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朝华》灯影叠叠叠

5、第四章 一寸河山一寸血

　　第二天，迷迷糊糊间感觉身下颠簸得厉害，睁眼一看，这是在马车上。转头就看见御景深斜靠马车，左手拿一卷书，我心下暗自感叹，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看他不发一言，仿佛昨日的事只是一个梦，我的心便凉了半截，他虽在意我，但有些事却绝不会因为我而停下脚步。我一遍遍在心中摆正自己的位置，我只是奴婢，充其量是个受宠的奴婢，告诫自己不要沦陷，不要沦陷。但即便沦陷我又能陪伴他多久呢？倒不如放纵一把，也成全了自己。想到此处，我主动靠入他的怀中，手指在他胸口画着圈，温温软软地说道：“我们这是去哪？”没有忽略掉他在我做完这些动作后眼里闪过的神采，我心下一酸，“去江西，父皇派我去视察一番，”他轻柔地摸摸我的头，“想着已经许久没与你出宫走走了，所以带你一同出来。”
　　心中还是激动的，想着他这些年的忍辱负重，委曲求全，终于得到了今上的一点瞩目，雄鹰开始编织翱翔天空的梦想了，我也替他开心。
　　越靠近江西境界我就看到御景深的眉头越皱越深，我用手撩开车帘，向窗外望了望，现在我们所处的地方只是郊外，可为何百姓都聚集于此？周围呈现一片凋敝惨象，百姓脸色蜡黄，眼神黯淡，看到我们的马车靠近，胆子小的，身体瑟缩面露恐惧；胆子稍大些的，手握锄头，仿佛随时准备拼命。
　　也不用细想便知道这其中存在许多问题，我轻轻说道：“一寸山河一寸血，即便当今陛下英明睿智，可还是有些阴影黑暗是躲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的。”我轻叹一声收回放于车帘上的手，靠在座位上。很多年以后我再回忆这一刻，只觉得过尽千帆，昨日的感伤不过换来今日的淡漠的一瞥。
　　我回头看了看御景深，只是一眼却让我整个人都打起了冷颤，落日的夕阳略过他身边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阴影中，我看不懂此时他脸上的神色，但第二天我便懂了，江西知府被当场斩立决，全府流放，妇孺儿童皆不放过。
　　我被御景深以身体不适的理由关在屋子里许多天，这消息是芜香告诉我的，七八岁的年纪容易哄骗，稍稍问问就全盘托出了“那知府当场就被斩了，那是他罪有应得，可是，”小丫头满脸害怕不解，“小知姐姐，你说为什么六皇子连其他人也不放过呢？”我被问住了，难道要我告诉她这是政客们的利益纠纷？可他又是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呢？
　　夜深人静，恍恍惚惚走向书房，我轻轻走向那人的身后，双手捂住他的眼，他一怔，轻笑出声“小知，我知道是你。”说完便伸出左手，想把我的手拿下去。“别动，就让我摸摸我的景深。”我手指摸索着，从上到下“没有变呀，可是我怎的愈发看不懂你了呢？”我转身蹲在他身前，抬头看着他“我的景深心何时变得那么狠了？我竟不知呢？”他眉头紧皱，“小知你不懂。”我摇摇头，“他是皇后的人，所以即便罪不至此，你也不会放过对不对？甚至那些被流放之人也会死在半路，而如今皇后母家在朝廷独大，你让今上看到了你与其抗衡之心，接着你会被封王赐婚，看似被当做挡箭牌，但你离你的报负又进了一步，对不对？”我攥紧他的衣角，直视他的眼睛，“看着我御景深，你用上上下下几百口的性命铺就了你的成王之路对也不对！”他怔了一下，眼神只是一瞬间的暗淡，轻哼一声，轻挑眼角“小知，你若是男子定会成为肱股之臣的。”
　　“小知，我会向父皇请求为我们赐婚的，即便你身份不够，但届时你会是我最美的侧妃，我没有忘了我们当初的誓言。”他微俯下身，轻吻我的额头。
　　我推开他“侍妾也好侧妃也罢，你知道我不会在乎那些。可是御景深这些就是你想要的？是我们当初所期许的？”他的声音又冷淡下来“是，这就是我想要的，你不需要想其他的，我会保护好你的。”
　　我就知道他不会改变主意的，事到如今又有什么好说的呢？我所期待的男子不就应该如此的吗？他不是温润雅致的君子，却用最细腻的感情保护着我；他不是炙手可热的权贵，却也能用尽手段破浪前行。
　　“嗯，我相信你。”既然阻止不了，那么我也不会变成只依偎于他身边的菟丝草，我是木棉，能够与他并肩前行。
　　“主子。”只感觉眼前人影一晃，出现了一人——暗卫煜熠“南梁派庭世子出使大楚。”我一愣，南梁？为何在这不逢年过节的时候来了？
　　“嗯，下去吧。”一转头看见呆愣愣的我，“嗤”的笑了一声“这有何好奇怪的，庭世子正值弱冠，此次来定然是为了求娶公主巩固两国关系的。”“哦。”我想了想也是，反正这事也和我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