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威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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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莲节过后，帝后之间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了，但是，到底哪里不一样，真要这些随行的人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或许，是帝后之间的交流；或许，是眼神，亦或许，只是他们相处的那种气氛。
以前帝后之间，若都不开口，便是真正的冷，而现在，却多了几丝默契。
众人虽不太晓得其间事故，但也很是享受帝后这般情况，加以南地无事，路途很是明畅，又过了小半月，便到了云州地界。
云州百姓早早就知道了当今要陪着皇后娘娘回云州来，等方天睿一行人驾临云州之后，也不觉太过惊讶，只或满足或欣喜羡慕地看着御驾缓缓而过，然后，在士卒的控制下，朝着渐远的御驾，高呼着恭送皇上皇后。
顾琬坐在方天睿旁边，一双素手不停地在挣扎，这云州那么多百姓，这样子出来，到底是……很难为情的啊，更何况，维护秩序的，还是他们……
顾琬涨红了一张脸，跟方天睿挣扎着，想要抽出手，方天睿却暖暖一笑，直接把她钳制在自己怀中，声音低沉，甚至有些魅惑，“百姓们都看着呢，还有……”他故作停顿，眼睛往下扫了扫，继续“软轿有些不稳当，别到时候把孩子颠着了……”
而后，眉眼含笑地看着她，看她如何反应。
顾琬仔细感受了一下，并不是很颠，便要推开方天睿，或许是上天要帮助他，突然颠了一下，顾琬立马拽住了方天睿的胳膊。
好吧，确实有些颠簸。才不过一年，这里的街道就成了这样吗？好像……哪里不对！
惊魂方定，顾琬觉察出了方天睿的小心思，但终究没有说破。诶，由着去吧，反正也是无伤大雅的小事。
顾琬豁达地想。
一旁仔细观察她的方天睿心里窃喜，眼风不着痕迹地扫过了人群中表情有些落寞的赵渊。强烈而准确的帝王直觉告诉他，这个男人，目光里有些不对。
赵渊早早接到了顾琬要到的消息，派了亲兵日日守在云州城门处，只为能早早知道顾琬的消息，早早迎接……皇后，等顾琬和着这方国度里头最尊荣的男子一起出现的时候，赵渊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似乎……这迎接的人也太多了一点，多得……此间空气都稀薄了，稀薄到……他无法呼吸……
赵渊一瞬间驼了向来坚挺的背，缓缓离开了人群，而坐在御轿里头、满心满眼都是腹中胎儿的顾琬并没有察觉打到什么异样。
云州百姓都跪迎了圣驾，得见了圣颜，一脸满足崇拜地离开了之后，两人的御轿终于在一大堆兵士的护拥下，抵达了镇南王府。
“微臣拜见吾皇、拜见皇后娘娘，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顾铮老远瞧着明黄的旌旗飘摇，便带着家里的孩子奴仆跪下，等皇帝携着顾琬走近了来，才有些哽咽地，叩头而呼，顾铮身后，一众男女，亦随着顾铮伏地见礼。
顾琬原是在顾铮给她行礼之时便伸出了手，想要去扶起老父的，可是，无奈顾铮不肯，硬是双膝跪地，给她行完了礼，还低着已出了不少华发的头颅，等着她和方天睿的免。
顾琬忽然有些心酸，她使劲眨巴眨巴了自己的眼，过了好一会，听到了方天睿并无太多情感的“岳父礼重了”，才伸出了手，扶起了自己华发陡增的父亲，含泪问道“父亲近来可好？怎的生了这许多华发？”
顾铮却只握着顾琬的手，一个劲儿地打量她，比以前胖了些，脸色也还红润，瞧着人也精神爽利，眼角眉梢还带着温温柔柔的神色。他慈爱而安心地握紧了顾琬的手，眼里全是笑意和满足。他没有理会顾琬的问话，只一个劲儿地说:“好啊，好啊，”顾琬正自不解，顾铮却似乎才想起了什么，急急道:“皇上，皇后娘娘，快请进。”
方天睿顾念着她才回了娘家，想必有许多话要说，自觉地带着陈臻等几人先走了进去。
顾铮等人虽许久不见顾琬，但顾念着皇帝已经入内，到底不好让他久等，也没叙旧，随后便入了席。
宴席之上，顾琬陪着方天睿坐在上首，顾铮在方天睿左下位上坐着，夹了顾琬平日里最爱的菜，欲送到顾琬跟前，却见尊贵的皇帝老爷熟练地为自家闺女夹了菜，还一脸的笑意。
顾铮表示，高兴之余，有些受宠若惊。
既然呦皇上亲自给顾琬添菜，其他人倒也不好再做什么了。要不然，皇帝一多心，那就不知道会有什么事了。
