟拎着袋子扫了一眼，没看见小票。
　　“你哪来这么多钱。”虽然他对这些衣服牌子一窍不通，但看衣服就不便宜。贺迟知道谭夏的家境虽好，但父母给的零花钱也并不多，谭夏除了吃饭，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
　　谭夏眨眨眼，“攒的。”
　　贺迟忽然安静下来，看着谭夏不动。谭夏微微仰头，见他定在那，抽出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贺迟忽然一把握住，拽了一下把她带到了怀里，握着的手没松开，另一只拎着袋子手搂住了谭夏。
　　“就今天……就一会儿。”贺迟低着头，闷声在谭夏的耳边说。
　　一直到他说话，谭夏才反应过来，没想过推拒，就静静地靠着贺迟，贺迟这句话说完，谭夏不知道为什么，心头酸了。
　　她慢慢抬起了另一只手，环住了贺迟，然后轻轻地拍了两下。
　　路过的人很多都悄悄打量这两个“小情侣”，以为这又是圣诞节的浓情蜜意。
　　谁也不知道，就是在这个街头，那个经历过那么多事都没让眼眶里的泪水掉下来的男孩子，这会儿却埋在眼前人的肩头，掉了眼泪。
　　“我有礼物想买给你来着，很好看，”贺迟依然没松开谭夏，“可是我没钱，真的。”
　　话说完，贺迟放开了谭夏。
　　“我知道，其实圣诞我没有送礼物的习惯，只是想你可以早点穿，所以没有礼物没关系的。”谭夏轻声回应，她又指着贺迟的鼻子说，“诶，你的鼻子像萝卜一样。”
　　贺迟看着她没动，过了几秒，才哼了一声，“你转移话题的能力真不太好。”
　　谭夏撅嘴，“我本来就不会聊天啊。”
　　贺迟走到她身侧，“嗯，看出来了。”
　　两个人并排往公交站的方向走，贺迟没有再说感谢的话，只是一直和谭夏聊着天，路灯下的身影被拉得很长，没有告白，没有牵手，似乎这个礼物所带来的结局不太浪漫，可是谭夏觉得，就是这样的贺迟，才是贺迟。
　　贺迟送谭夏回了家，便又回到了繁华的市区，从TIMO酒吧的后门进去，找到自己的储物柜，打开，第一次，在空荡荡的柜子里放进去了一个纸袋，还有衣服和围巾。
　　“哟，储物柜终于投入使用了啊。”
　　贺迟转过身，看着来人笑了笑，“展哥。”
　　何展抽着烟拍了拍他肩膀，“今天多唱两首吧，我有客人，给你加钱。”
　　贺迟无所谓地点了点头，有钱拿总是好的。
　　何展得到回应后却没有要走的意思，接着抽着烟看他。
　　贺迟莫名其妙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东西？”
　　何展痞痞地笑了，“结束后别走，到二楼台子上找我。”

　　贺迟过去跟乐队商量表演曲目，却被告知何展已经定了。
　　贺迟上台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半，酒吧里的人依然很多，他拿着话筒站在台上，前奏响起的时候，他却在这不短的前奏里想，小姑娘是不是已经睡了？

