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红尘千年聘》谷埃子

7、十年

　　匆匆光阴似箭走，儿女成人心不忧。
　　春风来来去去已是十回，东宫里的合欢花开了又谢，也恰是十回。如今北雁南飞，西风紧，当年追着满地乱跑的小人儿如今已是亭亭的少年和姑娘了。
　　皇城之中离东宫最近的一处宫宇唤作元禧宫，正是十年前当今圣上为着外姓的元禧公主专门着人修建的。
　　此时元禧宫中除了几个忙碌着得宫女，还有一个穿着绿衣的宫女执着一个卷轴兴致冲冲地从宫外回来。
　　进了宫门，自家公主正捧着一本书，望着窗外空落落的枝头发呆，一个姑子在边上伺候着，脸上的表情实在是比失了一百两黄金还无奈。
　　绿衣宫女乃是元禧宫的大宫女，唤作璧玉，那在边上伺候的姑子乃是元禧宫的掌事宫女，唤作渠瑾。
　　璧玉进了内门就笑道：“公主，这下你可有事做了！你瞧我从东宫给你带什么来了！”
　　卫少茳一下子来了兴致：“什么好东西？快拿来给我瞧瞧！”
　　璧玉连忙将卷轴递给卫少茳。卫少茳打开卷轴，之间是九个描线的字，左看右看，实在没有看出什么名堂来，不就是几个破字？
　　还不如发发呆有趣好吗？
　　渠瑾瞧了，笑道：“公主，这便是数九图。”
　　卫少茳心下不解：“什么是数九图？可有什么来历？我瞧着这字儿没什么特别。”
　　渠瑾指着这九个字道：“公主，你瞧，这九个字，每个字皆是九划，九个字便有九九八十一划了。若是每日画上一笔，待九个字画满了，寒月不就都过去了？”
　　卫少茳恍然大悟，心中却是失了兴致：“我当是什么不得了的宝贝呢，原是些女儿家打发时间用的无聊玩意！”
　　此话一出，倒是引得渠瑾和璧玉一番好笑。璧玉笑道：“公主此言，倒是把自己排除在女儿家范畴之外了，哈哈哈···”
　　卫少茳没声好气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倒还取笑起我来了。罢了，这什么数九图的就给四公主和五公主送去吧，她们俩准喜欢。”
　　璧玉收起字笑道：“这九个字皆是太子殿下亲自描的，公主可当真要送？”言罢，又惹得渠瑾哈哈大笑，自家公主打小与太子殿下亲近，殿下送的什么东西必是一件一件收好了放在床边的一个檀木柜子里锁起来，平日里谁来了也是碰不得的。
　　卫少茳的脸不寻常地红了红，清了清嗓子道：“既是太子的一番心意，便好生收着吧，若是叫他知道我将他送我的东西给了旁人，以后有什么好东西我是想都别想咯···”
　　璧玉掩嘴偷笑着，收起了数九图。卫少茳又重新做下来，看起了窗外的枯枝发起了呆。
　　渠瑾见卫少茳如此，又想起了个主意来：“公主，数九图不免枯燥些，不如我们就剪几朵梅花贴在窗户纸上，一日一朵，一来装饰装饰，二来也打发打发时间。”
　　卫少茳听了，叹了口气，这深宫大院里又有何来排遣呢？于是道：“渠瑾姑姑，我可是个粗人，要不你来剪梅花，我来贴如何？”
　　渠瑾应了声，笑着去拿纸和剪子了。
　　渠瑾姑姑想必是老手了，一朵梅花一会儿功夫就成了，花瓣五片，花蕊嵌在中间，实在是娇艳欲滴，真真像极了一朵红梅。
　　卫少茳拿起一朵红梅，糊上胶糊，跑到门外，踩在凳子上粘起了梅花。红梅粘在白底儿的窗纸上分外明艳。
　　卫少茳看着窗上呼之欲出的梅花，高兴地拍了拍手，不料此时刮过一阵劲风来，窗纸上的红梅一下子随风飘了去，一下子不见了踪影。
　　娇花春不留，何况是西风！
　　卫少茳道了句“坏风”就又进屋去了。待她端起一杯热茶正要喝时，一道玄色身影已入了屋子，手里正攥着一朵纸梅花，笑脸盈盈，不是谷梁子歌是谁呢？
　　谷梁子歌看到渠瑾正剪着纸花，又瞧瞧手里的梅花，笑道：“我道是谁家的纸梅花吹到了我的身上，原来是你宫里的！”
　　卫少茳诧异道：“这梅花竟然吹到了你身上？”
　　璧玉鬼精灵似地笑道：“喔~原来是相思梅飘到了相思人身上！”
　　卫少茳红了红脸，瞪了眼璧玉：“你这小丫头，越发没规矩了。”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沁出丝丝甜蜜来。
　　谷梁子歌笑道：“哦？可是少茳想我了？”
　　卫少茳伸手在谷梁子歌的肩上打了一拳：“连你也取笑我。你再不来，我倒是快困死了，快来，陪我下会儿棋。”
　　谷梁子歌揉揉肩道：“这次又下什么棋，上次你偏要玩象戏，可是没剩一兵一卒下来，怎么，还不服输？”
　　卫少茳哼了声道：“上回是上回，这回又是这回了，这么多日，你怎知我没有长进？”
　　谷梁子歌笑着摇摇头，这个卫少茳自小就与旁人不同，别的女子爱些花花草草，她却成日学些棋啊、看些兵法的，还偷偷学起了武。父王不许她看，她却不管，偏要偷着看，自从十岁那年不知从哪里学来的象戏，便日日缠着自个儿陪她玩。五年了，也亏得她还没输够，一逮到机会，就抓着自己下棋，怎么也不服输。
　　十年的光阴是有多长。
　　梅王峰上的梅花红了又红。
　　莫尘山脚住着的夫人鬓发白了又白。
　　连儿时拉着小手在月下飞奔的小人都已长成大人。
　　十年，当真过得太久了。

作者有话说

　　长大了，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