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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东风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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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风破,西风啸,百花残
月凉如水,落英缤纷。自黑暗中流淌而出的笛声此起彼伏悠悠扬扬,它们时而凄婉、时而激越、时而欢快、时而悲壮,每一声每一调无不扣人心弦引人沉醉。而吹奏出这轻灵妙音的却是一位满身血痕的黑衣武士!
冷月清辉之下红袖等人皆以黑纱覆眼将那一树桃红团团围住,只见空中黑衣猎猎影影绰绰,七位‘御影堂’武士面色木然地吹奏着自己手中如刀似剑的七杀乐器。此刻,若是通晓奇门遁术之人便会发现这七人所虚浮的位置正是八卦奇阵中乾、坤、震、巽、坎、离、艮七个方位。
这七个方位分别代表天、地、雷、风、水、火、山,是法阵术士遵循‘道法自然,天人合一’借用天地力量增加剑阵杀伤力的绝佳法位。此时,七杀阵中以屠雎顶‘天’使红袖立‘地’四周附以雷、风、水、火、山五大力量形成一个至纤至悉的‘天诛’法牢将白子澈两兄妹死死围住。
溶溶月色中白子澈如墨的黑发伴着阵阵魔音肆意飞扬,四周围绕的玄衣武士形如鬼魅恰似那用泠音幻境诱杀海客的什刹海妖,妖邪魑魅。
吹完最后一个音符,屠雎面色苍白额角冷汗密布,他满眼血丝‘看’着脚下那一对盘膝对坐的兄妹,心绪万千:虽说近年武林之中英才辈出、卧虎藏龙,可能如眼前青衫少年这般却也是凤毛麟角。对方不仅内力深厚意志心境更是坚如铜铁铁壁、密不透风,方才竟逼得我使出‘魔骨笛’才能攻破其心墙....江湖之中竟是何时出现了如此厉害的人物!?
西域‘魔骨笛’邪魅之极,乃由傀儡师玉蚨子收集九九八十一位痴怨含恨少女之骨研磨成粉后加之以‘回魂香’重塑而成。‘白骨森森幽怨在,魔笛一声阴魂回’这魔骨笛幻音无敌、只肖一声便可牵动心弦任人操纵,据说当年玉蚨子在全盛时期便是用这魔骨笛操纵白骨魔军在中原武林长驱直入叫人闻风丧胆。
可凡事有利必有弊,‘若要伤人必先自伤’使用魔骨笛之人必先消耗大量精力镇压住笛中魑魅。据说‘笛仙’一向只臣服于强者,若是施术者在战场上身负重伤难以抵御幻境反噬之力时,那‘笛仙’便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主人吞噬下去,寸骨不留。
死时,施法术士周身会燃起一片萤绿鬼火,那无形无热的鬼火紧紧追随让他们无处遁形。被鬼火包裹的术士笑容诡异身体极度扭曲,他们全身肌肉开始腐臭生蛆片片掉落可尽管如此他们依旧欢快地吹奏着白骨魔笛,直到那冲天鬼火将他们的累累白骨化为灰烬。
屠雎曾看到白骨魔笛将施术者燃烧殆尽后悉数收入笛中的场景,至今回想起来依旧觉得毛骨悚然汗毛倒竖,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屠雎是万万不会冒险使用这魔骨笛的。
可都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魔骨笛’并不是屠雎想不用就能不用的。
就在这时,桃花深处突然向外冲出一阵狂风!狂风势如万钧雷霆,利如千刃百剑,它如猛虎下山挟带阵阵剑气直冲面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屠雎怒吼一声‘黄龙捣海!’并迅速调动气海真气推动七杀阵快速旋动起来。七杀阵外劲风阵阵、狂如蛟龙,在这摧枯拉朽的狂风中,若不是屠雎及时利用七杀阵变换万千之势恐怕此刻他们已经被那万顷罡风割为片片血肉。
在腥风剑雨中屠雎左突右挡、快速变化身形,可即便如此他的脸上还是被划出了好几道血痕..反如此红袖等人那更是阻挡不及、狼狈万分。
‘不行,对方剑气太强!想必是要借此奋力一击冲出幻境,可我等若是如此被动地死撑下去红袖他们迟早会挡不住这凌厉剑气...届时七杀阵一破便是我等横尸之时’
七杀阵讲究‘以变制变,万变如一’本就需要施术者心灵互通、彼此配合,若是这‘七星合一’中的其中一人被攻破,那整个固若金汤的阵法便如裂开口子的水坝在洪水到临时顷刻间便可土崩瓦解。思及此,屠雎面色凝重地死死捏住袖中的白骨魔笛,紧紧咬住牙根以致唇舌渗血
‘罢了,我不如地狱谁入地狱?!方正横竖都是一死,不如放手一搏为同伴争取一线生机,来年也好有人给自己上柱香烧个纸’本着‘将魔骨笛当作骨灰盒’的精神,屠雎将眼中那一抹犹豫拭去复神色淡然地持起白骨魔笛重新吹奏起来。
