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个故事》piepa

3、第 3 章

　　柯安把车停在了校门口.我们进去的时候保卫探出头来,看到是我,就笑着说,林老师现在还来啊.之后疑惑的看了一眼柯安.我连忙说,我朋友,陪我来的.保卫点了点头,缩了回去.
　　"你们看门的还挺负责啊!"柯安说.
　　"最近总有些不三不四的人来找我们学校的学生,估计他看你也觉得象吧."我笑着说.
　　柯安没吭声.我扭头看了他一眼,他抬着头在看梧桐树.
　　进学校就是一条很长的路,两边有高大的法国梧桐.这个高中有50几年的历史了,树长得很高大茂密,ANN以前很喜欢这条进门的路,我也是,总觉得跟我们大学的那条很象.
　　"才3月就长了这么多的叶子啊."柯安说,"这路真是我们大学进门那条路的缩小版."
　　"你第一次来ANN的学校吗?以前中学的时候没同学在这啊."我说.
　　"我们初中高中连着读了,能有什么同学在别的学校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说.
　　"我不就认识ANN在这个学校吗."
　　"ANN又不是你以前的同学,你们一个院子的撒."
　　"ANN是我以前的同学啊,大学同学啊."
　　"你故意的吧,你知道我说的以前是指高中以前."柯安白我一眼.
　　"那你怎么没有院子里的小朋友上这个高中的呢?"我笑咪咪地说.
　　"你神经了,不跟你说了.你快点上去拿东西吧.我在下面等你."

　　学校的教学楼有5层,高1在最下面,最上面是高3.办公室也这样安排的.我带的班和办公室都在2楼.
　　整栋楼是马蹄型的,教室和办公室在平行的2面,垂直的是走廊把2边连起来,围着一个花岗岩的半天井,开口那边是围墙了,国旗杆在那边,周1升旗的时候,3年年级的学生就挤在这个半天井的小操场上.
　　我办公室的窗户刚好对着我带的其中一个班的窗户,我的桌子就在窗户边.进了办公室我没开灯,径直走到桌子前拿上那叠作业本.头一抬,刚好看见对面教室的灯亮了.里面有个人.
　　今天是星期天,高一的没有补课啊,晚上7点多了还有谁会呆在这里?
　　我走过去,看到走廊的窗子是开的,里面有个不认识的男生趴在后排的桌子上.
　　"喂,你是谁啊,在我们班干什么?"我站在窗户旁边叫他.门推不动,他是翻窗户进去的.
　　听到有声音,那个男孩子弹了起来,好清秀的一张脸.他瞪着我看了半天,说,"你是高一(7)的?"
　　我差点没笑出来.说,"是啊,你是哪个班的,怎么这时候在我们班上."
　　"我是高3的......我一直以为你是高3开始来我们年级借读的,怎么会是高1的啊,看起来象高3的."他嘟囔着.
　　"哈哈哈哈!"一阵大笑从我身后传来,吓了我一跳,不看也知道是柯安,"小弟弟,她不是高一(7)的,她是高一(7)的老师!"
　　那男孩错愕地看着我.
　　"行了,你快出来吧,你们高3在补课呢吧,快回去上课吧,下次再翻窗户被我看到小心我叫保卫把你抓起来!"我故意恶狠狠的说,那男生表情尴尬地从后门出来,挠着头对我说老师我没要偷东西下次再不这样了老师再见,说完就跑了.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偷东西的,那么轻易就放过他了啊."在车上柯安问我说.
　　"因为ANN和我以前也翻过别人教室窗户的."我轻轻说,"这个男生说不定喜欢上了这个班的一个女孩子,在路过窗口N次后看到这个女生的座位,等到班上没人的时候来翻看她留在抽屉里的书本."
　　那时候是高2,ANN读了文科后跟苏泊年不在一个班,她对他的感情渐渐淡漠下来,有天中午ANN在一楼大厅里值日,远远看见苏泊年和他的女朋友穿过花岗岩小操场,走到老师办公室那边.ANN说她当时心情顿时落寞起来,想着,苏泊年,我应该把你放下了.然而下午她就听说他们中午分手了,是那个女生提出来的.她后面的课什么都没听见,只听见自己的心咚咚跳动的声音.自习课的时候她开始给我写信,说终于等到他们分手,终于他们发现彼此根本不合适,她用了很多个终于.
　　周末我从寄宿学校回家后把东西放下就去到他们学校门口,她已经在那里等我了.他们年级那天秋游,ANN请了假,为的是跟我一起,翻进苏泊年的班.如果这是次寻宝活动的话,ANN所看到的苏泊年抽屉里的东西都是宝藏:他语文书上的笔记,历史书上乱画的小人,草稿纸上的草稿,任何一样都能让她激动半天,我们发现了他的作文本,上面有篇作文叫"一窗雾水",我看到的是个睡眼惺忪的男孩子一天里有趣的幻觉,我和ANN看得笑个不停,这不禁让我对他好感大增,撕了一页草稿纸和ANN一起写了批语夹在他的本子里.
　　"首先,字很不错,值得表扬,其次,文章生动有趣,写出了高中生的无奈,苦中有乐,积极向上,展现了21世纪青年的精神面貌.我们决定否决你们语文老师给你的60分,他不懂文学啊~~我们决定给你90分,留着10分给你进步空间,要继续加油!"署名是"ANN和西".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在学校总在想苏泊年看到本子里的字条会是什么表情,激动地期盼着他们的进展.