　　将近11点半，贺迟才下台，他到了二楼何展经常在的包间，敲了两下门直接推开。里面除了何展，还坐着一个穿着黑色衬衣的男人。
　　何展随意地抬抬下巴，“坐。”
　　贺迟坐在沙发上，何展递过来一杯水，而那个黑衬衣的男人，则从他进门起就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何展舒服地靠在沙发上，懒洋洋地说，“行了，闵子良，你有事说事吧。”
　　黑衬衣男人终于露出了贺迟进门以来的第二个表情，微笑，“您好，我是闵子良，MK公司的总监。”
　　贺迟茫然地看着他。
　　MK？
　　是什么？
　　何展抬起脚轻轻踢了踢贺迟，“不知道MK是什么吧？正常正常，P大点的还没开张的公司，没准开张了也会很快倒闭的。”
　　闵子良瞥他，“你能闭嘴么。”
　　何展翻了个白眼，死鱼一样躺在沙发上挺尸。
　　“我先介绍一下我们公司，MK，娱乐公司，我和我的一个朋友创办的，你不要听这人胡扯。”
　　贺迟捧着水杯点了点头。
　　“绕弯子的话我也不说了，你，有考虑过当歌手么？”
　　“我替他说，没有。”
　　“你给我闭嘴。”闵子良看都没看何展。
　　贺迟想了想放下杯子，“我是不是可以把您的问题理解成您觉得我可以当歌手。”
　　闵子良微微一笑。
　　“我们公司虽然还没有正式推出艺人，但是很快，就会有培养好的新人推出，你可以关注一下，我看过你的表演，坦白说，你可以成为歌手，但不一定能。”
　　贺迟没说话，静静听着。
　　“你考虑一下，如果你想成为歌手，并且觉得你能的话，下个月14号，你来我们公司参加练习生选拔。”
　　何展直挺挺地坐起来，“你从我这挖人，还要让这孩子去参加选拔？”
　　“正规程序。”
　　“P的正规程序。”
　　闵子良没理何展，继续对看着名片出神的贺迟说，“你还有十几天的时间考虑，我只是给你提供一个机会，如果你真的去了，能不能通过选拔，也是未知数。”
　　贺迟没什么波澜地看了看他，点头，“好，谢谢您。”
　　“你没什么要问的么？”
　　贺迟顿了顿，摇了摇头。
　　“那我补充一点，我希望的考虑，完全是基于你自己，不要受限于曾经的经历，你懂我的意思么？”

　　贺迟很快就走了，包间里又剩下了何展和闵子良。
　　闵子良看着刚刚关上的门，跟何展说，“这孩子心事很重啊，别的十六七的男孩要听说可以当明星，哪会这么平静。”
　　何展晲了他一眼，“就你和陆十放开的那个破公司，还值得人兴奋啊？”
　　闵子良倒不生气，拿起酒杯摇晃着说：“明日之星啊明日之星，都是需要打磨的。”
　　“呸，陆十放那人，他是打磨别人么，他那是把祖国的花朵回炉重造。”
　　闵子良笑了，“这话说得好。”

　　贺迟其实远远没有那么平静，他捏着名片在寒风中走了很久，一直在想，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好像都有，过去的日子，没有时间顾及的学业，对现在的他来说庞大的债务，从来不敢想的未来，还有，谭夏。
　　公交站的展示窗贴着最近很红的一个乐队的演唱会海报，贺迟看了很久，才又缓缓走向自己的家。
　　进了胡同，路灯早就坏了，漆黑一片的小区，似乎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又走了几步，贺迟却看到了忽明忽灭的烟头。
　　他停下了脚步，站在那，把今天结算的钱从兜里掏出来，胡同里面人走了出来，从他手上拿过钱，掂了掂，笑着用那叠钱拍了拍贺迟胳膊，“还是有文化好啊，从来不拖，按时还多好，大家都方便。”
　　说完就带着后面的几个人走了，零散的队伍最后，还拖着一个已经被打得满脸是血的人。
　　贺迟转过身看着他们离开，明明是黑暗中，最后被拖着的那个人的眼睛却格外亮，似乎进到贺迟视野中的，没有那群收高利贷的人，只有那个人的那双眼，被血包围的眼，那双眼中满是恐惧，绝望。
　　很快，胡同里又恢复了寂静与漆黑。
　　贺迟拍打着刚刚被那人碰过的羽绒服，看着四周的黑暗。

　　如果你有两条路，一条路规规矩矩，平坦，但好像永远都看不到可以上坡的地方，人们大部分会选择这条路，这条路虽然漆黑一片，但如果努力学习努力生活，大概总能活下来吧。另一条路狭窄，奇怪，没什么人走，不知道前面的路况怎么样，不知道是通往万丈深渊还是高山的顶端，一切都是未知，似乎是一次豪赌，用自己的人生。
　　你会选哪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