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州三俊杰》潘昆年

38、第 38 章

　　第四十一章．才子佳人聚一堂。栉风沐雨披星戴月，快马加鞭日夜兼程。潘玉回转温州，便将这份沉甸甸的《千指书》呈递知府沈钟宿。次日，杨老爷便被当堂无罪释放。杨老爷在潘玉与碧瑶的陪伴下回转家门，忽见董可卿站在庭院里笑脸相迎，脖颈上挂着一枚“翡翠玉璧”。杨老爷感觉似曾相识，便好奇地问道：“董姑娘，你脖子上的翡翠玉璧可否让老夫仔细瞧瞧？” “听爷爷说这块翡翠玉璧，是我小时候三岁时母亲唯一留给我的礼物。”董可卿边说边摘下玉璧，双手递与杨老爷。“你母亲可是姓赵名飞翠？还有你右手臂上可否有一块桃花状胎记？”杨老爷拿着翡翠玉璧左看右瞧，忽然睁大眼睛又问道。 “母亲正是赵飞翠，杨老爷你怎么会知道？”董可卿感到十分惊讶。“快看看你右手臂上可否有一块桃花状胎记！”杨老爷更是迫不及待。 “是有一块桃花状胎记。”董可卿边说边卷起右手袖子，白嫩嫩的手臂上露出一块粉红色桃花状胎记！ “啊？你……你便是我从未谋面的亲生女儿！”杨老爷双眼盯着董可卿，忽然十分激动地说道。 “我是你女儿？这……怎么可能呢？”这会反轮到董可卿惊讶不已！ “因为这块翡翠玉璧就是当年我赠予你母亲赵飞翠的信物！”杨老爷直截了当十分肯定地说。其实这块翡翠玉璧当年在“桃花轩”是被赵飞翠顺拿的，而不是赠予的，杨老爷自然记得清楚。现他这样说，一是顾全面子，二是情理所在。 “父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忽然间蹦出个妹妹来？”碧瑶双眼看着杨老爷，更是感到莫名其妙，不可思议便插嘴问道。 “唉，往事不堪回首！爹爹当年时任永嘉知县初来乍到，因年少气盛，凡事争强好胜，一日与人宴会不胜酒力便与可卿母亲好上了，后可卿母亲嫁入董家不久便诞下可卿。这事来龙去脉就是前些日子钱多美亲口告知与父方晓。刚才见到这块翡翠玉璧，又看到右手臂上桃花状胎记，故敢断定董姑娘便是吾女儿尔妹子！”杨老爷叹了一口气，便将当年事情原由，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道明。 “啊！父亲……您真的是我父亲？”董可卿张大嘴巴半天回不过神来，怯生生地呆在原地不动。 “女儿，这么多年苦了你啦！为父深感愧疚，也对不起你母亲赵飞翠！”杨老爷双眼潮湿，真情流露。 “恭喜老爷喜昭雪，恭喜老爷亲生女儿喜团聚！”这时，潘若兰上前道贺。 “这位姑娘是……”杨老爷又是一惊一乍。“父亲，这是玉哥亲妹潘若兰，怕我一人孤寂特来作伴。”杨碧瑶走过来亲如姐妹般牵着潘若兰的手介绍道。 “贤侄心思缜密考虑至周，为吾杨艺媸遣灰赔帕Α⑷手烈寰　⒍鞯氯缟剑毖罾弦鍪壮欤唤锌蚨耍 “恭喜，老爷冤屈昭雪，平安无事回归府邸！”此时清风和明月齐齐地跑了过来。 “嘿！伯父真是时尚人物，酒后风流一夜情，种瓜又得瓜。瑶妹咱们先去那边玩一下，好让他父女俩亲亲团聚亲亲话！”潘玉俯在碧瑶耳际，悄悄地说道。“时尚人物？幽默、有趣！呵，种瓜又得瓜，我看您是在胡说八道，欠扁！”碧瑶瞪了潘玉一眼，却又笑道。