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网王」》吉 子

1、第一个七年

　　小涵

　　我是一个游魂，不知漂泊了多少年，终于靠岸，这不是我的世界，即使我认识许多人，他们却不认识我，陌生、孤单、彷徨，而更多的是黑暗，还好有小司还有小虎。

　　今年，我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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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涵！小涵！”

　　听到喊声，我把还没捂热的小提琴放下，急忙拉开窗帘来到阳台，身旁还跟着小司，我的导盲犬。

　　迎面吹来一阵清新的风，不知有多久没享受这种感觉了，但此时，我心急的是楼下的小虎。

　　“小虎你来了。”

　　我一笑，仿佛能看到小虎憨憨的笑容，还有他的标志，那两颗可爱的小虎牙，我看不到，但我却知道。

　　小虎是《网王》里六角中的佐伯虎次郎，那个当了几次炮灰的配角，我对他真正的认识是从这个世界开始的。

　　小虎就住在这条街的尽头上，我不知道这条街有多长，小虎来的时候都是喘着气，虽然他勉强自己静下来，可是每次都被我发现了，我都偷偷的笑着，不揭穿他体贴的不让我担心的小秘密。

　　他经常来找我玩，但我家的人并不欢迎他，甚至讨厌他，因为他家穷，因为他家没有接受过高等的教育。

　　仅此而已。

　　但我喜欢他，喜欢他无局促的玩笑，喜欢他谈家里弟弟妹妹顽皮时的无奈，喜欢他谈论飞向蓝天的网球，喜欢喜欢，很多的喜欢堆积在一起，只是很单纯的喜欢。

　　我被困在这个用金钱堆砌而成的碉堡里，与世隔绝，只是他从没有放弃过，我这个可怜的公主。

　　一直没有。

　　小虎曾经说过，他羡慕我家这么大，我家这么有钱，我说这些都是该腐烂掉的东西，败絮其中，小虎不懂，当然不懂，我只是希望多年后他能保持这样清澈的心灵，不是只能中看的烂盒子。

　　“小涵，你今天能出来吗？”

　　小虎刻意压低声音，我知道他的小脑袋一定到处张望，看看我家那个凶悍的管家有没有操起扫把赶他离开。

　　“管家刚出去了，可是大门锁着。”我忍着笑意。

　　多可惜啊，小司似乎感觉到我的失望，用它那毛茸茸的身体摩擦着我的右腿，我缓缓蹲下，轻轻搔了下它的脖子。

　　“怎么办，我想带你去个好地方呢！”

　　好地方？我有点心动了，“但是大门出不去啊。”

　　“这样吧，你跳下来，我接着你！”

　　一个七岁的孩子有多大的力气呢，由二楼跳下去的冲力有多大呢，实际上我没有考虑过这些问题。

　　我爬上栏杆，张臂，往下扑去。

　　任何看到这一幕的人都会认为我疯了，或者我是在自杀？呵，即使再孤独我也不会自杀，死后也是当那一抹魂魄，为什么不当实体能吃能睡来得舒服呢？

　　风刮过我的脸，有点刺痛，很凉爽，我呵呵的笑着，直到跌在小虎的怀里，在草坪中滚动，我仍笑着。

　　还好有草坪接着，不然小虎这身子难不成被我撞成内伤了。

　　“汪汪汪！”

　　小司看到我有危险，护住的吠叫，我忙爬起来，对着二楼的方向，把食指放在唇上。

　　“嘘，小司乖，等我回来啊。”

　　导盲犬绝对是温驯的，尤其我一出生就陪伴在身旁的小司，它明白我的想法，安静下来了。

　　然后我接过小虎递来的树枝，当作盲人棍，小心翼翼的摸索着道路。

　　“小涵，刚才我有听到你屋子里传来的琴声哦，好好听哦，小涵你会弹琴吗？”小虎活泼的音调更像是跳跃的音符，我笑笑。

　　“嗯，我刚才在拉小提琴。”

　　“好棒啊，我都没有听过小提琴。”

　　小虎单纯的喜悦很让我开心，我也不藏宝的把所有知道的告诉他，“小提琴不仅是管弦乐队中最重要的乐器，同样在室内乐，民谣乐，爵士乐等领域散发其迷人的魅力。因为它是多才多艺的，既能唱出悠扬如诗般的曲调，又有时让人感到耳花缭乱……”

　　“唔……不懂！那小涵什么时候能弹给我听听呢？”我抑制不住的轻笑，的确讲得太深奥了。

　　“小虎，小提琴是拉的不是弹的，它跟钢琴不一样。”

　　“嘿嘿，反正小涵弹什么都一样好听的！”

　　我很乐意给他演奏，真正的表演是给真正欣赏的人，虽然小虎欣赏的不是琴技，但他那份心情我同样是很珍惜的，只是，我又不能出门，“这……”我皱起了眉头。

　　“不行也没关系，小涵不能表演给我看，那换我表演给你看好不好？”小虎握住我空闲的手，暖暖的。

　　我突然很想知道，这样淳朴的脸上有着怎样温和的笑容，我很想很想看一次……

　　“虎次郎，你好慢啊！”

　　小虎不知把我带到哪里去了，很多小孩的声音，有点吵，我不太习惯。

　　“咦，你身后的女孩子是谁啊？”

