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苦命的姐弟 ...
-
要说在混乱的时代里什么最不值钱？当然是一个人的灵魂。一个人为了蝇头小利出卖朋友亲人、杀人放火都做的出来，为了点利益自甘堕落，还有比这个更卑贱的东西吗？
“您放心，大的那个十五了，生的水灵，肤白貌美的，稍微调｜教一下子，绝对能让您马上赚钱的。”一个精瘦的却微挺着肚子的女人一脸谄笑指着不远处游玩的两个衣着虽不华丽却有着讨巧面容的孩子地对身旁油光满面的男人说着。
“可是……”那男人轻用手中扇拍了拍自己的肩，虽然说出犹豫的话，但双眼视线却始终没离开远处那两个孩子。
见男人有些迟疑，那微挺肚子的女人连忙又说道：“老爷，虽然那小的小了点，而且还是个男娃，但他那模样比那个大的都还要精致好几分呐，您看他粉面玉琢的小脸，他若长开了绝对也会是一等一的美人啊。”
见男人还是有点皱着眉头，那妇人忙拉低那男人，凑在他耳边说道：“虽然这男娃不如女娃，但乡妇可是也知道那些个达官贵人们有爱养娈童的嗜好不是？老爷你一定比乡妇知道的更清楚吧？这小的小一点，您早点教他伺候那些贵人们的门路，不是比那女娃们更能赚钱嘛。”
听完这番话，这男人终于笑了起来，点头说道：“夫人可真会打算，那鄙人就勉强将这一大一小都接下吧。”然后便从衣兜里掏出三个银元交给那妇人。“记住，明天带着那两个到明月楼，剩下的钱就等那时候再付咯。””
“暧，乡妇自是明白。”拿过钱的妇人更是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看着渐渐走远的男人，再回头看看还在不远处树下玩耍的姐弟两，季氏淑贞摸了摸自己渐大的肚子，攥紧手中的钱，鼻中哼了一声--季玥季橙，为了我肚中这个还未生下来的弟弟，你们当哥哥姐姐的就当送他一份礼了，可别怪我这个继母心狠啊，要怪就怪你们那个不富裕还要取继的父亲，哦不，要怪就怪你们的母亲，生了你们却又不养你们。
第二日一早，季氏淑贞便以带两姐弟去找因是小贩要到处行商的父亲为借口怂恿着二人随她进城，久未见到父亲的姐弟两人自是高兴前往。一路随着一直不算待见二人的继母进城，待到继母引两人到达一座装饰豪华精美的大酒楼门口，二人才从即将见到父亲的喜悦中稍稍清醒--父亲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钱在这里等他们？
“母亲……父亲真的在这？”说话的是正拉着弟弟止步的季玥。
见姐弟二人迟疑得不再跟她上前，季氏淑贞忙使眼色给酒楼门口站着的昨天才见过的男人，那男人会意，两步上前，半低着身，摸摸还只六岁的季澄的头，对护住季澄的季玥道：“哟，这不是季家的姑娘和小子吗？长的可真像你们的父亲！”
“你认识我父亲？”季家姐弟涉世不深，季玥扫了一眼继母所在的位置见继母点了点头，正思量面前这笑盈盈的中年男人说话的真实性。
“认识认识，他就在里面，叫我在门口等你们呢！”见季玥有点松口，忙站起身拉着季澄的手就往酒楼里走，季玥见弟弟被拉走，只得跟着进入了酒店--难道父亲发财了？
进店后那人继续拉着季澄直往二楼走，季玥有点犹豫，见身后继母也跟着进来了，才又上前紧跟弟弟身后。
那个男人一直拉着幼小的无法挣脱的季澄直往二楼最里面的包厢走，季玥越发觉得不对，跟在那人后面几次试图拉回弟弟却无法，只得硬着头皮跟了进去。才跨进包厢门，季玥顿觉不妙——屋里哪有他们的父亲，屋中只有好几个陌生大汉！
季玥赶紧拉过站在自己跟前的弟弟，转身想走，无奈被站在门口的一个男人挡住了出路。季玥慌了，待看到继母缓缓出现在门口，忙喊道：“母亲，快带我们离开这里……”
“季夫人来的真是时候，”刚刚拉着季澄进来的男人打断季玥的话向门口的季氏淑贞说道，“快叫他们安静会，好让陈老板好好看看货物。”
那男人说完看着听完这番话脸瞬间变白的季玥，然后一脸谄笑的走到坐在屋中间位置上一直未曾参与进这场混乱的男人身后。
季玥不可置信地苍白着一张脸望着门口站立的女人，“母亲……”
见女人丝毫没有理会自己的话，而是径直跨进门来，走到那坐着的人面前微低着头站立。
季玥双手紧紧抓住弟弟瘦弱的肩膀，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着。“你为何如此对我们，我们有哪里对不住你，为何如此害我们！”
季玥的声音发颤着，像是用尽全力朝那女人所站方向大喊。她的声音惊醒了从刚才混乱一开始就呆了的小小少年，此刻季澄抬头看了看红着眼睛的自己的姐姐，瞬间大哭了起来。他还不太清楚目前的状态，不是说来见父亲么，为什么变成这样了。
一直坐在座位上的男人在听到越来越吵闹的声响后终于抬头望了一眼季玥姐弟，站在附近的大汉立刻会意，一个用手捂住哭闹的季澄的嘴，一个擒住季玥无丝毫反抗力的双手。
当屋内渐趋于平静，那坐着的男的仍未抬头，端起面前的茶稍饮一口。