当晚，杨府张灯结彩，摆下筵宴庆贺老爷平反昭雪，女儿团圆。杨碧瑶又请来东院四佳丽沈君宜、云舒雅、孙飞燕及同窗好友李敖、郑伯龙、花子虚等人作陪；经碧瑶点头同意潘玉亦约来王泽、周云及苏婉婷前来助兴！ 真是俊男靓女、才子佳人济济一堂，堪称群英会！ 席间觥筹交错，奇闻妙趣，吟诗作对，高谈阔论，自是热闹非凡！ 杨老爷更是兴致勃勃，精神焕发，不时举杯祝酒！ “春风杨柳俏佳人，咏词吟诗抒情感，姹紫嫣红竞相晖，莺歌蝶舞呈祥安。为添雅趣，助兴取乐，我有一议：以吟诵歌咏温州历代名贤诗词为题，合席者依次挨个轮流吟诵、解答，即上一人吟诵诗词，下一个解答此诗词之出处，若吟诵或解答不上者自罚一杯，此依次轮流吟答诗词，权作行酒令，各位意下如何？”潘玉立身环顾四周，提议道。 “才子佳人聚一堂，吟诗咏词赞故里。饮酒行令乐融融，轮流吟答添雅趣。此行酒令，真是别出心裁、独树一帜！潘玉，你就当令官吧！”众人纷纷举手赞同。 “好。伯父位居上首，那就由伯父先领头彩吧！”令官潘玉看了一眼杨老爷，说道。杨老爷位居上座，男左女右依次是潘玉、周云、王泽、李敖、郑伯龙、花子虚、沈君宜、云舒雅、孙飞燕、苏婉婷、潘若兰、董可卿及杨碧瑶共十四位。杨老爷用手捋了捋胡子，笑道：“好好，那老夫就先牵个头吧！一片繁华海上头，从来唤作小杭州。水如棋局分街陌，山似屏帷绕画楼。是处有花迎我笑，何时无月逐人游。西湖宴赏争标日，多少珠帘不下钩。” 潘玉手拿筷子和着节奏轻轻地敲着碟儿，一听杨老爷吟咏完毕便接口道：“此诗乃出自北宋温州知州杨蟠，绍圣四年所著《永嘉百咏》也！” 这时只见周云将梅花扇轻轻一晃，便抑扬顿挫、铿锵有韵地念道：“江南倦历览，江北旷周旋。怀新道转迥，寻异景不延。乱流趋孤屿，孤屿媚中川。云日相辉映，空水共澄鲜。表灵物莫赏，蕴真谁为传。想象昆山姿，缅邈区中缘。始信安期术，得尽养生年。” “哈哈！谢灵运诗咏永嘉山水：登江中孤屿诗。谢灵运的诗意境新奇，辞章绚丽，影响深远。因此，他被后世誉称为中国山水诗鼻祖。”王泽拍手朗声笑道。 “李敖，接下来是李敖啦。”有人叫唤。李敖站起身子看了一眼大家，便昂首挺胸神采飞扬地吟诵起来：“裹粮杖轻策，怀迟上幽室。行源径转远，距陆情未毕。澹潋结寒姿，团栾润霜质。涧委水屡迷，林迥岩逾密。眷西谓初月，顾东疑落日。践夕奄昏曙，蔽翳皆周悉。蛊上贵不事，履二美贞吉。幽人常坦步，高尚邈难匹。颐阿竟何端，寂寂寄抱一。恬如既已交，缮性自此出。” 郑伯龙拍手笑道：“谢灵运，登永嘉绿嶂山诗。” 轮到花子虚时，只见他不慌不忙神定气闲：“潜虬媚幽姿，飞鸿响远音。薄霄愧云浮，栖川怍渊沉。进德智所拙，退耕力不任。狥禄反穷海，卧疴对空林。衾枕昧节候，褰开暂窥临。倾耳聆波澜，举目眺岖嵚。初景革绪风，新阳改故阴。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祁祁伤豳歌，萋萋感楚吟。索居易永久，离羣难处心。持操岂独古，无闷征在今。” “这……这是哪位大师的诗词？一时竟想不起来呀！”沈君宜低头搜索，迟疑不决。 “五、四、三、二、一，时间到！喝酒一杯，哈！”众人起哄。 “好好好，自罚一杯！”