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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直至死亡,或者失望】【就最近一些事随便写写】 ...

  •   像是积压太久的情绪找到了宣泄口一样,昨晚胃里似乎撞进去了一台碎纸机,我觉察到不对时已经来不及,站起来时带翻了不知道什么东西,药片就着温水灌进去后好像给疯狂运作的碎纸机加了什么食材,转得更加天翻地覆、肆无忌惮。我一时间疼得面色如浆、两眼茫然,冷汗一层层地渗出来,捂着腹部蹲在了地上。一面运指如飞,调动着还幸存的理智一字一句地劝解陷入两难之境的苏冷,直到把她说的泪流满面,也没有对我的现状提起半个字。
      后腰上贴着膏药的地方依旧是钻心彻骨地疼,我试着揭了揭膏药,咬紧了牙关任汗毛一根根被连根拔起,连皮肤都被拎起触目惊心的弧度。夜里一片漆黑,我倚在床脚以额抢墙,临铺的臾凉一遍遍地掀开帘子询问我的状况,问我是否需要打电话去医院。我将几乎要破口的呻吟咬碎在唇齿间,就着自鼻腔涌入口中的血一口气咽了下去,疲惫而平静地说,没事,还可以忍——还可以忍,还在忍受的程度中,甚至还在可以忍着不叫出声的范围内。之后,我在床上痛苦地缩成一团,汗水将被褥浸得又皱又湿,我也只是攥紧了拳头,咬紧了牙关,直到每个铺位都传来匀称的呼吸声,也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
      今天早上我是被呛醒的,感觉有什么冰凉的液体顺着食道流入喉中,一喘气的时候差点儿呛得背过气去,睁开眼睛的时候五点半,我一伸手摸到了满脸的血。我没有下地处理,但也再难入睡,就仰面躺着让那些充满腥味的液体倒流入口,一面昏昏沉沉地开始思考。
      最开始跃入脑海的就是那句,脑子这样用是要用垮的。便想起白天还与朋友玩笑,说自己就是个双核的大脑操心的命,一件事情翻来覆去想个百八十遍,预料任何结果,寻找解决措施,不求件件有功,但求桩桩无过。涣玥说,你真的会累死自己。
      人往往都有一个消极焦虑的阶段,需要排解需要放纵,大哭大闹一场过后才会继续走回正轨。我当然也有,只可惜大多时间无从排解,只得暗暗纠结于半点儿心田,等什么时候心力交瘁,实在不能再担着了,便天不顾地不顾地大病一场,然后养病,病好了继续……这样的轮回一直都存在,每到一个新环境,在新的朋友面前,前几次总会引起兵荒马乱,等到后来,大多能见怪不怪了。不是无动于衷,而是无计可施。
      我一直以“小生”自居,那一日有个朋友问起理由,我答说来话长,日后慢慢谈。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想起很多年前一个人对我说的那些话。他说,你太能了,你什么都会,你把男人能干的事情都干了,没有人会愿意和你在一起的,他们会觉得自卑。
      我承认,我是个太独的人。我不会拒绝别人,善于帮助旁人,不动声色地做好一切能做之事,但这都是单方面的,我不会寻求帮助,不会向他人借力,不喜欢依赖旁人,就算精疲力竭也很少将手边的工作分给他人。我太过臻于完美,不愿意相信任何人与任何事,我时时刻刻保持理智,从来不曾喝醉,永远做不到不去思考而完全听从他人,就像……一个机器一样,那是不可能的。
      上次提到的那个关于自己一个人的理由中,我也简单地提过。现阶段来说,不管是谁,只要我打算和另一个人在一起,那就代表我要多操一个人的心,目前我已自顾不暇,实在没有这个心思,所以如果真的有那样一天,那一定是迫于家庭压力,而非我真心所愿。总有人说,你就是没遇上那个人,等你遇上了就不这样想了。
      我只能笑笑,像我这么个情况,与长辈交流时他们当你是小孩子,教给你的都是以为你还不懂不会的东西,却不知那些都是我深以为耻并一次又一次地在我心口戳刀子的东西;而与同龄人交谈时,他们又当你是没经验,想将自己经历过的那些事情传授给你。至于我,只能不动声色地听着,这是我最大的尊重。
      找个依靠?别开玩笑了,我还是更愿意给别人当依靠,哪怕疲惫得下一秒就能昏死在地上,也不愿意拉着别人的手前行,因为你永远不知道那些人会把你拉到哪里去。他不懂你的过去,没有陪你走过那些荆棘坎坷,怎么能在二十年后的生命中突然出现,然后让你放心地把整颗心交给他呢?或许有人可以,但这样千疮百孔不堪一击的内心,怎么可以呢。