站在男人身后的也就是昨天去“预订”季玥姐弟的李厚财不免捏了把汗--难道是不入眼？那他就亏大发了！
“20块。”那男人放下茶杯，说完这两个字就朝门外走去。
李厚财听到这两个字瞬间眼睛亮了。自己本与那季氏商定的价钱只是8块，没想到居然卖成20块大洋，自己能一下赚这么多！于是李厚财忙大叫：“好叻！”
同样听到这两个能值20块的季氏淑贞不免脸煞白了，早知道能卖这么多自己就开价高一点了！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么？季氏的眼珠转了一下。
看着那出手买人的老板已踏出屋门，擒住季氏姐弟的大汉也已向门口移动。季氏淑贞不由觉得如果他们现在就踏出这扇门，那么自己就没法再多讨些钱了。于是，她忙大喊：“慢着！”
她这一喊，出没出门的人都停下来看她。被押着的季玥以为这继母反悔了，眼中闪了闪露出一丝期许继母能救她姐弟二人的眼神。
但季氏根本没有去看被押着的季玥姐弟。她目光直看向一直背对她的真正能给她钱的那个人。
那男人似乎明白了季氏叫住他这一行人的目的，只淡淡开口：“不会再多。”
季氏听到这句话，不顾对方全是些她忌惮的大汉，赶忙上前去试图拉住说完话又开始往外走的男人。“老爷您就可怜可怜乡妇吧，乡妇就只指望他二人能多卖些钱……”
话未说完，却被一壮汉拉开扔在地上。季氏淑贞不及反应，肚子便传来阵阵痛感。
尚在屋内的李厚财见季氏淑贞讨不到多余的钱反而被推在地上，且看那蜷缩着抱着肚子的模样，想到季氏怕是动了胎了，不禁冷笑偷鸡不成蚀把米，赶紧从刚刚得到的银元里扔了五个在季氏身上。“夫人，这下两清了。”
拿出一张纸，然后毫不客气地拉扯季氏的手指在那纸上摁下了指纹。李厚财便腆着一张笑脸向已经往楼下走的一群人跑去。
动荡年代，为了多得点利益，舍弃他人算的了什么？只有攥在手中里锃锃发亮的东西才是最亲的。
…………
深夜里的城市，总是会少了白日里那难以掩盖的喧闹，但是不可否认城市依旧是繁华一片，特别是在这军阀四起的年代犹显突兀。
而在城市中闹中取静的街道无疑是贵人们所居住的街道，只有在这里无论白日还是黑夜从来都是庄严着的，让经过这里的无知平民望而却步、小心翼翼。
城市里也从来不缺专为这些贵人们服务的人，他们大多是为着贵人们的赏钱在这让他们觉得压抑的贵人的住所里为奴为仆，究其一生也不过是伺候哪位贵人，靠着这个养活自己和家人。这一类人往往从骨子里就认定自己一辈子只有依靠着贵人才能活下去，换言之，这一类人是永远没有志气、永无出头之日的。
但，混在这一类人中的总还有一些不甘于屈于人下的，这里又分为两类：一是靠着周旋贵人中间渐渐拥有自己一定地位的人；二是嫉妒贵人们的富贵企图靠着偷窃、威胁、欺骗、恐吓等来获取利益的人。不能说前者就一定能达到自己的目的成为人上人，但后者的结局往往是自欺欺人终究无法得到自己想要的。
这是深冬的寒夜，漆黑的天空里顶着的是一团团更深颜色的云，簌簌的风卷着白色的雪，在这即便有佣人一直打理的庭院里也逐渐积起厚厚的一层。本就寂静的夜，因着这雪而更加寂静，只剩下风吹的声音，无端透露这一夜定不是适合人入梦的一夜。
在风终于停止，雪还在飘飞的时刻，一群人蹑手蹑脚的从偏门进入，一个个脚印落在雪织就的地毯上，打破这夜的压抑着的平静。带头的那人率先穿过庭院直奔向那在雪的映衬下更显贵气的三层洋楼。待其平安地到达楼下，其余同伙也迅速地赶了过来。
在洋楼那些华而不实的装饰遮掩下，这群人掏出了藏在身上的家伙什，一步步挪向那扇关闭的门。领头的那人轻轻在门上敲着和内应约好地暗号，然后屏息仔细听着门内的动静。
时间总会在等待的时刻显得格外的长，长到让这群本就没有十足把握的人逐渐紧张起来，不知不觉中他们只能大力地将手中的刀和枪握紧，好像只有这样他们才有勇气继续候在这寒夜里等着那扇还未曾打开的门打开一样。
等额上泛起的汗珠还未在寒冷里凝结，门的另一面终于响起了内应传出的暗号。门外的人终于松了口气，一群人逐渐放心下来，等着内应把门打开。
等着他们的会是什么？
是他们设想好了的劫持住下一任继承人以用来威胁他们曾经服务的主人，从而获取他们想要的东西？亦或是其他？
这些他们本该考虑到的和考虑不到的，似乎也不那么重要了——
“等你们很久了，总算是来了。”
伴随门开的传来的这一句话不是他们联络好的那个尖嘴猴腮的内应说的。
那是清冷的、因正处在变声期而微微沙哑的声音。
那是那个他们今晚一行的目标。
那是那个注定了他们结局的人说出的话。
……
纷飞的雪花终于停止，庭院里雪织就的地毯上绽着朵朵殷红色的花。在初升起来的太阳与雪的映衬下，三层的洋楼是那么耀眼，晃得起来打扫庭院的佣人们一个个不敢直视，只能苍白着脸低头打扫满地的雪。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苦命的姐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