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冰心溶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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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白雪皑皑，遥国国都位于国家的中心，冬天寒气逼人。男女老少皆穿上厚厚的衣衫，屋内点起暖烘烘的火炉。
今天，梅澄可以暂时放下手头上的工作，因为她要迎接一位贵客，一位至尊至贵的客人。
楚夕恒坐在梅澄面前，梅澄看到他时显得错愕，难怪刚才她见韩彻面露难色。
“姑娘如此吃惊，是忘记本王了？”
“没有。”她说谎了，她忘记了楚夕恒会再次来找自己，直到她看到他从容不迫地坐在客房里，被抛在后面的记忆才刚刚回到她身边。
“那就好。”他满意地点了点，又请梅澄坐下。
“民女参见王爷。”
“免礼。”
“谢王爷。”
“姑娘还记得本王的话吗？”
“回王爷，民女记得，但民女没有这福气。”
“姑娘拒绝本王的原因不单单是因为觉得自己配不上...不...”他稍作停顿，又道：“姑娘在害怕。”
梅澄低头不语，眼里闪过一丝心虚，楚夕恒捕住了她的一闪而过的眼神。
“本王猜中了。”他自信满满地说。
梅澄感叹自己的无能，姜还是老的辣，她果然比不上古人。什么古人比不上二十世纪的新人类都是骗人的！穿越女能忽悠古人都是假的！他们早就习惯尔虞我诈又没有人权的社会，擅长察言观色，比现代人奸诈得多。她想，二十一世纪的人比古人好的地方大概是较能接受新事物和拥有人人平等的概念吧。
“本王想知道姑娘在怕什么。”
“...”不想当小三什么的她绝不会开口。
“请姑娘回答本王的问题。”
“民、民女不知道王爷的动机...”
“此话何解？”
“民女一出身草根，二容貌不出众，三与王爷无一面之缘...”
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楚夕恒沉着地看着她，说：“继续说。”
“王爷若想把民女纳为妾，大可以运用权力。”
“姑娘的意思是本王应强迫姑娘。”
“不是...”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替自己壮胆：“王爷想纳民女为妾的意思并不强烈...”她一直觉得不对劲，事情有违和。现在她想通了，她知道事情的漏洞在哪儿了。
“...”其实他和她早在两年前见过面，只不过那时她是人质，他是幕后主脑。
“恕民女直言，王爷是否另有苦衷才三番四次找民女？”
楚夕恒笑道：“你太聪明了。”
“民女只是草根阶层，并没有才智。”
“太聪明不见得是好事。”
“...”
“你性子不错，我想，你可以跟我的王妃好好相处。”
“民女只是个粗人，自认为没有能力讨好王妃。”梅澄心想，这种妻妾和美的想法只会在话本里出现！世上怎会有原配希望自己的丈夫妻妾成群？有谁会愿意与别人共享丈夫？
“姑娘不愿意？”
“民女自认为没有福气。”她想骂人了，这样的对话没完没了的，浪费时间，她却不能顶撞对方。她恨这封建社会，恨二人身份悬殊，恨自己被人压在头上。
“姑娘若不愿作妾，大可直说，本王不介意。”楚夕恒的手指随意地敲打着桌面，不紧不慢的语调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关于对方的想法，梅澄摸不着边，只猜到一半，猜不到另一半。此刻，她心里焦急不安，她不会屈从楚夕恒作妾，却又怕他惩罚自己。毕竟她很爱惜自己的生命，不是那种不甘屈服于权贵之下而自尽的烈女。
良久，她鼓起勇气道：“民女不愿作妾，白费了王爷的心意，请王爷原谅。”
“本王明白了。”
梅澄盯着楚夕恒，他脸上有着少许不舍，却不见愤怒或尴尬，反而有...愉悦？她觉得难以置信，眨了眨眼睛，怕自己看错。但她没有看错，楚夕恒的样子彷佛是心头大石终于落下来似的。梅澄松了一口气，心中虽然有不解，却不打算追究。古语有云，好奇心害死猫啊。皇亲国戚的性情与思维不是我等凡人能知道的。
“梅澄，你可知道...”楚夕恒娓娓道来自己看上梅澄的原因，梅澄听过后，瞪大眼睛。
她很好欺负吗？
韩彻替她送走楚夕恒后，与梅澄站在门前看着楚夕恒离去。马车消失成一个黑点，在人群中被淹没。
韩彻看向梅澄：“不走了？”
“不走了。”她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开。
“不会后悔吗？”他想起那天自己与高禛的对话，想起那天各人对幸福的定义。
梅澄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反问他说：“为什么要后悔？”
“也是。”他因她的答案而释怀了。
翌日，梅澄遇见一位妇人。纬紫色的衣衫裹着妇人纤弱的身体，雪白的貂裘替她挡去风雪。妇人身形瘦削，脸色苍白，却掩盖不了她一双绝美的丹凤眼。她病如西子，弱不禁风的样子教人怜爱。她身边带着两位老嬷嬷，一位搀扶着她，另一位跟在后。
那搀扶着女子的嬷嬷皱了皱眉头，说道：“如此污秽之地竟然要王妃大驾光临...”
