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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坦诚相待 ...

  •   “难得见好友动武,原来竟是这般骁勇。”
      怀中的人刹地一滞,步伐俨然添了些沈纡,侧着身子看向他,“你一定要在这种时候取笑我吗?”,枫岫微笑着摇头,圈着他的手却不自觉地紧了几分。
      拂樱睆然道,“你勿要担忧,忘了我曾跟西洋医士学过医术的么?”却猛地捏紧了他的手腕。枫岫吃痛,忽感手背湿濛,竟是大滴汗珠沿着拂樱的额际垂落,橤橤似断丝,遂然伸出另一只手朝他腕间探去,脉象沉泫而涩重,一如巨石坠入深渊。
      小径上丛菁夹道,在萋萋染染的暮色里虚掩着,尽头遥不可见,好似会通向地老天荒,那里万里烟尘,只有一世一双人。

      日夕时分,枫岫于院前措设了阵法以备那三人再度来犯,拂樱却知自己既已受伤,寒烟翠定然别有图划,拂樱斋一时间倒是无忧。
      “寒光一舍已成众矢之的,你暂且将就一下吧。”将茶壶往枫岫身前推了一推,拂樱一本正色地劝说着,仿佛真真切切地在设身处地为他考虑。枫岫也未推辞,擎着茶杯一口一饮,热茶穿腹,冲淡了今日的郁气。
      “你在我那里喝光的金骏眉,我倒是可以趁此机会讨回来。”
      “你当真要如此小气吗?”
      玩笑归玩笑,自打回到拂樱斋后,枫岫对方才一事只字未言,旁若无人地站在院中,竚眙着那几株逞妍斗色。重樱柘枝坠下,缥缈不可现,新枝又结了新蕊,樱华漫舞,风光旖旎,如此反反复复,年年岁岁。
      他不禁浅笑,“好友依然最爱樱花。”
      “一如你最爱枫叶。”
      “如此看来,你我皆是长情之人。”
      “亦是不易被改变之人。”

      潦潦拌了几句,拂樱便扔下他一个人赏花,独自辄回屋内,盘了腿打坐于床岸,气贯灵虚,欲将心口处那枚异物逼出。真气方才游走至膻中,如遇百虫蛰心,如行万千刀劘,他五指紧紧抓住心口,痛不能声。
      “若此物有剧毒,你现在早就死了。”
      枫岫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外,一双星眸即清且冷,如这晚秋的江面,映着屋内人的影子。
      拂樱自顾不暇,也不理会他的冷嘲热讽,只低悬着头,微阖着眼簌簌发抖。枫岫快步上前,双掌抵住其后背,以自身功力助其调理,真气运行三个小周天后,拂樱心房处的挫痛感方才稍减。
      “你并非初练武学,不知强行运功的后果么?”枫岫沉声呵斥道。
      拂樱一只手撑着床沿,眼中仟眠,“此事确实是我心急。”

      见他夷然认错,枫岫也不再苛责,待调整了片刻,便朝屋外走去,却听身后一阵轻咳,“你想问便问。”
      枫岫驻足,侧身道,“问什么?”
      “今天的这一切。”
      枫岫疑道,“你肯告诉我?”
      “你即便不问,我也是要告诉你的。”拂樱揩拭了嘴角的血丝,抬起头定定地与他对视,“此物乃噬心蛊,是出自佛狱的蛊毒。”
      “是否有解药?”
      “有,”拂樱顿了一顿,“只在施蛊者手中。”
      “施蛊者...”枫岫记起了那名绢伞女子唤他名字时的神情,千头万绪中抽丝剥茧如临豁然开朗,他抿了抿唇,虽是满腹惶惑,想问又不打算问,一时失声。
      他等着拂樱将真相一字一句地告诉自己,无论等多久,如同拂樱二十年后千山踏遍又将他找到,如同季节更迭,樱雪叠上枫红,他知道他终究会这么做的。
      烛液滴在铜盘上,垂如痴情人的泪。
      “你也不用揞测,我确实来自佛狱。”拂樱望着那半弯的银烛,目光深窅,“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火宅佛狱,四魌群岛中的最后一只,与另外三屿一同位列苦境东南方的海域上,由于海禁的关系,与苦境常年往来寥寥。
      枫岫对火宅佛狱的认知尚且停留在二十多年前的少年时代,他离开慈光之塔四处游历,途径佛狱之时,尚未来得及探得一二,便被人赶了出来,自此印象恶劣,只知那是一个荆条蒺藜纵横,民风暴虐不堪的贫瘠所在。
      “四魌界.......我也有很久没有回去了。当时四魌界经年战乱,不知现下如何。”
      “便是因为无法忍受战火荼毒,我才离开那里,孤身辄渡苦境。在这里的二十年对我的影响太大,我竟也逐渐忘记了自己从何处而来。”
      亦是被勾起了琐碎的陈年旧事,拂樱慨叹一声,续道,“平静的生活过久了,我也不愿意再回到连天峰火的日子。 ”
      被“连天烽火”四个字触动,跟随罗喉建立天都,后又逐鹿中原的倥偬岁月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枫岫怔忪着,扶着桌案沉吟道,“此番佛狱来势汹汹,你要如何选择?”
      “我要如何选择?”拂樱苦笑道,“如果我起初有所犹豫,难道现在还不确定吗?”
      话说的又多又急,他连连干咳数声,右手又扣上胸口,噬心蛊的痛楚发作频频,他睍着一双俏眼,“我已经做了选择,你信我吗?”
      枫岫起身上前,拥过他的肩头,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你既已对我坦诚相待,我自然相信你。佛狱一事牵连甚多,你我皆需三思而行。”

      拂樱受了那一副噬心蛊的暗创,汲汲惶惶地支撑到了现在,此时再也摚不住,攲着枫岫的臂膀,兀兀腾腾地昏睡了过去。室内灯火幽溟,枫岫借着光细细地凝视着他,似是贪恋这片刻的温存。
      舍不得,放不下,脉脉而无言。
      “上一回你照顾我,这一回换我来照顾你,你我两清了。”
      将人于床褥内安置妥善,枫岫半是自言自语地叨哝着,忽地用扇柄敲了下手心,“自然,我还欠你一条命就是了。”

      次日清早,见拂樱依旧潛寐不醒,枫岫理清了衣冠,敛了拂樱斋的门,神色悠悠地朝寒光一舍走去。
      果不其然,离寒光一舍二十米外,十余名黑衣人如寒鸦一惊掠过,手执利刃,将他团团围住。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寒烟翠自舍内款款踏了出来,喝退了左右,笑意晏晏地打量着他,“我与这位先生也不是生人了。”
      没了刀光剑影的垫衬,只是两个不熟的人牵强附会地做一场虚以逶迤的亲近,枫岫自忖历经官场十余载,竟也不曾遇到过今日的窘迫。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自己这寒光一舍三尺寒窑,竟也有成了刃树剑山的一日。

      他凝了凝神,蘧蘧地看向她,“解药。”
      “何必一开口就单刀直入?”
      寒烟翠做了一个“让”的手势,谦谦有礼,像是久候他的来到,“我自作主张鸠占鹊巢,还请先生不要怪罪,入舍与我详谈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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