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引》自由行l

4、第三章

　　黑风洞南侧，相去二十丈左右的地方，有一棵三千年的古树。树围五六丈，高约百丈，绿荫如盖，笼罩着方圆亩许的地界。南柯长瀛爬到古树边上，又围着此树绕了一圈。阿罗，跳跳到洞口观望时，她恰巧被古树挡住了身形。那两人见不到人影，只得商量了几句话，一人往西，一人往北分头找人。

　　转到第二圈的时候，南柯长瀛瞧见树上有一个洞。那洞约莫一尺高，两尺宽。黑漆漆的看不到尽头，她笑着爬到树洞里。到她整个身子都进了洞内，那树皮像是有了意识一般，又自聚拢，合在一起。只见树皮纹路，不见树洞。在树洞里，爬了不过三五下，南柯长瀛身下开始塌陷。她浑然不知何事，只觉得手下、脚下都很软绵。便举着小手往下拍打了数次，最末一次落了空，整个人一起往下掉。

　　这树下有一座古仙宫阙，通往宫殿的路上，设了六觉。你害怕，它便化出刀林剑雨，无孔不入；你胆怯，它又化成万丈火海，无所不焚；你心恶，它便是恶鬼之所，让你为鬼所啖；你心善，它又成了人间修罗场，使你心旌摇荡。从来都只有心性坚定之人，才能通到底下的宫殿。南柯长瀛正好相反，她灵智被封，暂无心性，也就无所谓坚定与否。这样一来，地底的六觉找不到幻像。一时间，整条通到都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像是天地初开之时，没有万象，也无伤害。

　　杜若蘅赶到时，前面白光一闪，又恢复了最初的样子。她想定是有人去了地底的宫殿，怕机会被人夺去，失了先机。顿时有些焦急。也因此，在过六觉通道时，平白生出好些变故。到她入到殿内，所费的时间是以往的数倍。飞到凤凰台上，那些九天珍宝居然一齐涌现。泛着千道华光，使得凤凰台成了幻光之地，一眼望不到尽头。

　　看到师父命自己所取之物也在其中，杜若蘅轻轻一笑，素手一扬，正欲收宝。不料一阵银铃般的幼童笑声传来，杜若蘅心下一怔，连忙收功。再运用慧目仔细一瞧。只见一个婴儿爬在地上，追赶一块青白玉佩。她“四足并用”独自在珍宝周围穿梭，颇有一种小儿抓周之感。见此，杜若蘅轻轻笑了起来。笑过以后，又愁上心头。

　　这宫殿里的仙宝五十年取一次，一次只一件。要是那婴儿拿了玉佩，她就不能再拿任何东西。但要自己去阻止一个婴儿，杜若蘅又心有不忍。在她一念之间，南柯长瀛已经追上玉佩，双手一抓，把它捧在手里。此时，华光敛尽，珍宝齐失。杜若蘅轻轻一叹，余光瞥见那凤形玉佩的顶端金光闪闪，正不解间。金光一涌，从里头跳出一颗金丸，扑打在婴儿额头上。那孩子笑声戛然而止，杜若蘅一愣，金丸又重新飞回玉佩里。过了一会儿，杜若蘅噗嗤一笑，走到南柯长瀛跟前，把她抱起。

　　一身黑衣的少女走到黑风洞口，听到两男童细碎的哭诉。她便直接走了进去，黑风正好亲自送同道出洞，两方碰了个正着。黑风见少女英姿勃勃，面目如画。一时动了欲念，想都未想，脱口说了几句不堪的秽语。少女柳眉倒竖，轻喝一声。剑舞处，黑风被砍为两截，他的同道见状，急忙放出法宝迎战。不料连人带宝一同分了家，落到两处。少女又绕到男童所在的石室，柔声问明他们的住处，又亲自把两人送回下山。上山时，见到一只兔妖和一颗成了精的仙芝同行。少女把眉一皱，手下一动，就把阿罗和跳跳收入囊中。她往上才走了三步，便见一名白衣少女抱着一个幼童，缓缓而来。

　　“师姐，这便是你取得宝物？”

　　杜若蘅瞥了南柯长瀛一眼，笑道“我也无法啊，谁叫人家先到了！”

　　“她怀里是什么？”

　　“你说这玉佩啊！是个小气鬼呢！被人逮到了还不服输，硬是把人给敲晕了！”闻人绰听得一头雾水，她向来无甚好奇心。便指着南柯长瀛道“你准备把她带回去？”

　　杜若蘅把头轻轻一歪，柔声问“不可以吗？”

　　南柯长瀛到紫霄峰的第二日。雷隐峰的师兄弟才从入定中醒来。他们找遍了雷隐峰，都没有南柯长灜和白虎的影子。最初谁也没料到，这次入定竟用了十一日。当即决由谢端去找人，钟毓去紫霄峰请诸位师兄、师姐帮忙。赶到袁师兄洞府，空无一人。再去杜师姐那，刚一站定，就被南柯长瀛抱住了腿。

　　杜若蘅笑道“我道是哪家的小孩，原来是钟师弟家的！”钟毓解释道“瀛儿是谢师弟的侄女！”

　　“哦！那谢师弟呢？”

