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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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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陛下来了。太后……”
当小泉子喊了第五声才把哀家的眼神从太清湖面上唤回来的时候,哀家脑子里仍有刚才记忆的短暂停留:哀家该如何闹腾,才能不枉费这大好的青春年华。
是的,哀家年方双十,却是这后宫的一宫之主,因为皇帝没有皇后。当然,二十岁的哀家,是生不出来同样二十岁的儿子的。所以,皇帝不是哀家的儿子,而哀家却是太后。
这个荒唐现象的出现,只因为当初一句童言无忌的誓言:我若不能嫁你为妻,定做你母,如是咱们还是一家人。
其实这还不能怎么样。先皇驾崩,新帝登基,当初对之立誓的皇子,一转眼成了皇帝。让那誓言应验的,却是因为另外一个荒唐的誓言:我容家之后,定当竭毕生所能效劳皇朝。只为大雍洒热血,不觊觎皇朝政权。故男子为官不入相,女子入宫不为后。然而对于皇帝,后乃妻,其他均为妾。既然当初立下誓言不做妻便为母,那么如今皇后做不成,只能做太后了。
当初哀家还是个孩子,一个正处于十七八岁的花样年华的孩子,初听到颜子非继任成了新皇帝的时候,真是满心满肺的替他高兴,高兴的一把扑到他怀中,挂在他脖子上打了一个转。可是这一把就转蒙圈儿了,因为哀家突然想到了那句不知道是哪一年讲过的誓言。颜子非也同样绷着个脸,陷入那个可怕的誓言当中,心中悸动。
那会儿是颜子非主动拉着哀家,去见哀家亲爹的。大致的意思就是强烈要求当初的那两个誓言中,最起码得取消一个。其实哀家本意还是只取消第一个,因为哀家一不想做他母,二也不想做他妻。哀家跟颜子非关系好,好到小时候能换着裤子穿,但嫁他就得另当别论了。然而令哀家和皇帝都傻眼的是,俺爹一口回绝了。他说那是让他作为见证人的,那就是军令状,改了就要杀头的。行,这是爹,亲爹!好吧,哀家怕死,也不能让皇帝去死,那就勉为其难,做做皇帝他娘好了,没错,就是当今的太后。
当哀家怔怔的回头看向小泉子的时候,这个小伙子一下子懵了,结结巴巴道:“太后,您……您可千万别想不开啊……”
眼见着他就要跪下来抱哀家大腿了,我倒更怔了,哀家好好的还没活够,作甚要想不开?
“行了,下去吧。”颜子非这会儿开腔了,冲他使了个眼色。
小泉子一步三回头,依旧放心不下。这让颜子非很火大,他到底是有多不放心他这个皇帝?难不成有他在,还能让太后有个闪失?
收到他强烈的不满眼神,小泉子一瞬间化作兔子,一阵风跑没影了。
“这……”哀家看着那路边被带的摇曳不住的乱颤花枝,又怔住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颜子非挨着哀家坐着,想了半天开口道:“看小泉子的表现,你这个现象已经有些时日了。”
“什么现象?”哀家捧着他递过来的茶水,思虑着这两天我都在做什么。
“生无可恋啊。”
哀家不爱听了,什么叫生无可恋?“胡说,哀家活的滋润的很。”
颜子非突然莫名叹气了,这是哀家认识他二十年来,他第一次叹气。他很随意的揽着哀家的肩,又叹了一口气,“太后啊,朕这两天没来见你,你竟如此看淡了人生,这可如何是好?”
哀家更气了,腾地一下站起身,顺带抓住他放在哀家肩上的爪,顺势就扔向面前的太清湖里。哀家看不看淡人生,管他何事?
颜子非明显被唬住了,连轻功都忘记使了,很干脆的噗通一声掉进水里。
等他在水里扑通了两下子,哀家才缓缓忆起,颜子非这小子不会水,从小都不会。他不会水,却偏偏喜欢在水边耍。所以小的时候,都是他落水,我去救,久而久之就习惯了。
哀家左右视之,皆不见丫鬟太监在身侧。最后没辙,脱了鞋袜,纵身跃入水中,将颜子非捞起。其实一入水哀家就后悔了,这深秋的湖水,冷得直打牙。于是,哀家二十载的人生中,第一次尝到了自作虐不可活的滋味。
光天化日之下,颜子非与哀家就这么站在风口,你瞪我我瞪你的,哆哆嗦嗦的咬紧着发颤的后槽牙。
“这……又是玩的哪门子的新鲜?”一道清淡的声音飘过来,哀家一个没咬紧,后槽牙咬上了腮帮子,顿时痛的泪眼涟涟。
颜子非一扯嘴角,跑过来捧着哀家的脸要看情况。哀家气的直翻白眼,这咬上的是内侧,如何看?
卫樾宣毫不退避,就这么明目张胆的看皇帝和哀家的笑话,而且还一边看一边笑,笑得意味深长不明所以。
哀家气上加气,牙根直痒,“你一定是不想活了,才敢如此放肆。”
卫樾宣假装畏惧,后退一步半,眼中却一点惊慌是神色都不表现给哀家看,“啊,我什么都没看见。”
她这么一说,哀家更气了。她那样讲,就好像哀家有什么一样,然而哀家跟皇帝明明什么都没有,岂不是太亏了。
“原来皇宫的日子这么不好过啊,看把你们一个个都熬得寻死觅活的。不如暂且把寻死的事情放一放,咱们一起出去透透气。如何?”
卫樾宣坐在哀家身边的墩子上,甚是随意,就好比坐她家大院的门槛上一般。
“去去,为何不去。等着啊,待哀家去换身衣裳。”
“我也去。”颜子非还是以往的性子,不放过任何一个出宫的机会。
哀家本欲撒丫子跑开的,一听他这话,立马停住了,“你?”
不是哀家有意拦着,只是颜子非今非昔比。当初他只是个皇子,一个月有三十天不住皇宫都成。如今可不成,一国之主的人了,岂是随便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的?哀家可不一样,哀家上面有皇帝扛着,哀家可以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朕为何就不能出宫体恤民情?”
你可拉倒吧,你小子从学会走路了就开始往宫外跑,几乎是长在民间,连民间结婚嫁娶丧葬的标配是啥都能摸个门儿清,这会儿再说体察民情,笑死人了。
尚不待哀家出声,便有小太监急急跑过来,一弯腰便道:“圣上,六王爷在御书房恭候。”
小太监弓着身子,等了良久也没听到颜子非的声音,差点以为自己一瞬间耳聋了,便调整身子预备侧耳倾听。结果刚摆好姿势,颜子非寒着声音道:“知道了。”小太监吓个半死,身子一晃,差点闪到腰。
哀家抿嘴,差点笑出声。最后憋了一下,向跟在颜子非身后的小太监喊道:“快先给你家圣上换身暖和的衣裳,千万不可着凉。”
“是,奴才谨记太后娘娘吩咐。”
真是伶俐可爱的一个小伙子啊,结果硬生生被颜子非周身的凛冽之气,吓成了一只刚起锅的小虾米。
“还说人家呢,也不看看你自己身上湿成什么样了。你若受了风寒,我可不跟你一起出门,别传染给我,我身子孱弱经不过。”
哀家看着眼前的美人,脑海中回忆着大将军府的院子中,她一柄长枪所向披靡威风凛凛的飒爽身姿,突然很想放开后槽牙,好好去咬她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