一顿饭，倒也算是安安静静地吃完了，虽然……安静得有些过分。
用完膳后，顾琬便带着卿云回了以前的阁楼，东西才安置好了，顾璇便跳着跑着地来了，“长姐，璇儿好想念你。”她撒着娇，就要往顾琬怀里扑。卿云一看，马上拦着了，顾璇立马蓄了一包眼泪，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卿云见状，柔声解释道:“小姐腹中怀着您的小外甥呢，可不能再冲撞了！”
顾璇一听，眼睛睁大了，问:“有小外甥？”那包泪倒是立马消了回去，她看看顾琬平坦的腹部，有些疑惑，顾琬却是笑着道:“不过孩子，那点点力道，哪里就能把我怎么样了！”顾璇便知道卿云姐姐不是骗她的了，于是看着顾琬，小心翼翼地问:“那我能……摸摸他吗？”顾琬牵过她，把她的手放在小腹位置。
顾璇轻轻地抚上顾琬的小腹，什么动静都没有，但是，她却又似乎真触到了一个新的生命，她抬头，娇俏的说:“长姐，小外甥没有璇儿活泼诶！”
顾琬笑着揉了揉她的小髻，“嗯嗯，那璇儿日后要告诉他，怎么淘气啊。”
“嗯！”顾璇欢快应下，然后，又满怀着欣喜和期待，摸了摸顾琬的小腹。
小外甥……要快快长大哦！
顾琬有孕的事，很快就由方天睿正式传达给了顾铮，顾铮立马喊了夫人林氏去见顾琬。林氏是个柔弱女子，自是对顾铮言听计从，仔细地梳妆打扮了一番，就去拜见顾琬。顾琬见是她，虽不太喜，但也不至于太过厌恶，和和气气地谈了一番话，倒是得了许多有益的，最后，真诚谢过，又赏赐了许多物件，才让她去了。
顾琬有孕，许多事都不劳她操心，日子过得极是舒心顺意……且无聊至极。
某天，天色罕见的阴沉，无聊至极的顾琬蜷在塌上，有些郁郁，只哗哗地翻着书页，什么也看不进，她有些气恼，随手掷了那书，才落地，就听到皇帝关怀的声音:“怎么，谁惹阿琬生气了？”
“没谁！”顾琬有些气闷，眼也不抬，直接就说。
方天睿也没再接话，弯腰捡起被她丢掉的书，扫了一眼，讶异道“《孙子》？”
“皇上不说这是个皇子吗，男孩子该看这个！”顾琬有理有据。
方天睿没再出声，拿着那书，沉默地坐到顾琬塌上，过了许久，才有些沙哑地出声“阿琬，我们……去看看叶仓吧。”
顾琬一愣，旋即点头。
叶仓的墓在郊外一座大山上，修得极是宏大，墓地方圆几里的树木都被伐掉，换上了高而笔直的柏树，显得整个墓园，很有些凄凉的感觉。墓地不远处，是一座普通的宅子，里面住着的，都是安排好了的为叶仓守墓的人
。
顾琬随着方天睿，跟着面容肃穆的赵渊，往墓园方向走去，心里莫名其妙的有些难过。
方天睿站在墓前，看着墓碑上的几个篆刻大字，目光悲凉，他走上前，接过守陵人递过的香，虔诚地鞠了三躬，再交给守陵人，让他去上香。自己长久默立在那墓前，面容凄然。
顾琬站在他身后，感受到他强烈的悲伤，抚着小腹，思绪飘飞。
在他们之后肃立的赵渊，长久的看着许久未见的顾琬，眼里尽是强忍的欢喜，但在看到顾琬不自觉地一脸慈爱的抚着小腹的时候，喜悦尽褪。
琬儿……她……要当母亲了！
一切……都已经变了，只有自己……只有自己，还停留在从前！
云州郊外，密云山中，一代名将叶仓，葬于此。泰和元年七月日，帝携思后至，祭，曰:威烈将军，虽亡，名重天下。
《晋书·烈远将军传》记。
叶仓一生功过，书于史册，不过寥寥数百字，而帝后之祭，终成其此生评价之尾。不知，他若知……当作何反应？
灵魂之事向来无据缥缈，叶仓心境，先放下不猜，这里，赵渊痴痴想着顾琬有孕之事，一时间，凄怆与喜悦齐来，竟至于涕下。
方天睿自顾缅怀了一番，又细细读过何殊为其所作祭文，祭文文字婉约，情意深沉，读来不由泪下，避了顾琬，悄悄自拭了泪，再看这遮阳幽木，闻这幽幽虫鸟，更觉满心凄然悲怆，心下思量:顾琬有孕，不宜悲思过重，这样的地方，还是早些离去的好。便回转身，揽了顾琬就要离去，才转了身，才发现向来刚强的赵渊，紧抿着唇，红了眼眶。
方天睿哪里知道赵渊心里头的那些事儿，只当他与叶仓感情深厚，此情此景，睹物思人，是以伤感至此罢了。他放下本来就小的可怜的芥蒂，破天荒的安慰了赵渊一句:“仲和虽死，其人声重天下，卿且慰之。”
顾琬在旁，却是吃惊，与方天睿相处不算日浅，这样赞美一个人，确实是第一次。她忍不住地回头，再看了一眼叶仓之墓，嘴角不知不觉，牵起了一丝笑意。
赵渊本来只一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听了方天睿的话，顿觉心惊，但战战兢兢地听了皇帝劝慰，轻吁了气，顺着皇帝的思路应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威烈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