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二十四、狗狗之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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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子迷迷糊糊间，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境的最后，回忆像一面巨大的玻璃墙，渐次分崩离析。那些尖锐的碎片，每一片，每一片，都印照着一个小小的自己，那些惊慌的，恐惧的，孤独的面孔，全部都睁大着眼睛，无助地望着她，她望着无数个不快乐的自己，在空中飞舞着，直到最后，一切都飞离她远去，直到最后的最后，灰色的雾霭将一切笼罩。
这是哪儿？似曾相识的场景出现在她眼前。怎么像是……狗窝？为什么身边都是毛茸茸的小狗？
她正在茫然地发呆，忽然一双大手，把她身边的一只白色的小狗崽儿拎了起来。
那个大婶摸着那只小狗的头，满脸谄笑地把她递给身旁的一对中年夫妇。“她可是我们这儿最乖巧伶俐的一个孩子，性格好，温顺又听话，刚刚七岁，相信你们一定会喜欢她的。”
“不要，不要带走她！啊，妹妹！求求你，她不能离开我，我也不能离开她。”她拼命伸出手来，想要抓住那个大婶的胳膊，可是她的爪子好短好短，他们的脸笑得都扭曲了，可是她被挤得东倒西歪，就是没办法碰到他们，就好像他们和她，不在同一世界一样。她目送着他们抱着它，走上一辆银灰色的小轿车。
“里美！”她也不知道她哪儿来的力量，一跃跳出了栅栏，追了上去。
可是，山路上空荡荡的，哪里还有小轿车的影子。她奔跑着，不顾一切地奔跑着，她感觉整个泥土铺就的路面都在簌簌抖动，她一边大声叫着妹妹的名字，一边踉踉跄跄向前奔去。
她不知道小轿车究竟开到了哪里，也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追对了方向。她觉得爪子被石子划破了，紧接着便是一阵天旋地转，她四仰八叉地摔倒在地上。
背上和手上尖锐的疼痛终于让她清醒。
妹妹，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从此以后，她，只能是一个人了。
这样的绝望，撕心裂肺，她躺在地上，眼泪像是决堤的潮水，哗啦啦涌出了眼眶。
这，应该就是结尾了吧。她紧闭的眼皮底下，悲伤的暗涌汹涌澎湃。每次不都是这样吗？这样的分离，这样的哭泣。空荡荡的山路，冷冰冰的树影。
她的眼珠艰难地动了动。是梦吧？如果这是梦，那么逃离吧，逃离这无处可躲的溺水一般的悲伤，在她被这悲伤彻底淹没以前，在梦的尽头到来她无法喘息之前，就在这儿结束吧，就像从前一样。
她闭着眼睛，双眉紧皱，意志努力挣扎着，想要醒来。
可是，今天的梦与以往有些不同。
她皱起的眉头微微一震。
谁？是谁的手指在帮她擦拭眼泪？
为什么，觉得身体这样温暖，脸颊洒满温柔？
她睁开琥珀色、像玻璃珠一般的眼睛，望着那个人，望着那个人在明亮的光线里被染成金棕色的刘海，一时间，忘记了哭泣。
清子在梦中，第一次觉得，当一只狗，身体小小的，可以蜷在他的怀里，这样很好。
第一次觉得，浑身毛茸茸的，也很好，因为他的手掌很大很温暖，可以从脑门一路顺溜地摸到她的尾巴。
她舒服地眯起眼睛。
是个很好的梦吧。
她梦见他变成一个天使，在她最绝望的时候，拯救了她的孤独。
觉得胸前痒痒的，黑崎迷迷糊糊睁开眼，下意识寻找罪魁祸首，低头一看，可不是怀里抱着的这个小丫头？昨天不知道说了多少胡话折磨了自己一晚上，哎，现在又在那里不安分了，一个劲儿地往他怀里蹭，真不知道又是为了什么。
不过，现在她微微翘起的嘴角，是在笑吗，在梦中？
那样的笑容他从未见过，是那种能够勾的人心中痒痒的暖洋洋的笑意，还带着小猫咪一边晒着太阳一边撒娇打滚时会有的萌态。
