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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迷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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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途我和坎肩换了一下班,我来开车,路途很安静,但是我知道,我的行踪一直都没有任何掩饰,完完全全地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无论是汪家人还是其他的明里暗里想要阴我的人,都可以清楚知道我在哪里。他们想要知道我心里想的什么,我也同样想知道他们的行动究竟如何。
杭州到长沙的距离不远,次日中午,就开到了郊区,林木葱郁,风景很好。小花从北京派过来的人手在这里与我们会和,带着一箱子一箱子的东西。
“九爷,佛爷,东西到了。”其中一个瘦高的伙计站到小花面前汇报,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解青河,有些诧异看见了新面孔。
我会意一笑,拿着匕首拆开了一箱东西,果不其然看见了几把猎|枪,抄起其中一把,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对小花道:“我以为会是手|枪,这可不符合您花儿爷的作风。”
“可真看得起我,到了下面,遇见那铜铃铛,什么都不管用。”小花连头都没抬,修长的手指在手机上敲了几下,像是在发短信。
“那可没准。”我可没忘了潘子当时是怎么救我的,这可好,人家用命送我出来了,我却又为了一样的东西扑回去找死。
清点了一下数目,没想到连背包都是预备好的,解青河也凑上前来,好奇地看看,我半开玩笑道:“好像没有你的那一份。”
“有本事别叫我来啊。”他翻了个白眼,不屑道。
呵,这小子还挺横,我不由得想到,刚刚那话要是对着张起灵说了,他恐怕神色都不会有丝毫变动,淡淡的回我一句“不用。”
我从箱子里拿了一只帆布包,一个手提式的探照灯,另外又在腰间别了一个小型的探灯,车里有带过来的压缩饼干,肉干以及一些其他食物和水,我都在帆布包里装上一些,此外还有一些绳子,一把军用小刀,几包烟。
枪是肯定要带的,就算用不上,背在肩上,也能够给人很踏实的感觉,到时候万一子弹用光了,还能当铁杆子用。
小花和坎肩都是熟手,这些事情都做了不知道多少次。解青河看起来一副刚毕业的大学生模样,文化气息很重,做起事来却丝毫不含糊,带好东西,双肩包的带子在腹前系了两次,很有精神头,如果他之前说的事情不假,那我三叔也应该教给过他不少东西。
他从箱子里拎起了一把猎|枪,在手中掂了掂,刚要背在肩上,坎肩走到他跟前,把枪从他手里抽出去,冷冰冰地道:“小孩子少拿枪,别没等下去呢就擦枪走火了,可不是好说话的。”
我能感觉到坎肩对解青河的印象并不好,解青河朝我这边看了一眼,我似笑非笑道:“不都说了没你的份。”
他没有与我争辩,撇了撇嘴,向四周看了看,径直走到不远处的一棵树下,蹲下来,用铲子在地上刨了几下,似乎有些嫌慢,把铲子扔到一边,戴上手套,用手挖了会儿。回过头来冲我喊:“吴老板,就是这儿。再往里走走就是喽。”
我有些惊讶地看着他,问:“你会看土质?”
他夸张地笑了几声,从刚才挖开的土里抽出两片白色的东西,其中一片还有几道黑纹,我走近一瞧,他娘的,居然是两只袜子。
“这是我上回和一个同学一起埋在这里的,当时以为是个先秦墓,说要留点纪念,就在下去的前一天晚上背着别人买了两只袜子,这不,吴老板,你还得感谢这两只袜子。”
“你和你的小伙伴爱好真广泛。”我想着这年头找出来一个比黑瞎子还神经病的人也是不容易了。
等着小花吩咐完解家的伙计,我们就急忙准备出发,解青河说他们上一次只用了不到一个钟头就到了,我计算着时间,想着在天黑前能够从墓里出来是最好,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却不像预料中的那么顺利了。
黑瞎子不靠谱,黑瞎子推荐的人,更不靠谱。解青河这小子带着我们走丢了。
林子里面,通讯设备和雕刻的较为精美的工艺品不差多少,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指北针貌似也因为附近的磁场作用失灵了。
指北针的失灵或许的确可以说明这四周有着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或者说,墓葬的位置就在这附近,解青河没有说谎。但是,我们也总不能把这里挖个底朝天,去找那个墓。小花说:“先在这里歇一晚上吧,方位已经对了,明天一早再接着找。”
我点点头,也只好如此,几个伙计挑了个好地方搭帐篷,地上的草是青绿色的,看着很养眼,我想,如果没有三叔和我爷爷的事情在脑子里徘徊,我大概可以把这个晚上当做是野营来享受。
晚餐简单吃了几口,夜幕已经降临了,从郊区可以看见星空璀璨,比城市里要好得多,我让小花带着伙计先睡,我来守夜。几个人先先后后钻进帐篷。我坐在帐篷边上,点了支烟,森林里是忌讳抽烟的,容易有火灾,所以匆匆吸了几口烟也就捻灭了。
我看到解青河从帐篷里探出脑袋来,他和坎肩一个帐篷,可能是受不了坎肩敌意的气场,出来透透气,他坐到我旁边,也不管脏,倒在草地上,看着天空,对我说:“我和我埋袜子的那个同学,是很好的兄弟。”
我看了一眼他,听他说下去。
“但是,自从那次以后,我请求三爷帮我打听了好几回,都没有音信,学校,他也没再去过。”
“我想,是折里头了。”
“那次来这里,就是一场噩梦,他们都死了,我……大概是唯一的幸存者。”
他自顾自的说着,“我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是那个墓里头,阴森森的。”
“那你这次还跟来?”我问。
“我想找到他们,哪怕,是尸体,尸骨。”他把脸埋在手里,我瞧见他裤兜里那两只袜子露出来的边角。
世界上的人人事事,就是要经历生离死别的,于我,这几年来的生离,就是小哥了吧。至于死别,我清楚,我们这行,盘口的伙计都是拼着命的,每一个人的生命都像是走钢丝一般,颤颤巍巍的,一不留神,就交代了自己。
十年之后,如果我还活着,我一定也会去找小哥,哪怕,是尸体,尸骨,或者什么也找不到,我也会尽我所能地去做,总也有个念想。
夜深深的,树叶细细簌簌的声音传来,抬头看,黑黑的树叶与黑黑的夜幕连成一片,分不清谁是谁,也许是因为知道这附近有着一座古墓,我竟从那声音中听出了有些恐惧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