　　我知道他们好奇的目光在打量着我，我很讨厌，虽然看不到他们的蔑视、同情、可怜，但我依然感到不舒服，也许漂荡多年，看遍人世冷暖，竟有点不合群了。

　　我偷偷往小虎背后退去，就让他们以为我怕生吧，懒得再装什么来解释自己的行为。

　　“她是小涵，是我的好朋友！”小虎的声音仍有点奶声奶气，但很坚定，让我觉得很窝心。

　　“小涵？她是那个瞎子小涵？”一把响亮的声音揭起我不愿提及的伤疤，虽然他是无心的，而且是个孩子，但我心里仍对他们感到不悦。

　　“剑太郎，小涵是我的好朋友！”小虎似乎感到我身体的僵硬，用力的握着我的手。

　　原来是葵剑太郎，大咧咧的很爽朗的孩子，天真无忧，正是我羡慕的。

　　“都来齐了吗？来看看我新做的球拍吧！”

　　应该是六角那闻名的教练爷爷，他一来，孩子们就轰的一声走过去了。

　　“老爷爷。”小虎礼貌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我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手被一只粗糙的手拿起，那是布满了厚茧却很温暖的大手。

　　他在我手心放下两粒东西，硬硬的凉凉的。

　　该是水果糖吧。

　　小虎羡慕的声音再次响起，“好好哦，小涵，你比我们都多一粒呢。”

　　我笑着道谢，然后拆开一颗包装，放进嘴里，酸酸的甜甜的味道马上侵蚀着我的味蕾。

　　是青苹果味，我最喜欢的。

　　我懒洋洋的吹着风很是惬意，看不见不代表没有其他知觉，我能听到鸟儿的叫声，我能闻到青草的味道，我能感到阳光洒下的温度，这一切一切是我当孤魂时不能感觉的，所以我很兴庆，即使是用我的光明来替换。

　　可是他们不愿给我太多安宁的时间，我的右臂刺痛一下，不知被什么东西打中，那样的硬度我猜想是石头。

　　“瞎子！瞎子！我们不跟瞎子玩！”

　　“妈妈说瞎子的家人都欺负我们，我们打她！”话音刚落，我身上又一阵疼痛，我不知该怎么样躲避，只能用手抱着头减少伤害。

　　“你们不许欺负小涵！我不会让你们欺负小涵的！”

　　是小虎的声音，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么笃定他会来救我，只是这么想，他果然来了。

　　“虎次郎，你流血了！”

　　“你们谁欺负小涵我就打谁！”小虎仍是倔着喊，我忙找到他的手臂，乱摸一通。

　　“小虎，你受伤了吗？在哪里？”

　　“没事没事，他们骗你的。”

　　我看不到，也听不到他是否真的受伤了，我很紧张，也很生气，却不是为了自己。

　　我从小虎的掩护里走了出来，眼神一凛，我不知道这双眼睛有没有威力，我只是把所有怒气都集中在里面，我很生气很生气，看来效果不错，他们都没有出声了。

　　记忆回到很远很远的以前，唯一一个看到我魂体却很照顾我的老婆婆被欺负了，我就是这么的生气，我的双眼通红，一夜之间，那城市变成了死城，只剩下婆婆，她说她不认识我这样的杀人妖魔！

　　她把能抓到的东西都拿来扔我，虽然都穿过了我的身体，我没有受伤，但心却感到刺痛。

　　我错了？我错了吗？我只是想保护一个人而已，他们都做坏事，都该死不是吗？我真的错了吗？

　　回答我的只有连绵的暴雨和响彻的雷声，血被冲淡了，但腥味仍在空中流窜着，刺激了所有人的嗅觉。

　　没有实体，何来的行尸走肉，我果然是被世界所遗弃，终于，我以为我死了，但却在这个世界睁开了双眼。

　　上天对我的惩罚是无止无尽的黑暗，而他是我唯一的光明。

　　似曾相识的恐惧袭面而来，我紧握着拳头，指甲早已插入掌中，却没有丝毫的疼痛。

　　没有能力，仍又威胁人的气势，当场，我听到不少孩子压抑的哭声。

　　一只小小的手握住我的，小心翼翼的一根一根的松开我的手指，我表情一松，是小虎。

　　“小涵，不要这样，我们走吧。”虽然有点胆怯，但他还是我的小虎。

　　“嗯。”我点点头，反握住他的手，转身离开。

　　这样的世界，于我又什么关系，我只要有他。但我害怕，他会因为我的自私而离开吗？

　　不知不觉，我的手心渗上了一丝汗水，唯有在他面前，我才会显露我的懦弱。

　　“小涵不用害怕，我来保护你！”

　　心松了一口气，他以为我害怕吗？这样也好，太好了。

　　“小虎，我不害怕，你一直陪着我对不对？”

　　“嗯，一直！”

　　我看不到他的眼睛，但我知道他在笑，脾气好好的笑着。

　　那样的笑容一定像天使一样，我一直都知道。

　　但感情路上我终究只是个孩子，忘了这不存在永恒的世间里，怎么会有一直呢。

　　第二天，我搬家了，离开了这个住了七年的小镇，离开了这个充满回忆的球场，这里的天，这里的云，这里的草，这里的河，所有的味道逐渐变成一个回忆。

　　一个充满青苹果味道，有点酸有点甜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