在万顷罡风中悠扬的笛音复又响起,伴随着逐渐强劲的狂风笛声的节奏越来越快,音调越来越诡异,而整株桃树的颤动的幅度也越来越大!最后,在剧烈的颤动中那伫立枝头的妖艳桃红仿佛不堪重负一般全身爆裂重重跌下枝头!顿时桃花翩飞、满目绯红恰似天女散花漫天绯雪。
飞花散去、颤动渐止,待一切尘埃落定后,只见那本该一树繁花的大树却仿佛在一瞬间经历了数九寒冬一般露出了枯瘦的枝桠。而更为惊人的是那满树枯枝中竟不知何时结出了一个巨大的‘银茧’!那银茧硕大无比由万千天蚕银丝编织而成,它以树为骨以刃为线不知不觉间竟将整株百年古树牢牢罩住,在冷月照映之下泛出冷冷的金属光泽。
‘银茧’中,黄衣少女秀眉紧皱,原本红润可人的小脸此刻苍白如鬼,只见她咬紧牙关双唇剧颤在愈渐诡谲的阵阵魔音中紧闭的双眼慢慢流出两道黑血,那两道血泪衬着惨白的面色竟似夺命厉鬼看着霎是瘆人,可下一秒,却见她双肩一松仿佛再也承受不住这难言痛楚一般‘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黑血来。
在满面鲜血中白子澈神色焦灼地睁开双眼,只见他迅速丹田提气集聚双手将气海中那股强大的内力纷纷外调逐渐形成一个‘混元真气罩’,待掌心点点萤光汇聚成圈后白子澈猛点膻中、玉枕两穴将体内真气生生剥离聚于半空。半空中真气罩银光盛放,白子澈目光一凝双手结印指引向下将它轻轻罩在奄奄一息的黄衣少女身上。
看着妹妹气息稍缓,白子澈眉峰渐舒吞下咽喉处那股不断翻涌的血气,指尖聚力一路挟风破雨轻点黄衣少女眉间上丹田,紧接着他手腕灵转自上而下快速点上百会、天突、神门、气海四大穴位再曲指成拳重敲白子澄任督主脉以封住她的奇经八脉。
奇经八脉乃是习武之人调动全身真气的重要线路,若是练功走火入魔心神紊乱那只能封住其奇经八脉让他‘意守丹田’日后方可慢慢调息气海恢复武功。
白子澈弯下腰目光轻柔地轻轻拭去妹妹眼角的血泪,复抬头时瞳孔深红杀气腾腾“无知蠢物!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既然你们这群走狗那么想死,今晚我就让你们统统给老皇帝陪葬吧!”
说罢只见他双手猛张,周身阵阵凌厉剑气猛然冲天四散而出,顿时狂风乍起,青衫四展。在重重飓风中白子澈抽出腰间银月弯刀,弯刀似月寒芒如雪。白子澈手持弯刀注气如剑,如冰剑身在接触主人掌心那一刻一组繁复诡异的火红纹烙骤然浮现,银光红纹的剑身映着主人同样诡魅的赤瞳显得邪气异常。
白子澈双手握刀高举眉间将任督两脉联通上下丹田以使剑气流转,待绯纹红光盛放剑人和一白子澈足尖轻点起身飞旋,只见他全身注力大吼一声“破云九式第一式火凰冲天”“破!”便手持一道绯红光剑化身煌煌烈焰直直冲向‘银茧’顶端!银色穹顶下这一人一剑化身涅槃凤凰挟带烈烈红炎直冲九天,在巨大旋转的戾气中只听‘轰’的一声硕大‘银茧’瞬间坍塌,四下散去的银星碎剑间持刀少年如凤似凰茧指明月。
“啊啊!”向上冲出的巨大气浪带着阵阵剑气将红袖等人生生逼出百步之外,而在那烈焰红光中躲避不及的屠雎口吐鲜血全身刀痕万千。
“饮血刀?!”在场的人无不眦目震惊,少年腰间那柄银月弯刀竟是‘血魔’独孤一鸣的饮血刀!
‘饮血长啸指天涯,孤鹰一鸣隐南迦’说的便是十年前在中原武林叱诧风云的‘血魔’独孤一鸣为南迦祭司殊沙华而殒身南疆的事。
十年前,独孤一鸣手持饮血刀在中原武林用‘破云九式’掀起了一场场腥风血雨,当年年轻气盛、从未败北的他自以为凭着一把饮血刀便可独步江湖称霸武林,于是行事作风愈加傲世轻物、乖张暴戾。
殊不知蜉蚍亦可撼树的他自然也是树敌无数,所以当众多仇人联合起来时就是再强大的独孤一鸣的也在劫难逃,重伤坠下忘川。
而这一坠非但没有把他的小命给折了反而让这眠花宿柳的浪子遇上今世孽缘——殊沙华
据说殊沙华皎似明月、婉兮清扬,虽为男子却能让那‘星月阁’的花魁都自惭形秽,忘川之畔桀骜不驯的浪子与高冷艳丽的曼珠沙华,只一眼便是万年!
然而造化弄人两人终究是情深缘浅,殊沙华身为南迦祭司必须断情绝爱生生世世侍奉月神如有违誓必将遭受挫骨焚身之刑!所以当独孤一鸣不顾阻挠越过刀山,淌过血海径直杀入南迦白庙时却只见殊沙华一袭白衣全身开满火红曼陀罗静静躺在赤红血海之中。
‘红颜星坠,君心难全’至此独孤一鸣隐身南疆再未现身江湖,有人说他长久守在殊沙华墓前、也有人说他大受刺激自断经脉而亡。关于独孤一鸣的去向江湖中那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甚至有武林人士亲如南疆一探究竟。可无论人们出于何种目的去探究独孤一鸣的去向,最后都只是为了他手中那把独步江湖的‘饮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