　　ANN的日记里是这样写的.
　　1999年10月13日,周3,多云.
　　妈妈新开回来的云南白药换了包装,是胶囊样的了,每一板里有一颗红色的小球,是急救用的.看到后我就在想,如果把它们收集起来装在一个小瓶里,带在身上,如果那天苏突然出车祸,失血过多,刚好我看到了,就赶快解下小瓶,倒出一粒救命丸给他喂下.我竟然为了自己的感情情愿让他出车祸,女人真是可怕......
　　1999年10月14日,周4,阴.
　　我是女巫么,说过的话这么灵验.
　　今天晚自习前1班和3班篮球比赛,我看了一会儿就去校外吃东西了,回来的时候碰到1班的王倩,她说苏打篮球把手弄骨折了,当时他带球往前冲,突然3班一个人冲过来拦他,2个人一撞,他就倒了,用手撑了一下,旁边的人就听见一声闷嚎,他就起不来了.已经送医院了.接着王倩说,他们都觉得是因为苏分手了,心情郁闷,才出这事的.
　　为什么我要出校门吃饭呢,为什么我不在旁边?但是如果在旁边也不能冲上去给他吃小红药丸的.但是至少可以冲上去看看他.
　　他们分手也可以让他郁闷到这种程度么?
　　1999年10月22日, 周五,不知道什么鬼天气
　　今天下午大扫除跟丘雪一组,扫完了以后跟她一起下楼,在篮球场旁边看到苏坐在花坛边上,这个贱女人就拉我坐下来跟他讲话,她坐我们中间.我就在旁边听着,她瞎装,明明是她怂恿江琪跟苏分手的,现在又装好人,不停的问为什么啊为什么啊,还说她劝过江可是江不听.真恶心.
　　然后她跑篮球场去跟男的打球,我跟苏坐在那里,中间还是隔一个丘雪屁股的宽大距离,紧张啊,完全不知道跟他说什么,他也没话跟我说,然后我就找话,我说,你是右手骨折的啊,还真可怜,他说是啊,现在还得用左手写字,我说哈哈那你现在字写的肯定比我的丑多了.他笑说,切,还不是很好看.我说,要打石膏3个月吧,骨折的话.他说,恩,差不多.我说,那不是都臭了.他就把手伸过来说你闻一下咧.我就骂他真恶心什么的,丘雪就回了.唉我跟他完全没话讲啊.
　　1999年10月29日,周五,晴
　　下午放学跟妈妈约好在武广见,刚好王晶也要去那里于是就一起走,我们走的好慢啊,边走边打闹的,结果苏就从后面到前面去了,没有跟我们打招呼.他手打着石膏,不能骑车,这几个月看来都得走路了.看他都要走远了,我急得啊,就拖着王晶往前跟,然后大声说,前面那个好象是苏耶,他为什么路过都不跟我们打招呼呢,太没礼貌了吧真是的.这时候我看到苏的侧脸,他在笑.我们一直跟着他,一直到武广.
　　晚上跟西电话,她现在倒是激动了,但是我反而冷静下来.为什么碰到喜欢的人我就不知道该说什么,跟其他男生相处的都很融洽,但是一到他面前就象被捆住了手脚.西以前总劝我说,我喜欢的他其实很多都是心里想象出来的他的形象,对他其实跟本不了解,说不定在一起以后很快就会厌烦.
　　现在我才想,这些也许是真的.

　　到家就快9点了,爸爸妈妈为了热闹,住到江对岸去了,亲戚都在那边,于是爸爸单位的这个房子就刚好给我住了.柯安还想在我家赖一会儿,被我赶回去了.我说这么晚了你还要创造孤男寡女的环境你太没安好心了快开着你的小破车回去吧.柯安脸上又是无辜又是愤怒的被我一关车门留在了身后.

　　高一小朋友的英语作文真是让人哭笑不得,按理说这些小孩儿从很小起就开始学英语了,可是他们写的英语作文还没有1年级小朋友写的汉语作文好.还好我刚刚当老师热情激情都不少,估计要是已经教了10年的话,都会心灰意懒了.不过幸好他们现在水平低,50几本作文半小时就搞定了.

　　睡觉前去把大门反锁,突然看到玄关上的盒子.
　　里面是一个相册集,扉页上写着,"永远的一班,永远的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