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红尘千年聘》谷埃子

9、探家

　　归来转去心无定，家里家外无多情。
　　转眼到了腊月初八这一日，每年的腊月初八都是卫少茳回府的日子。皇帝恩准，在府上可呆上三日。
　　这日一大早，璧玉就收拾妥当，小远子跟着，渠瑾留在宫里照应着。
　　“璧玉，叫小远子把前些日子皇上赏的浮金步摇、八匹秀锦和那块白玉霞佩带上。”卫少茳抿了唇，樑弟如今也十岁年纪了，恐怕要上点心了。
　　十一年前也就是卫少茳入宫第二年，李雯琴就诞下一子，取名为卫樑，而原本为李府二夫人的李雯琴也被扶了正。往年回去，卫樑倒是童真无邪的，倒是这李雯琴，看自己的时候总是带着几分怨艾，去年回府，卫樑竟是不肯靠近自己半分，实在是无言以对。
　　到了卫府门口时，卫震川和李雯琴已在门口候着。卫少茳下了马车，卫震川夫妇就行了个大礼：“恭迎公主。”卫少茳轻轻点点头，便入府去了。
　　卫老夫人正在正院等候着，卫樑小小身段，正在边上侍候着。卫少茳看见祖母的脸庞，跑到祖母跟前，将头埋在祖母膝上，眼泪无声留下。
　　日日夜夜，全是思念。
　　卫老夫人轻轻抚着卫少茳的头，笑道：“好孩子，回来了。”
　　“是啊，祖母。”说着又转身去摸摸卫樑的头，笑道：“一年不见，樑儿又长高了不少。”
　　卫老夫人看着卫樑，眼中带着宠溺，笑道：“樑儿，还不快见过你长姐。”
　　卫樑听了，做了个揖道：“长姐好。”卫少茳笑着点点头，望着眉眼与父亲有七分相似的樑弟，心中竟浮起一股酸意。若那人还在，她会不会也有一个像樑弟这般英俊可爱的弟弟，整日粘着她，在她屁股后面一声一声“姐姐姐姐”地叫，缠着她买冰糖葫芦吃。
　　此时卫震川和李雯琴亦到了正院。
　　几人坐定，丫头们便上了茶来。
　　卫少茳抿了口茶道：“祖母，这次回家也没带什么好东西，只带了几匹秀锦给祖母做几件衣裳，还望祖母不要嫌弃。”
　　卫老夫人大笑道：“你这丫头如今金枝玉叶的，不要嫌弃我这个老不死的就好了。”
　　“祖母可是嫌弃少茳回来得不够勤了，心里定是将少茳狠狠骂了一顿，转去疼爱樑弟了！”
　　卫老夫人见孙女嘟起嘴撒起娇来更是合不拢嘴：“瞧这鬼丫头，如今大了，竟这般油嘴滑舌起来。”
　　卫少茳笑着，又示意璧玉拿来东西，取出那支浮金步摇，走到李雯琴的身边，一边为她插上，一边道：“母亲，这支步摇是皇上赏的，我向来不用这些东西，如今就拿来孝敬母亲了。”
　　李雯琴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又偷着瞥了几眼卫少茳，果真，卫少茳只将头发绑成一根高高的马尾，只缠了条镶金的黑丝带，别无其他头饰，虽时简单，可看上去又不失英气，眉眼间竟比樑儿多出几分傲气来。
　　看看老爷，看着她时眼中的怜爱比樑儿竟多出不知多少。有多久了？他有多久没去看樑儿一眼了？自从樑儿出生，他只在百日宴上抱过他一次！
　　世上究竟有哪个父亲是不疼爱自己的亲生儿子的！何况，樑儿是卫家长子，他竟连说句话都不肯！
　　日日去莫尘山待到深夜才回来，她以为他又和姜芜云和好如初了，一日悄悄跟了去，才知道，一日又一日，他只是站在云水筑旁，痴痴望着···
　　想到这里，李雯琴捏着帕子的手紧了紧，为了樑儿，她不能这般毫无希望地等老爷回心转意！
　　卫少茳又取出玉佩来，为卫樑系上：“这块玉佩也是皇上赏的，我瞧着和樑弟般配，就带来了。”
　　卫樑拿起玉佩瞧了瞧，抿了抿嘴：“谢谢长姐。”
　　卫老夫人看着越发英气的孙女，笑道：“少茳有心了，不愧是卫家长女！”目光又落在卫樑的身上，轻轻叹了口气，身为卫家长子却无父亲教导，有何指望将来有大作为呢？
　　卫震川看着女儿，心里越发升起一股暖意来，芜云，女儿长大了，若你看见了，心中总是会欣喜的吧。
　　晚饭过后，卫少茳就上卫震川的书房去了。
　　卫震川正看书，见女儿进来，心里满是诧异：“茳儿可有什么事？”
　　卫少茳微微笑道：“女儿无事，难道就不可找父亲谈谈天了？”
　　卫震川笑道：“坐吧。”
　　卫少茳仍是站着，定定地看着父亲：“父亲，樑弟毕竟是卫家长子，为何如此···如此疏忽他。”
　　卫震川望着女儿秀气的脸，叹了口气：“茳儿，不是我不管他，是我的心根本不在这里···”他的心在莫尘山下住了十年，卫府，早已不在他心中了。
　　“父亲···”望着父亲蒙泪的眼眸，卫少茳也不禁热泪盈眶。
　　母亲何其幸运，遇到了一个心甘情愿守着她爱着她的人，可她为什么···为什么执意如此？
　　卫震川叹了口气道：“况且你是不知，卫樑他···”
　　“樑弟怎么？”
　　卫震川眼中闪过一丝痛意，语气中满是懊悔：“他的出世并非我所愿，是十年前李氏在我酒中下了一味药。”
　　若不是这味药，十年了，他怎能不踏入云水筑亲口问一问她好不好。若不是这味药，他不会失去再失去她的机会，因为，连得到的机会也失去···
　　一味药？这么说，樑弟···
　　“父亲！即便···樑弟也是卫家长子，若是再这般下去，卫家···卫家的重担谁人挑起？”
　　十万远在西北的卫家军，卫家上下百多口人，谁来照顾？
　　卫震川没有言语，他何曾没有想过，可是十年前他就选择了守护另一个人，哪怕赔上卫家，赔上十万将士的性命，他，绝无放弃的可能。
　　早就知道女儿会有离开的一日，可是他没有料到，芜云会有知道一切的一日，所以，他更没有料到她会离开，而卫樑，是他此生此世做梦也没有想过的存在。
　　让他如何心甘情愿用下心。
　　“父亲，女儿知道你心中不好受，樑弟毕竟无辜。”卫家如今看似皇恩不断，实则情况不容乐观。十万将士如今远驻西北，由副将卫燊时带领着。
　　卫家军不见卫家令不动一兵一卒。这是当初皇上登基之时父亲与他订立的盟约。是以，父亲如今虽远在京都，仍旧手握兵权。这恐怕也是皇上将自己养在宫里的原因吧，当年皇上夺权有多不易，他就有多珍惜这个皇位，能危及皇位的一切，他如何容忍得？
　　卫震川心中何尝不明白呢，只是他需要时机。卫家旁支在这十年之间已被修剪的差不多了，恐怕是该培养些人才了。
　　卫樑，也许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作者有话说

　　作者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