是个很好的梦吧，他想。
阳光像是一个鲜嫩的荷包蛋，铺在她和他的身上。此时的清子，被一床毛毯裹着，像个没切开的寿司卷，暖萌萌地在他怀里蹭来蹭去。他想，有时候，真不知道她哪儿来的这么多旺盛的精力，连发烧生病了，都能任性地说一晚上的胡话，非要抱着她、拍着她的背，在她耳边哼着歌儿哄她睡觉，才能稍稍安静一点儿。
他下意识想要活动一下右手的手指，却发现右手被她这样枕着枕了一夜，已然失去了知觉。想要抽出来，却又不忍心惊扰了她的好梦。
是个难得的好梦吧，他想着，抱着她左手搂得更紧了一些。
也许是这梦太美好了，当清子睁开眼睛，痴痴地看着那一张放大了的、无论看多少遍都忍不住惊叹的英俊的面庞，一丝一毫也没有意识到，眼前的这一切并非她的梦境。
她还以为自己是一只小狗，被他抱在怀里呢。
咦，脸的轮廓好像变清楚了咧，连眼睫毛都看得一清二楚呀。
反正……是梦嘛，她大胆地往他脸上凑了凑，呼呼地向他闭着的眼皮上吹了一口气。
眼睫毛在动呢！像个小波浪似的，真有趣——话说，今天这梦好真实啊……
什么时候，连梦有这么生动的细节了？
一定是平时太想念这张脸了，才会连做梦都梦到跟现实一模一样的吧。她拼命忍住，才没有伸出舌头去舔他的睫毛。
哈哈，既然是做梦，她雄赳赳地握了握爪子，就要把平时不敢做的都通通补回来！
哎，可惜自己现在是只狗，没办法伸爪子去摸呀……这一点，有些小遗憾呢。
虽然——不能伸爪子去摸，用鼻子去蹭蹭他的鼻尖总是可以的吧。对呀，去蹭他的鼻尖，反正她现在顶着一只毛茸茸的狗脸，就算被发现了，也没什么好怕的，反正狗是没有表情的嘛，至少，没有人类的表情那么好懂。就算他再机智，也不可能看出一只狗狗在脸红害羞吧。
想到这里，她壮着狗胆，怀着雀跃的心情，把鼻头拱上了他的鼻尖。
“喂！你在干嘛？”
严厉的呵斥声把她惊得向后一缩，一仰脖子，视线便对上了他那双深黑色的眼睛，不过今日这双眼睛可不像平时那样波澜不惊，隐隐燃烧着怒气。
他生气了，这可怎么办？
她正要害羞认错，忽然想起来，不对啊，这是梦诶……
于是她低下头，自顾自地念道，“这是梦这是梦这是梦……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你说什么？说什么胡话呢？”
她抬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觉得今天这梦着实真实地可恶，又低下头去，接着念念有词，“他听不懂我说话，我是狗，我是一只狗，他肯定听不懂我说话听不懂听不懂……”
他疑惑地瞪着她，足足瞪了有半分钟，然后迟疑地伸出左手去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又摸了摸她的额头，“搞什么啊……明明烧已经退了……难道，难道是我也在发烧么？”
他见她低头碎碎念不止，想到右手还被压在她身下面呢，索性把手一抽，从床上坐起来，甩了甩又酸又麻的膀子。
清子被这样一抽，整个人往旁边一滚，这才清醒了大半。她像四周环顾，哪里还有什么狗窝和山路，自己分明是个大活人，好好地躺在床上……等下，床上？床不是哥哥睡的地方吗？自己怎么会在这儿？昨天晚上……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来着？
头……痛得厉害，像是一团浆糊搅来搅去，扯不出个头绪来。
她想要坐起身，揉一揉发胀的额头，刚一起身，毯子便滑溜溜地往下掉，她只觉得肩头一凉，眼睛向下看去。
“啊啊啊啊——”
尖叫像超音波一样，极具毁灭性地扫过整个客厅。
耳膜……要撕裂了，他不得不别过头去，又慌乱地腾出一只手掌去捂住她的嘴。
“听我解释，喂，清子，安静——你听我解释啊。”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二十四、狗狗之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