沈君宜边说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也是谢灵运的登池上楼诗。下面挨到谁啦？”潘玉问道。 “是我啦。”云舒雅脸飞红霞明眸流转，樱桃小嘴轻轻地应了一句，便吟诵道：“蜜满房中金作皮，人家短日挂疏篱。判霜剪露装船去，不唱《杨枝》唱《橘枝》。琥珀银红未是醇，私酤官卖各生春。只消一盏能和气，切莫多杯自害身。鹤袖貂鞋巾闪鸦，吹萧打鼓趁年华。行春以东峥水北，不妨欢乐早还家。” 孙飞燕沉思片刻然后抬头说道：“南宋时期著名思想家、文学家、政论家叶适之《橘枝词三首记永嘉风土》是也！” 苏婉婷柳眉凤眼，手拿筷子嫣然一笑：“翡翠钗梁云作叶，腻红深晕桃花颜。玉奴纤手卷虾须，绣罗袜小不胜扶。低头背人整裙带，神前独自深深拜。翠绣轻回香雾分，悠悠细语听不闻。门外游人空驻马，冥冥白日西山下。” 潘若兰早已成竹在胸，明眸善睐，檀唇含笑：“此诗出自元末明初杰出的军事谋略家、政治家、文学家和思想家，当朝开国元勋刘伯温的《美人烧香图》。” 挨到董可卿时只见她有点拘泥不安、怯生生的，杨碧瑶见状忙鼓励道：“妹妹，放下思想包袱敞开心扉，大胆吟咏吧！”董可卿把头一点，然后便开口唱道：“谁谓秋月明？蔽之不必一尺翳。谁谓江水清？淆之不必一斗泥。人情旦暮有翻覆，平地倏忽成山溪。君不见桓公相仲父，竖刁终乱齐；秦穆信逢孙，遂违百里奚。赤符天子明见万里外，乃以薏苡为文犀。停婚仆碑何震怒，青天白日生虹蜺。明良际会有如此，而况童角不辨粟与稊。外间皇父中艳妻，马角突兀连牝鸡。以聪为聋狂作圣，颠倒衣裳行蒺藜。屈原怀沙子胥弃，魑魅叫啸风凄凄。梁甫吟，悲以凄。岐山竹实日稀少，凤凰憔悴将安栖！” 杨碧瑶一边看着董可卿，一边手拿筷子和着节奏轻轻地敲着碟儿，听罢不禁连连赞叹：“刘伯温《梁甫吟》。妹妹把它唱出来真是了不起！” “哈哈！今晚真可谓是：翰墨飘香，少长咸集，群贤毕室，英才荟萃。野老牧童随口唱，俗言俚语尽诗声；诗词歌赋赞故里，钟灵毓秀传四方。大家喝酒、喝酒！”杨老爷非常舒心地举起杯子，哈哈大笑。众人饮酒行令，吟答和音，甚是雅趣适情、热闹非常！ 如此周而复始循环三圈，众人依然是兴致勃勃，气氛热烈，情趣不减！ “近闻潘兄得女娲娘娘之《神图》，玄美奇妙，神韵灵异，可否让吾等众人一饱眼福、先睹为快？”鬼谷子李敖突然站起来向潘玉拱手说道。 “这有何妨？都是自家兄弟姐妹，吾哪有推辞之理而珍品深藏、神画独赏？婷婷，快将《神图》悬挂于厅堂之上，让大家细细品赏、美美享受！”潘玉性情豁达胸怀大度，当下便非常豪爽地一笑。“好嘞！”苏婉婷随声应道，起身拿出《神图》悬挂于厅堂之上。 “神工鬼斧，浑然天成，真乃千古一绝、稀世珍宝！” “呀呀！这便是传说中女娲娘娘之《神图》？真是三生有幸一睹真迹！” 众人边欣赏边啧啧称奇，叹为观止！ 忽见神画中白鹤脖颈一伸眼睛一眨，昂首一声啼鸣，翅膀一拍竟从画中飞出！绕柱三匝，鸣啼婉转；翱翔盘旋，翩翩起舞，美妙之至、神奇之极！ 神图！神图！天神之画，灵异之图！ 灵禽走兽，花神草仙，云谲波诡，影影绰绰。此时，《神图》中花花草草、点点滴滴突然间竟幻化为一群衣著绚丽风姿绰约，袅袅婷婷媚艳之极，性感无比的美女，有的搔首弄姿、有的翩跹起舞、有的口吐兰馥之气…… 众人忘了自我，个个瞪大眼睛，人人伸长脖子怔怔地看着…… “哎呀！