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仙缘》风芽

33、回忆

　　读书的时候曾经看过淘渊明的《桃花源记》，心中对那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与世无争，怡然自得的田园生活充满了向往，那是一个十分美好的境界。很多年过去了，我将那份小小的美丽深深地埋在心底的一个角落，隐藏在彩虹的尽头。因为我一直觉得那只是个遥不可及的梦想而已。
　　可如今，我已经分不清现实和梦想的界限了，不可能发生的却发生了，也许是老天爷跟我开了个玩笑，才把我弄到这么怪异的年代。眼前的是真实的，还是我本身已置身于梦中，我分不清。如果是梦，则是一个充满冒险，美丽，惊奇的梦。
　　或者我像那个寓言中的书生，醒来一看才发现仅仅是黄粱一梦；或者我又恢复了些许童真，才会有如‘爱丽丝梦游仙境’一般；既然不能确定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那就狠狠的记住这个画面。将此情此景，细细品味一番，留连一番，拿起篆笔并牢牢的刻在脑海里。
　　‘……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其中往来种作……’这里的山谷与之相比，还是有些许不同的。
　　远远望去，隐匿在层层薄沙之中，灰白中透着葱绿，一整片绿的海洋，荡漾着，摇曳着我的心神。你能想象有一大片的绿填满了你所有的视野，你的眼球，是一种什么感觉吗？很纯粹的干净吧！一点都没有节外生枝，偶尔的一小处泉水，也是绿油油的，是那么恰倒好处，浑然天成。
　　挺拔高耸的竹林，充塞在山谷之内；环绕的参天古树又将竹林涵盖其中。在这样的美景之下，竟然还有人家。他们享受着这份祥和，这份大自然给予的恩赐，没有刻意去破坏这份美好。
　　青山绿水，小桥环绕，竹楼人家，炊烟寥寥，这与世隔绝的乐土，百年来都是属于大良族的，只是对于大良族世代宁静而谐和的生活，我不知道我的到来是喜还是忧……

　　御风善解人意的将我安排在一个能欣赏美景的竹阁小楼里，我自然很感激，因为我确实需要好好调整一下了。算算时日，在洞中不知不觉的都快过了两个月了，出来后就被囚禁在牢房里也有些日子了。要在以前，真是不敢想象在如此艰难困苦的时候，我该如何渡过，不过，现在我可以轻松的一笑置之，谁叫我在狼群里生活了那么长的时间呢？没有什么比那个时候的情况还糟吧？那个时候真的是人生地不熟吧？现在？现在，我有了狼群里的兄弟姐妹，又有了不打不相识的好朋友，所以，应该是值得庆幸的。
　　不知不觉，我又在窗前傻笑起来了。
　　“小桃，恩……可不可以跟我准备一些水……我想梳洗打理，顺便沐浴一下。”我有点不好意思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孩，轻声地说道。

