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臣》Erus

34、番外八

　　新鲜、快速、独特，奈奈风情饮食馆用全新的定位吸引了众多顾客，奈奈很高兴，但他没有安分多久，又开始折腾起来了。有时云若会听到奈奈在自言自语：“为什么不够软呢？”“离心机，离心机……”
　　仍然是云若不懂的东西。
　　云若无奈地看着奈奈忙碌。
　　过了半个多月，有一天奈奈突然端了一盘糕点模样的东西来到他面前，兴致勃勃地说：“云若，你尝尝，好不好吃。”
　　云若看看，那盘糕点里有的是他似曾相识的面包，只是形状什么的都不太一样了，还有的看起来就不太像面包，说不出是什么的东西。
　　奈奈拿刀叉将其中一块面包切了小小块，从被破开面包的横面上，云若看到那块面包是一层层卷起来的，里面似乎夹了一些肉末之类的东西。
　　“你尝尝。”奈奈将切下的小块面包送到云若面前。
　　云若接过叉子将面包块送入嘴里，细细咀嚼，发现这面包比以前那些都要香甜松软，里面的肉调了味，咸中略带了辣，吃在嘴里口味有点奇特，但总的来说还不错。
　　云若点头：“还不错。”
　　“那你再试试这个。”
　　奈奈送来另外一块面包，这块面包和前一块长的一样，只是中间的馅换了一种，云若还未入口就闻到了甜味，吃下去才知道那褐红色的馅料好像是多种豆子磨成的。
　　“甜而不腻。”云若评价。
　　奈奈高兴地点头，又端了一个小盘子给他，上面放着云若不懂的那种糕点。
　　这糕点被切成了三角形，淡黄色的糕体上有着细密的小孔，而两层糕体间夹了薄薄一层乳白的霜状物，而整个糕体的上方淋着类似蜂蜜却有完全不同的褐汁，还插着一片被雕成了花的苹果。这糕点虽然小却很精致，看了便让人觉得愉悦。
　　云若切了一块吃，发现淡黄色的糕体部分异常松软，几乎是入口即化，而乳白的霜状物也是幼滑爽口，至于上面那层褐汁，口感硬脆，并不是特别甜，却有一种特别的味道。
　　云若有些惊奇：“这是什么？”
　　“焦糖蛋糕。”奈奈颇为得意，指着糕点的几个部分说，“这是蛋糕，这是奶油，这是焦糖，味道不错吧？！”
　　“很好吃。”云若点头，真的很好吃，即使是他这样不怎么爱吃甜的人也觉得好吃。
　　“嘻嘻，那就好。”奈奈显然很高兴，“下次我做了新蛋糕你再帮我尝尝哦！那你继续看书，我先走了哦。”奈奈一边说着一边将面包蛋糕等物收拾干净，正要离去，却又突然转头说，“我准备开一家面包屋，里面卖的面包蛋糕你可要帮我把关，免得不好吃就卖不出去了！”

　　从此，奈奈就时不时端着新制的面包或蛋糕出现在云若面前，听云若的评价，好吃或者不好吃，很好吃或者很不好吃，一一记下，下次就会看到改进后的面包或蛋糕。
　　奈奈说：我要开一家面包屋，名字就叫若若面包屋。
　　若若面包屋……云若有些好笑，也有些苦闷。自己什么都没做，如何担得起这份心意。

　　静静地看着水塘里的小鱼在自己的倒影里游来游去，云若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水面上的倒影，好看却虚无。
　　伸出手，那只手白皙而修长，却布满了丑陋的伤疤。
　　这只手和他身体一样破败。
　　这只手丑陋而无力，能举杯却提不了重物，能拨弦却拨不了算盘，能执笔却画不出结构图，简直无用到了极点。
　　这只手赤裸裸地讲述着他不堪的过往。
　　云若不知道这样的手留着何用，也不知道这只手如何让人喜欢，然而奈奈却总是喜欢捧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像捧着珍宝，有时候会突然发出感慨：云若，我最喜欢你的手了！
　　为什么会喜欢呢？
　　为什么你会喜欢我呢？
　　同情吗？