不妙！一群仙妖狐女！此画大有玄机，贤侄快快将神画收起！”杨老爷痴迷半晌，忽然如梦初醒，大声叫道。这时只听得一声鹤鸣，便见那灵异白鹤从半空中飞下直扑《神图》回归原位，刚才还是翩翩起舞，搔首弄姿，风情无限的仙妖狐女顷刻间便全都不见了。 《神图》平静如初，复归原貌。 “神了，神了！”李敖仍然惊讶不已，双眼放绿，怔怔地站在那里半天回不过神来。 “《神图》不仅是灵异奇幻之图，而它真正的奥秘则是一幅指引藏匿珍宝之处的寻宝图。但尚不知昆仑山天玄洞藏匿有甚么奇珍异宝！”潘玉点明了《神图》真正的奥秘。 “原来如此。怪不得江湖上传得神神秘秘、沸沸扬扬、虎视眈眈人人欲得之！”郑伯龙恍然大悟。 “在坐各位若有兴趣去昆仑山天玄洞探宝取珍，择日可同我等三人一起去！”潘玉看了大家一眼，又道。“那……当然是好！子虚、李敖你俩可去？”郑伯龙不禁喜出望外，忙转头问道。“昆仑山天玄洞路途遥远山高水险，吾是心想去而力不足，文弱书生难以成行，可惜、可惜也！”李敖摇摇头叹息道。“天赐良机，千年一遇。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梦寐以求，吾愿去也！”花子虚亦喜形于色。 “潘哥，我也要去！”沈君宜容颜娇美，欢欣雀跃，举手叫道。 “西行昆仑，关山万重，危机四伏险象环生！处处玄机诡谲，关关凶险异常，怪禽猛兽、奇异物种、仙妖狐女、魑魅鬼蜮出没无常，昆仑之行，玄幻、凶险、惊悚、诧异……稍有不慎恐怕便有性命之虞。因此，女孩子不可去不宜去，君宜妹千金之躯自然更不可轻率造次！”潘玉眼露诚挚之色，殷殷解读。 “危言耸听。潘哥，有如此夸张吗？是不是故意说来吓人的？”沈君宜嘟起嘴巴显得有些不高兴。 “一点都不夸张。事实恐怕远不止这些，可能更为凶恶、阴险、恐怖！还有江湖中人早就厉兵秣马枕戈待旦、虎视眈眈！途中血雨腥风、你死我活厮杀拼斗在所难免！因此，西行昆仑探宝，可以说是冒险之旅，生死之行。君宜，潘兄是爱你好，故不让你去受苦历难、以身犯险。”王泽深深地看了一眼君宜，接口说道。 “现在各位明白其中利害凶险，请慎重考虑、三思而后行！”潘玉看着大家又谆谆告戒。 “好，那改天再会！多谢杨老爷盛情款待，叨扰了！”郑伯龙、花子虚、王泽、沈君宜及云舒雅等人纷纷先后躬身告别。 “各位慢走，有空过来坐坐啦！”杨老爷与碧瑶立于厅堂门口，挥手笑脸相送。世上没有坦直不曲的大道，也没有一成不变的规则。 法者，天下之公器也。变者，天下之公理也。变则通，通则久。此山常在，而前世之士皆已湮灭于无闻。变与不变，找准自己的位置，就能游刃于不变与万变之间。经此一劫，杨老爷方悟：凡事应迎合时势、顺应潮流、通达权变，切不可捧着老古经墨守成规、一成不变，否则必被时代所淘汰。从此杨老爷不但不反对潘玉同碧瑶交往相恋，而且逢人便说：华夏同始祖，炎黄共一裔，潘杨一家亲！ 杨老爷终于又恢复了往昔诙谐、开朗性情，变得更加开明仁爱起来。遇到饥荒灾年，也尽能力在自家门前设摊施粥救济穷人。后来还在《桃花扇》里为李香君血溅诗扇、点染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