　　经杜若蘅一提醒，钟毓才想起谢端还在找人，忙传了一道信给他。又拱手朝杜若蘅道谢“多谢师姐提醒！”不一会，谢端也破空而来。众人见礼后，相互把各自经历一说。谢端又重新向两位师姐道了谢。杜若蘅从他怀里接过南柯长瀛，笑着道“谢师弟多虑了，我们和瀛儿可都是一家人呢！”众人俱是一愣，袁道和率先问道“师姐此言何意？”杜若蘅朝他轻轻一笑，转头问闻人绰“师妹可曾记得师父说过，青凤佩的主人将会是我们的师妹！”闻人绰脸色微变“师姐就断定那是秦妃的青凤佩？”

　　“师妹要是不信，可把……”突然一道白光过处，一封金柬掉了下来，杜若蘅随手一接，看了一眼，叹息道“本想同师妹打个赌的。”说话间把金柬递给了闻人绰。

　　闻人绰看过以后，又笑着把金柬递给谢端“果真是我们的师妹，谢师弟一看便知！”杜若蘅打趣道“在闻人师妹心中只有两类人。”闻人绰皱眉，不发一言。袁道和问“哪两类？”杜若蘅把南柯长瀛放到闻人绰怀里，伸出玉指道“同门一类，还有一类叫做他人！”众人一呆，不一会又都笑开了。其中袁道和笑得最为大声，闻人绰瞪了杜若蘅一眼，双颊粉红。

　　南柯长瀛十年如一日，依旧是婴儿大小，也不会言语。这日，太素元君回到紫霄峰，把诸弟子招过去查看修为。杜若蘅想着师妹还从未见过师父，也把她抱了过去。太素元君与弟子谈完正事。亲自抱着南柯长灜放在自己右侧。凑巧今日南柯长灜变得异常乖巧，坐在榻上在不动也不闹。好像真的在听师父和两位师姐言谈一般。当听她们谈到佛门弟子，南柯长瀛突然心窍顿开。喉咙里也变得畅通无阻，嘴唇动处，声如黄莺“回师父，师祖他老人家说明日要来拜访您！”太素元君看了小弟子一眼，欣慰的点头轻笑。

　　杜若蘅把小师妹抱到腿上，笑着道“瀛儿十一年不出声。这甫一开口，我还以为这声音一直都陪伴在侧，很是亲切呢！”闻人绰也浅笑着道贺“恭喜师妹！”杜若蘅问道“师妹可曾知道，你先前为何不能言语！”南柯长瀛露齿一笑，小手搂着大师姐的纤腰，笑着回答“我看呐！梦里那十一年，我因年少话多，又爱闹。师祖他老人家一嫌弃，就让我闭声学静！”

　　摇着头，杜若蘅反驳道“你这小鬼头要真能让智观禅师嫌弃，也能说明你功夫到家了！”南柯长瀛故作不知，一脸稚气的问“功夫？什么功夫？惹人厌的功夫吗？”太素元君朝闻人绰道“瞧你师姐，说起来没个头！明日禅师过来，我今日得去趟你师叔那！看样子只能让你陪我去了！”闻人绰恭声称“是”。

　　太素元君与闻人绰一夜未归。杜若蘅看着怀里的小人道“过了今日，我可再也抱不动瀛儿了！”南柯长灜睁大眼睛问“那是为何？”杜若蘅笑道“说不定瀛儿有我和你闻人师姐那般高了呢？”南柯长灜小嘴一瘪，很是委屈“那我以后是不是都得自己走路了，师姐不能抱，师兄也不能抱？”杜若蘅点头“瀛儿真聪明！”

　　“师姐你又在逗南柯师妹了！”

　　“瀛儿你看，你闻人师姐是让我去逗她呢！”南柯长灜盯着闻人绰，顿了一会儿，说道“那师姐你去逗闻人师姐吧！我不让你逗了！”闻人绰双眼冒火，从牙缝了挤出三个字“杜...师...姐！”

　　“师妹快别生气了，禅师来了。这火气要是烧到客人身上就不好了！”闻人绰听了这话，立马恢复常态。一脸恭敬的站道杜若蘅身边。南柯长灜疑惑的问“师祖在哪呢？”杜若蘅笑望了闻人绰一眼“就来了！还不来，你闻人师姐就要着火了！”就在此时，一朵祥云飘来。瞧着速度极缓，瞬间就到了眼前。

　　“弟子见过禅师，师父！”祥云散后，一字眉的禅师，相貌祥和，身材清瘦。他身侧的太素元君，身穿道袍，也是一派安详之色“禅师约了道友西行，在此不能耽误太久。瀛儿，还不请你师祖替你恢复身形？”

　　“是！师祖您还是让瀛儿恢复原本的样子吧！”

　　智观禅师笑道“痴儿就这般在乎外形？”

　　“孙儿不在乎！师姐、师兄可在乎呢！到哪都得劳烦她们抱着！”智观笑着示意杜若蘅把南柯长灜放在地上。随即手掐佛印，一团金光从南柯长灜脚底冒出，不断往上涌，直到没过了她的头顶，到了四五尺高的光景才停下来。太素元君把手一扬，一身绛紫仙裙直往金光里飞去。

　　顿饭的光景，智观道“百年之约一事，就烦请元君代为转告！贫僧告辞！”祥云去后，金光湮灭。里头站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女，明艳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