　　“云若！原来你在这里啊！”
　　奈奈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云若闻到了新鲜蛋糕的味道。
　　云若转身的时候，杨奈已经来到他的身边。
　　奈奈端着盘子说：“明天面包屋就开张了哦，嘻嘻，今天我们试最后一种蛋糕！”
　　云若如同往常一样从那蛋糕上切了一小块，放入嘴中细细品尝，不知是在里面放了什么，松软的蛋糕几乎不带任何甜味，却因为里面包裹的果粒而呈现出酸甜味，酸甜的滋味在口腔中蔓延开，一如此刻云若的心情。
　　有点酸……却也有着隐隐的甜……
　　“奈奈……”云若无意识地从口中逸出一声轻唤，没能带上蛋糕的甜，却杂糅了不为人知的苦涩。
　　杨奈一怔，紧张问：“怎么了？是不是不好吃？”
　　“不……很好吃……”
　　云若没有讲话说下去，两个人突然就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中。
　　杨奈有些苦恼地扁扁嘴，将头皮抓的沙沙响，支吾两声，才小心翼翼地问：“云若……你是不是有什么不高兴啊？”
　　云若摇头。他不是不高兴，只是，无法心安理得，无法坦然地接受杨奈对他的好，无法……接受这个无用的自己。
　　若若面包屋……
　　什么忙也没帮上，无力享用这样的名字吧……
　　“奈奈……换一个名字吧……”
　　“啊？”杨奈惊讶。
　　云若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但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来，他也不想收回了。
　　“不要叫‘若若面包屋’，换一个吧。”云若苦笑，“我什么忙也帮不上，担不起这个名字……”
　　“呃，这个……”
　　杨奈还是很苦恼地将头皮抓得沙沙响。
　　杨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隐约捕捉到了云若话中的特别意味，只是……
　　杨奈稍稍正了神色，显露出难得的正经：“那个，云若，你……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念头？”
　　云若自然是摇头。
　　杨奈轻咳一声，道：“云若，我觉得你好象有点想不开。”
　　云若抿着唇，没有说话。
　　“云若，我觉得你可以不用这么计较。”杨奈说，他的眼珠子胡乱转着，似乎在斟酌着什么，顿了顿，这才说，“我有我擅长的，你有你擅长的。我能做的你不一定能做，你能做的我也做不了。虽然现在看起来……呃，你是帮不上什么忙啦，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就永远都帮不上忙啊。我以前听过一个故事，叫做‘三年不鸣，一鸣惊人’，就是说一个君王三年都没有作为，但是三年之后他却作出了惊人的伟业。你就像那位君王啊，只是还没有到你发挥的时候嘛。”
　　虽然杨奈的话一点也不错，但云若还是惨笑两声，道：“就算三年复三年，我又能做出什么伟业。”
　　杨奈有些惊讶，倒没想到云若会表露自己的情绪，云若向来是淡漠疏远的模样，心防甚重，令人猜不透他的想法。这点时常令杨奈很为难，想做什么却总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难得现在云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杨奈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立刻趁热打铁，趁胜追击，道：“云若，我觉得你不应该把目光放在我所从事的这个方面，经商啊食品啊还有一些淫巧玩物，这些不是三两天就能通透的东西，你之前根本没有涉猎，现在突然插入自然感到无从下手。我觉得你应该想想自己擅长什么，去自己擅长的领域发挥。”
　　杨奈觉得自己说的好极了，忍不住自己给自己点头肯定，但见云若反应不大，便又说：“云若，我觉得你看了那么多书，肯定是一肚子的学问。而你又擅长琴棋书画，我听说一个人精力有限，往往只能专精，而琴棋书画又都是要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去研究的技艺，像你这样样样皆精的是少之又少，这足以说明你是个十分聪明的人。你知识渊博又心思灵敏，完全可以考虑往高处发展，何必在我这样简单却琐碎的事情里消耗你的才华呢？你的心应该有更广阔的空间嘛！”
　　云若不作声，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被杨奈说动了。
　　清欲宫的十年，几乎磨掉了云若所有的锐角和念想，怕被伤害所以紧紧地蜷缩在一起，把自己关在一个坚硬的壳里，别人进不来，他也出不去。
　　然而，杨奈此刻的说辞却触发了云若灵魂深处的那份憧憬。他曾经有过的骄傲，曾经有过的梦想，他从来不想做无用之人，更不想做某个人的禁脔，不论是不断毁灭他的秦离，还是不断帮助他的杨奈。
　　杨奈想了想又道：“不过呢，云若，你的性格并不适合从基层做起，那些市井小民的圆滑世故会把你带坏。我觉得你要么就不要开始，要做就要从高起点开始。还记得我说过‘三顾茅庐’的故事不？你要做那个诸葛亮，要么就不出山，出山就要做宰相！你想，‘一鸣惊人’，听起来就让人觉得厉害啊！
　　“云若，你不要觉得自己碌碌无为，你要想，你现在只是在休养生息，你是蛰伏的鲲鹏，时刻等待东风，然后扶摇直上九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