　　面前的女孩叫小桃，是被专门派来负责照顾我平日里饮食起居的。小桃给我一种很亲切的感觉，有点像小四。她长得也正如其名，跟水蜜桃一般，粉嘟嘟的，可爱极了。红红的小嘴儿，洁白的牙齿，再加上两个小酒窝儿，既天真，又活泼，样子十分讨人喜欢。身上穿的布衣很有大良族本族的特色，扎着布条的双腿，百褶的小裙子，头上简单地缠了一个带有条纹的布条，插着几根羽毛，朴素中又带有点俏皮。
　　我第一眼见到她时，就忍不住带着私心把她留了下来。虽然我一向不习惯被人伺候，那让我感觉浑身不自在。可是，我还是很高兴有个年龄相仿的女孩陪伴在左右，闲暇时也可以陪我聊聊天。
　　我想更好地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可不知为什么，在我面前，她总有点怯生生的疏远。也许是古人太过含蓄的原因吧，再来我也不是她们本族的人（至少现在还不是），多少有点排斥。看她十分乖巧的模样，我就不忍心对她大声的说话。要知道我平日里野气惯了，柔声柔气地说话实在不是我的本能。
　　所以才有刚才那一幕。
　　小桃睁着一双大大的，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我，本来忙碌的手也不知不觉地僵在了空中，一块红晕也随之在脸上泛滥开了。
　　她这样直楞楞地看着我，脸上所浮现的表情也让我困惑起来了。难道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了吗？
　　我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小桃……怎么呢？我……”我指着自己，“我说了什么吗……”让你的脸红的跟番茄一样，后面的我没说，万一起了反效果让她的脸更红了，那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小姐……”好半天，我才听到这细若蚊足的一点声音。我马上关注地看着她，希望她接着往下说。
　　似乎鼓起了很大的勇气，小桃扭扭捏捏地说道：
　　“小……姐，你要在这大白天里洗澡吗？”为什么会这么问？想都没想，我就脱口而出：“是啊！我全身上下脏兮兮的，关在牢房里，身上都臭臭的。不信，你闻闻看？”说完，我作状，要往小桃身上扑去，无非是想跟她开开玩笑，她紧张的样子很好玩。来个饿狼扑食，以前经常跟小四玩这招，常常把她吓得呱呱直叫。
　　哪知，这半会小桃却全然没有闪躲的样子，只是吃惊地张大了一张嘴巴，楞楞地看着我。我摇了摇手，发觉小桃的脸憋得更红了。
　　好像刚才有一阵子脑筋冻结了，这会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说道：
　　“小，小姐……你是姑娘家，怎么能大，大白天洗澡呢？”
　　“？”
　　“为什么不能大白天洗，难不成还是晚上洗？”
　　“当然……当然了，我们女儿家洗澡是不能让别人看到的，所以只能在夜间溜到河里躲着偷偷地洗，而且一般都是大伙儿一起去，有人帮忙着看守，才能放心大胆地梳洗的。”小桃终于一口气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我这才明白，原来在这山野之中，条件是十分地落后的。大良族延续着质朴的生活方式和纯真的民风，即使是身处山野之地，也是十分注重道德的约束的。这么一来，就没有我想象的浴池，浴缸的待遇了，甚至连木桶这样的，也可能只有在富贵人家才能享受的到了。
　　我郁闷地点了点头，轻轻地将脑袋凑过去，小声地问道：
　　“那你们平日洗澡的河在哪里啊？”
　　“恩……小姐？”小桃晃动这脑袋，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放心啦，我不会去的啦。放心啦。”我拍着她的肩膀，肯定地说道。
　　见她还是不放心的样子，我决定拿出杀手锏。
　　“你不是刚才跟我说了嘛，我向你发誓，我白天绝对不会溜去的。”呵呵，晚上去，应该没什么关系了吧？我心里想，人要是有了第一次撒谎，到后面撒谎就越来越顺了。这可不是嘛！有了第一次，紧跟着第二次就来了，就跟那吸了鸦片似的。
　　单纯可爱的小桃最后还是将脑袋凑了过来，她的气息吹着我的耳朵痒痒的。
　　“恩……恩……我知道了。”我不住地点头。表面上一本正经，心里却在偷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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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句实话，我从来没有尝试过这么清闲的。吃的，喝的，住的，都不用愁，现在的我跟地地道道的米虫也没什么区别了。我不明白大良族的人把我放任着不管是何用意，应该不是就这么简单的相信我了吧。但就目前而言，他们对我算是非常客气的了。难道是想先稳住我，然后再暗地里对我调查？有这种可能。不过，那也需要好些时日吧。
　　不管那么多了，既然可以享受几天贵宾般的生活，我又何乐而不为呢？也许，等他们查到的时候，我早已经溜之大及了。呵呵，'小耀'我也算是个很'逍遥'的人了，最懂得把握时机了。牢记神婆定律第三条：
　　虽然我没'李白'，可我还是长得有'太白'的；
　　（说明一下：李白指唐朝的大诗人，太白指太白金星。）即使没有李白的豪情和学问，但只要长得像太白金星的一点点，也算是活得很滋润的一类人了，白白胖胖嘛！这句顺口溜翻译过来就是：
　　虽然我没你白，可我还是长得有他白的。（当然指以前的我啦！）
　　所以我--小耀最懂得自我勉励了，也从来不会有太多的烦心事，只有凡事不往坏处想，事情才会有转机。
　　那我也来学学李白，今晚趁着夜色，也来个月下独酌，今朝有酒今朝醉，将我的人生哲学彻彻底底地发挥个淋漓尽致。
　　另来，也是时候该去见见黑风了……
　　当然，一切都要见机行事，首先是瞒过可爱的小桃，再者就是骗过那个一直躲在暗处监视我的火珂。奇怪的是，这几天竟然没有见到御风的影子，他又闹失踪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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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微风中带来一丝凉意，整个山谷空旷而又寂静。忙碌一天的人们也早早的休息了。偶尔感觉到风吹动竹林时，叶子沙沙的摩擦声。
　　点上一盏油灯，我轻轻地靠在窗前。火苗的影子不停地在我面前跳动，让我的眼睛也有点生疼了。还是有点不习惯在夜间挑灯夜读，手里拿着的是月前辈给我的那本《药膳经》，闲暇时顺便翻出来看看。在古代，夜晚是很寂寞的。对于我这种‘夜猫子’的人来说，实在是很难适应。以前在有师傅陪伴的日子里，我还没有如此深刻的感觉。因为，晴朗的夜晚，师傅和我一起瞻仰星空，他会跟我讲星宿的故事，以及从星象中得到什么启示；而我则会告诉他一些有趣的星座传说。那个时候，他会默默地聆听，眼底带着笑意，就像听一个孩子纯真的幻想，并没有觉得诧异或是不自然。即使在阴雨的夜里，一样不会让人觉得沉闷。我会安静地待在一旁，看着师傅作画。轻提的衣袖，专注的眉眼，紧抿的双唇，以及额间细密的发丝，都仿佛笼罩在层层光氲之下。笔尖的轻触犹如行云流水一般，看似悬浮，已全然展现在纸上，跃然而出。那样的神态，我至今都还记忆犹新。
　　我从没有尝试如此的关注一个人，我想那就是爱恋吧。