      看小说看多了没关系,但不能连是非都不会辨了,写小说的来告诉你,会变成小说的,大部分都是作者得不到的东西。至于身边如果有什么实例,我只能说,运气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我信不过它,它也从来看不上我。
      也不是不想与朋友倾诉,但你是没办法开口的,因为所有来找你的人都是有问题想让你帮他们解决的,就像是约定俗成的规矩一样,没有人觉得这有什么,而我又素来如此。同时,我也根本不能倾诉的,因为他们不但帮不了你,反而会因为这些事情急的团团转,你本已焦头烂额,却还要抽出心思去安慰他们,实在是自讨苦吃。
      有人问了,那涣玥呢?别人都不行,涣玥总可以吧。
      我摇头笑笑,其实如果可以,我最不想说的就是她了。
      在她面前,总有一种灵魂都要被剥开的感觉,我们在四五年前还处在很微妙的阶段,吵架从来没有声嘶力竭和剑拔弩张,但气氛却冰冷的能够一路冻结血肉捏碎心脏。这些年我们绕了几个圈子破镜重圆,就像是两个聪明人知道交谈应该避开哪些东西一样,从来都不去触碰他们。可要知道,不去触碰,不代表那些东西就不存在。
      很多年前我说她是自以为是,因为她那时喜欢推测我的心思并进行判定,这让我觉得人格受到了冒犯。现在我们避开了这些,但我仍然觉得她有一种优越感,这种优越感无处不在,只要我们进行交流,就会一直存在在我们之间。好像每个毛孔都在叫嚣,我已经看透了你,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当我想去反驳时,她好像又在说,你看,我就知道你要反驳的。那真的是太无力了……
      而她听了大概会憋着嘴对我说,我觉得有点儿委屈啊。
      是啊,连我都觉得她委屈。但事实就是这个样子,这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让我觉得她似乎永远望尘莫及,是不是因为一开始相处时我就过于卑微地仰望,以至于到了今天已经没有办法折腾回来了。所以每当她说什么她太厉害,她情商太高时,我心里都会暗暗地对自己说,该死的,不要因为这些话难过,该习惯了。
      但是没有用。在任何人面前,我都可以谈笑风生、游刃有余,周旋往来兵不血刃。唯独在与她交流过后,我会觉得我这二十年真的太失败,我一事无成,我一无是处,最后,我惊悚地发现了一个让我毛骨悚然的事实,我对自己失望透顶。
      这个真相让我猝不及防。我什么都不怕,在我还活着的这个条件下,我什么都不怕。千万次跌倒也好,头破血流也罢,只要我还向前走那就没有关系。可现在我发现了,我怕失望,因为失望了,就再也走不下去了。
      所以手指在拨号键上滑过一万次,我也未必能给她打出去一个电话。然而当涣玥都不能继续交流之后,我就只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因为我不能影响其他人。仁至义尽,这是我对所有人最大的尊重。
      不管你有多么难过多么愤怒,都不是你能损害他人利益的理由。我见过很多我喜欢怎样我就一定要怎样的人,他们说这是个性,是个体区别于其他个体的根本所在。这不叫个性,这叫任性,这也不能把你真正区别于其他个体,因为你还是没有独立的人格,你所介意的是什么,是你不吃大蒜为什么食堂的茄子里一定要放大蒜?它没有因人而异,所以妨碍了你伟大的自由?不可笑,这太可悲了,最可悲的是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可悲。
      永远懂得站在他人的立场考虑问题的人,当自己的利益高于他人的利益时愿意为了对方说一句不公平的人,或许不会有回报,但你对得起全天下。
      总有人说,人要对得起自己。其实,人唯一可以对不起的,就是自己。至于其他人,你没有那个资格也没有那个权力。自私永远是最恶毒的人性,尤其现在,此时此刻,这样一个暗流滔天的时代。
      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种话的人,才真的该被天诛地灭吧。
      黑暗吗?那就在黑暗中寻找光明吧,直到死亡,或者失望。

      (2016.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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