“张嬷嬷，不得失礼。”妇人声音有点冷冽，与冰天雪地相符：“姑娘是不是梅澄？”
“是的。你是...”
“我是恭王妃。”
“民女见过王妃。”梅澄暗自叫苦，怎么又找上门来了，她身上有宝吗？她就那么珍贵？
“我有话要跟姑娘说...”
“请说...”梅澄只好听女子说话。
施琪清了清嗓子：“想姑娘已知王爷
“啧啧，真不知这姑娘哪里好，在这种地方...”
“王嬷嬷，慎言。”施琪头也不回的命令王嬷嬷闭嘴，她的声音柔柔的，很动听，却带着一丝威严。
梅澄告诉自己不得发怒，她深知在这种地方工作会遭人逅病，纵然她是清白之躯，旁人亦会说她，名声也不会多好。这正合她意，这样不会被人迫婚或说亲，她可以消遥快活地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她知道自己所作所为与世俗的标准背道而驰，但她对别人恶言相向感到不爽。没吃你的饭、没用你的钱、没害你家人、没抢你相公，说话为什么这样难听？私底下说她的不是她管不了。当着面说她不好，修养呢？你的修养到哪里去了？
可是梅澄没有作出反驳，她处于不利的形势，只为了出一口气而骂人实在不值，再者跟人吵架不是她的作风。
把愤怒压下，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众人。施琪觉得她实在奇怪，纵然楚夕恒无妾，她却听不少贵妇说着关于妾的事。娇艳如桃花的她听过，脱俗如兰花的她见过，平淡如草的她见过。她瞧梅澄是平淡如草的，却觉得她算不上寂寂无名的小草，又不是鲜花。她看来看去，看不出她那里好了，好得王爷要纳她作妾。
说实话，施琪对楚夕恒看上梅澄一事很不是味儿。哪个女人不善忌？哪个妻子会喜欢丈夫妻妾成群？多年来楚夕恒对她一心一意，她知道自己身体不好，不能与对方白头到老，希望自己的夫君纳个可爱温驯的妾，娶个兰心蕙质的继妃。
却不是毫无优点的梅澄。
施琪想，要说梅澄的优势，大概只有年轻了。相貌不如名妓、才学不如大家闺秀，这样的人配不上自己的夫君。
她的夫君值得更好的人，但那个人不是梅澄，也不是自己。
施琪认为楚夕恒为自己付出太多了，有时希望他能绝情一点，这样他可以在自己死后找别的女子，一个更优秀、更得体的大家闺秀。
梅澄垂下眼帘，不慌不忙地道：“民女不作妾。”
“为何？”
“民女高攀了王爷。再者，王爷想纳民女为妾是因为民女好欺负。”
“此话何解？”
“民女不知道王爷与王妃的事，王爷对民女上心是因为觉得民女若是妾，绝不会压在王妃的头上。”
“他...”
“王爷在民女拒绝王爷后，面露喜色。”
“我不信...”
“王爷会看上民女，是因为民女没有家底，不会压在王妃头上。”
“你...从何得知？”
“这是王爷跟民女说的。他说可以给民女富贵，却不能给民女爱，所以民女才不愿作妾。”
“你怎能说这样的话？”
“事到如今，民女直话直说了，王爷不想王妃担心，又怕一般侧妃或妾待压着王妃，所以才找民女。”真是让人羡慕的爱情啊，但梅澄可不想成为别人的爱情下的牺牲品。
你不问，我不说，擅作主张的为对方打算，不说清楚自己的心意，怎会幸福？
梅澄把行动如弱柳扶风的王妃送走，看着漫天飞雪，她有点担心对方的身子。想了想，认为富贵人家御寒方法一定是好的，就不担心了。
马车上，张嬷嬷见施琪脸上的忧伤，以为她为了梅澄而苦恼，便安慰她道：“那姑娘有眼不识泰山，王妃别与她计较。”
施琪靠着车窗，看着窗外白雪纷飞，她轻声道：“如果我的身体强壮一点，我可以伴着夕恒。但我体弱多病，太医说我只剩下五年了，我怕他独自一人渡过晚年，怕他没人诉苦。所以若他遇到喜欢的女子，无论对方是什么身分，我也要她入王府。”
“王妃对王爷的一片心，王爷一定会懂的。”
“张嬷嬷，夕恒想让我放心，却怕我被一般官家女子看不起，他才要毫无家底的梅澄。这个梅澄我查过，她背后没有任何靠山，她曾经的主子凌雪洛也只是个侧室，容易被人控制。”
“王妃...”
“张嬷嬷...原来我一直都不懂夕恒的心...”施琪摇头叹息。
马车在白茫茫的天地间奔驰，带着寒气奔往恭王府，划破风雪，划破误解，跨越了人与人之间的鸿沟。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冰心溶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