　　旧事重提，只能徒增些须伤感……
　　抬头看向床帐，纱缦里正睡着酣态可掬的小桃。我执意让她留下来陪我。与其让她见不到我，时刻担心我偷溜出去；还不如给她一个先入为主的意念，看着我入睡。然后再放心大胆地出去，更加来得谨慎。当然，有我的溢香丸的功效了。
　　溢香丸，实则是没有任何香气的。无色无味，无毒，但却可以让人睡的很安稳。不同于迷魂香，它的特色是在于使吸入的人，能够甜蜜的进入梦乡，而又在醒来时，让身体产生一种很清新的香味，大概会持续一天左右。人体的一些腺体分泌的激素可以刺激细胞的活跃，达到改善机体的功效。一直以来，我都觉得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独特的气味，就像狼群里每一匹狼都拥有自己独特的声音一样；经过溢香丸催化的作用，小桃的独特体香也就会因为刺激而散发出来，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女儿香吧。也许她不知道，不过，打上了我的印记，我是可以嗅得出来的。
　　小桃毕竟是个单纯的孩子……我暗自想着。
　　捻熄火光，窗外果真漆黑一片。呵呵……那家伙还在外面啊……
　　我挑挑眉，既然如此，那就跟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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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配合这一段的描写，大家在看的时候可以下载这么一首音乐来配合此时的心境，我反正是这样写出来的，有兴趣的可以试试……
　　http://www.guqu.net/guqumusic/guzheng/lan.mp3 曲名叫 《兰 Wild Rose》

　　出了竹林，向西走，果真一如小桃所说的，有个溪水汇集的小潭。还算很隐蔽，周围有高矮不一的灌木丛和各种挺拔的乔木。
　　借着夜色，我出来透透气，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同样的月色，但比起那个夜晚似乎要逊色许多，为什么呢？我的心，我还是明白的……
　　物似人非，何曾想到再见面时，竟然已经事隔了这么多年。
　　至今也没有想清楚，当初他在逃命的时候为什么会有闲情雅致去救一个不相干的人。不过，正是因为他，我才躲过了那一劫吧，也让我遇见了师傅，我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人。
　　‘红孩儿’吧？我忍不住摇摇头。
　　其实我早都猜到是他了，迟迟不敢承认自己的身份，也只是因为，因为若没料错，师傅就是大良族所谓的叛徒吧？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与师傅的这层关系。
　　一想到，起初的相遇是多么具有戏剧性，只是相识相知会一如既往吗？
　　我禁不住仰天长叹……

　　树下的人似乎有心事，她这么晚为什么还要独自一人四处游荡。御风看着月下的佳人，眼里一片迷茫，不敢断定这就是平日里那个举止有点粗俗的野丫头吗？为什么此刻也变得清丽脱俗起来。溪水潺潺，银色的余辉洒向她，眉如黛，眼如星，本是黝黑的皮肤此刻也像是染上了一层珍珠般的粉白，神情宛如一个不甚掉入凡间的仙子。
　　明明感觉这么近，却又飘渺如纱，难道是自己不可靠及，不能触摸的神圣吗？
　　可笑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自己好歹也是来负责监视她的，怎么能够被她给迷惑？一定是这月色的原因，月色撩人……想着别的就行了。
　　她可能并不知道自己今夜代替了火珂，想起火珂吃坏肚子的样子他就觉得好笑。为什么要揽下这差事，自己好像也说不清，身为尊主也轮不到做这些啊？似乎有一种莫明的情愫左右着自己，几日不见，越发的想念她了。
　　孩时的童言戏语，竟然也成真了，八年了，时间不长，但也不算短吧。
　　为了逃难，躲避瑞妃的追杀……意外连连啊，无意之中却救了她……
　　那个自称自己叫‘小妖’的小女孩。

　　……
　　“那你是人吗？”
　　“我说了，我不是妖怪！”她分明气嘟嘟的模样。
　　“你是说你不是妖怪，可你没有说自己是人啊！”
　　“好吧……我说……我是人！” 她大声的争辩起来，脸蛋红扑扑的，眸子亮晶晶的。
　　……

　　往事历历在目啊！甜美的回忆中带这一丝苦涩，御风勾起了嘴角。
　　好想就这样自私地把你留下来，可是大良族已不似往昔那么平和了，摇摇欲坠的文国帝都哦！百年的基业就要这么毁了吗？父皇啊！你毁了娘亲，难道还要毁了我们一族吗？如果真的是这样，我绝对不会心慈手软的。眼神中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坚决。
　　再看向婀娜的人影，她应该是快乐的，自由的。我会想办法说服长老放你走的。御风很肯定地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