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风》小小村落

13、第十三章 水木清华

　　春槿躺在我怀中，默默的听我诉说那段被我尘封了的过去。
　　我又继续讲述，直到证实了他的死讯，我还是一直无法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我如此可笑的去猜测一个人爱的深度，如此傻地不敢面对真相，自欺欺人地做着想要遗忘他那么可笑的事。突然有一天我发现，我所做的一切竟都没有了意义，因为爱我的人已经死了，无论我最终得到的答案是什么都已不重要，他走了，带着对我的爱一去不复返。原来那个来去匆匆的人一直是他，而不是我，他才是我生命中来去如风的男子，这来去如风的爱情，让我失魂落魄地沉迷着，疯狂着，思念着，后悔着，我知道说爱已没有意义，因为那个人已经离开，我所有坚持都是如此虚无得可笑，我究竟在做什么？对一个说爱我的人用狭小之心猜疑，对一份情深似海的爱，用我短浅的标尺去测量它的深浅，呵呵……我，乔安竟是一个如此可笑的人，别人说的真话我当成谎言和欺骗，别人赤诚地跟我说爱我不懂，别人剥开一颗真心让我来看我看不到，那个曾经如此爱我的人已经离我远去，等他离开时我才知道什么叫做后悔得痛彻心扉，什么叫做生不如死，等爱已随风逝去我才知道这爱有多深！有多真！但我竟然从未伸手挽留，当爱离开我才发现我竟是如此地爱着这个男孩，如此的难以割舍。
　　爱情竟然是在他消失的时候才发现，我爱他，但这爱已没有意义。
　　也许我是在失去一切后才知道它们对我来说竟是如此重要，原来多年来我曾执著追求的并不是我真正想要的东西，这一切都源自于我对自己的不了解，所以我一错再错，直到痛得不能再痛，欲哭无泪。从那以后我彻底地将心封闭起来！像给自己注射了吗啡，让自己变得更麻木，不再去想起关于小川的任何事情……他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我就要让他从我的心里彻底地消失，这样我才不会在悔恨中惊醒，才不会在痛苦中折磨自己，才不会在清醒时想要死亡，我需要忘记他，只要没有了心，我就能做到！所以这么多年我都是没有心地在活着，活得很累，但却不曾用心去想想为什么要活得这么累……
　　说到这，我泪雨磅礴，痛苦地起身靠在床头，将头埋在□□，用手不断地捶打着自己。春槿伸手紧紧地抓住我失控的双手，柔声对我说，乔安，我不该让你再想起那段令人伤心的往事，这些东西足以让你的心灵杀死自己！我抬起头，哭诉着说，我竟是如此龌龊的一个女人，在爱情面前如此的渺小自私，抬不起头来！
　　不，这不是你的错！她坚定地看着我说，如果没有遇到这次意外，小川没有死，你不会觉得罪责有多深，如今他死了，所以你将一切都背负到自己的身上，包括他的死亡，你甚至觉得自己不但抛弃了你的爱人，更是自己亲手杀死了他！这样是不对的，乔安你已经活得很累，不该这样惩罚自己！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春槿说完将我深深地拥入怀中，如同母亲一般怜惜地安慰着我，慈母是不会嫌弃自己的子女，春槿也不嫌弃我这个罪孽深重的人，反而如此疼爱的呵护着我，宠爱着我这个让人伤心的自利之人。我惭愧地依偎在她的怀里，继续讲述我的故事……
　　不久前我收到了他母亲林秀兰芳寄来的信，我本以为自己可以装疯卖傻，自欺欺人地度过余生，但是命运还是纠缠着我，小川还是要将他对我的爱，爱得透彻！他最后的那三个字像是一切因果的终结，像是对我的最终判决，如他所说他可以为了他爱的人而荒废青春，目的只是让他爱的人自己去看清真相！如今真相大白，我羞愧后悔得要在烈日之下死去！
　　乔安，你必须勇敢地去正视你的心灵，去看清你想要的是什么！不可以糊涂地生活，你必须自觉清醒地去面对一切，包括爱情！
　　这是这个男孩从另一个国度再次向我发出的呼唤，是他指引着我鼓足勇气一路寻找，寻找真实的心灵！真实的那个自己！这样我才能对得起他曾经的爱，同死去的意义！
　　所以你遇到了我，跟我来到了清明？
　　没错，槿！所有的事情就是这样的！
　　春槿点点头说，我明白了！她用手帮我擦干脸上的泪水，然后平静地看着我说，那么我们需要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一个可以让你看清真相的地方！在那里你也许会找到你想要的答案！
　　那是哪里？
　　木华寺……

　　清明，木华寺。让我想到了清华大学‘水木清华’四个字的含义，这四个字在这里被渲染出另一种清华脱俗。
　　这是我第一次踏足木华寺，虽然是这里的角铃声伴随着我每晚入眠，但我却从未这么近距离的看清楚过它。这是一座屹立在山坡上，孤傲离绝俗尘的庙宇，简单的砖木搭建出精美的楼阁，青灰色的瓦片被雨水冲蚀得干净，透出岁月的味道。穿过芳草丛生的过道，她带着我来到庵堂内。师父们正在打坐清修，二三百人安安静静地坐在菩萨面前，默默的咏颂着经文。她们面容安详而平静，如同供奉着的观音秀美。我从没看到过如此让人震撼的美丽景观！
　　庙堂内供奉的香火燃烧出岁月的味道，如同轮回里泯泯灭灭的光阴。我们心存谦卑慢慢地从她们身后绕到一旁，春槿拉着我的手在一旁坐下，我们静静地不敢打扰到她们，内心诚惶诚恐的虔诚信笃着她们的神圣。我透过侧面看到屋顶上照射进来的光柱，徐徐如水地流动在她们安详的脸上，她们如同一尊尊带着凡人肉身的菩萨，念诵着普渡众生的经文，我觉得我的心灵在这里得到洗礼，在这优美的经文声中得到了超脱，我的内心无法平静下来，如此的激动和澎湃。我默默的注视着她们，她们当中有很多都是和我年纪相仿的年轻女孩。有些是为摆脱情爱痛苦而来，有些是厌倦俗尘为出离而来，有些是在生命中茫然失措找不到方向而来，有些是顿悟一切了空回归而来。她们都殊途同归的来到同一个地方，同一座庙宇间修行。在这里她们用心灵穿透了生与死，让灵魂到达了安定的过渡，从此岸到彼岸无需渡岸，用肉身完成了此岸与彼岸轮回转变的境地，这里就是她们要到的彼岸，彼岸就在此岸，何须渡岸？人生本来就没有此岸与彼岸之分，只是人的心要分出它们，分得分明清晰而已，于是往往痛苦地在向那根本就不存在的地方渡着，无边无际，痛苦挣扎，最终才知一切种种，无非都在心里！根源都在于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