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他》拂心

3、飞越疯人院（三）

　　王宛从小到大都是大家眼里的好学生，乖孩子。但也是因为这样，她甚至没有像其他同龄孩子一样有过叛逆期。
　　疯子不是天生的，除了个别被逼疯的外，大多都是因为之前压抑得太久，最后终于大爆发，就和火山喷发一样。最恐怖的从来不是为人所知的活火山，而是一直休眠，安静的休眠火山。
　　大多数精神患者在病发前都是安静的，甚至严格逼迫自己，恪守社会律条和道德，深怕哪里做得不对。
　　就像她之前一样，不敢犯错，不能犯错，几已到了变态的地步。或者，如果没来这么一趟，她早晚也会因为自己的原因被送进来。
　　她竟然会觉得程天阳迷人，会觉得他说得话有道理，也是疯了！
　　外边的说话声越来越大，脚步声也是清晰可闻，和那小菜鸟一起的是个女人，声音清冷清冷的，一听就是御姐范儿。
　　药剂房里算是货架，连个柜子也没有，根本没有任何藏身之地。
　　程天阳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她身侧。
　　她只是张嘴比了口型，没有发出声音，“怎么办？”
　　他似乎有些奇怪她这么问，理所当然地回答：“同上。”
　　同上……他该不会是说那个吃了安定，昏睡在楼底的那个“上”吧？
　　他确实是有病吧，现在外边的，可是持枪的刑警，而且还是两个！
　　他看了看仓库，“这里有很多安定和镇定剂，你可以随手拿点备着。”
　　这么说着，他已经拉着她，往角落的一个货架后边去，似乎是打算突袭，她虽然还不安心，却至少松了口气，他不是硬碰硬。
　　谁知，他随即说出的话，让她恨不得将这里的药全塞到他嘴里。
　　“我不打女人。”
　　所以呢？他是打算让她这个只能跑四层楼的运动白痴上？
　　王宛就差把眼珠子给瞪出来了，还没来得及拒绝，门已经被推了进来。
　　她不敢说话，也不敢抬头看，警察的感官一向很敏锐，只能透过低层的货架横档看见两双鞋子及脚踝。她甚至觉得自己被程天阳传染了，这个时候她竟然还有心思羡慕嫉妒恨嫉妒人家纤瘦有度，骨肉匀称的脚踝。
　　她刚准备挪开眼，就见其中男款的鞋子停了下来，下一秒，她就对上了一双神采奕奕的眼睛。
　　王宛马上转身对着程天阳，哭着脸对他忏悔，“我好像被发现了……”
　　事实可见，不是好像。
　　“谁在那里？出来！”一声厉喝，随即脚步声杂乱地响起。
　　谷鑫走在前面，将跑过来的搭档钟菲护在身后，从腰间拿出枪，脸上不是害怕，而是兴奋，如同在警校时学的一样，步位精准地朝角落一侧的货架靠近。
　　钟菲见他这架势，忍不住皱了皱眉，转向那个安静得没有任何动静的角落，她也郑重了起来。
　　程天阳只是一脸遗憾地拍了拍王宛的头，跟给宠物顺毛似的。
　　“本来想把这个机会给你的。”他有些可惜地道。
　　她还真不想要这机会！千万别为她可惜，谢谢！
　　说话声没特意压着，此时看起来更像是一种挑衅。
　　谷鑫一脚将旁边的箱子往出声地踹了过去，就看到一道身影迅速地闪了出来。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扔了一脸的白色粉末。
　　一而再的挑衅，彻底激怒了谷鑫，他粗喘了口气，就朝程天阳扑去。
　　程天阳侧身避开，没想到这个小警察的格斗术还挺有两下子，在吸了那么多的迷药后，竟然还能坚持这么久。
　　“住手！”清冽的女声朝程天阳喊着。
　　谷鑫还没收回攻势，气喘吁吁的。
　　程天阳却已经退了几步，朝着他们举起了双手，“OK，我不动！”
　　另一边，王宛双手被扣在背后，脑袋上抵着一把枪，她刚一挣扎，钟菲就一把将她推至货架上押着，枪头更紧地戳在她的太阳穴上。
　　“别动！”钟菲虽是对着王宛说，眼睛却是盯着程天阳。
　　王宛刚才额角磕了下，此时头上一块青紫，再配着她如今的模样，真是不能更狼狈了。没想到看着瘦瘦弱弱的，力气这么大，她识相地安静待着，有些无奈地对上程天阳的眼睛。
　　他特意将人引到那边，是因为她躲的地方正好是那片区域的盲区，但是他漏算了一点，女人的直觉有时候真的比探测器还准。
　　谷鑫回头看了一眼，退到钟菲身旁。
　　对着王宛细细打量了一番，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递到钟菲眼前，“她就是20楼失踪的王宛。”这张照片是插在病床床头栏上的简介，上边不但有她的姓名年龄，还有她的病症，被害妄想症。
　　王宛暗暗翻了个白眼，他们动作还真是快，连这东西都拿到手了。也亏得他们能认得出上面的人是她，当初拍照的时候因为她的不配合，照片上只留下了头发乱蓬蓬的半张脸，还白得像鬼一样。
　　她偷偷看了眼这位警官，跟他现在一脸扑粉的样子比，还是好多了。
　　谷鑫警惕地看着程天阳，拿枪指着他，“别轻举妄动，我们怀疑你们与一起谋杀案有关，跟我们回警局做笔录，协助调查。”很明显是第一次说这样的官话，紧张得舌头打结，嘴巴一张一合的，跟不上想要往外蹦字的速度，一句话磕磕巴巴的，却又可以看得出，私底下不知练了多少次。
　　尤其是在钟菲面前，他不免觉得有些丢脸，脸色更臭地看着一动不动的程天阳，“自觉一点！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程天阳看着枪口，眸子微动，神色忽变，再抬眼时，先前的笑意尽失，危险感顿生，“小朋友，这样很不礼貌。”
　　听到这话，在场的两个女的自觉地忽略了谷鑫的脸色。
　　王宛咳了咳，主动打破僵硬的气氛，“警官，有话好好说，我们不过是在这儿做个小实验。”她也不想出这个头，只不过，拿枪对着她的冰山美人显然是不打算开口的，至于程天阳，总是在不合时宜的时候，说着让人窝火的话，也指望不上。
　　“你给我闭嘴！”谷鑫怒视着她，然而，话刚说完，他就被一招最简单最常用的擒拿术给压跪在地上，手腕被狠狠后折，枪被卸落，一脚踢到边上。
　　程天阳漠然地道：“我很讨厌有人拿枪指着我，那让人很不愉快。”他撇了眼将枪转向他的钟菲，还有像是松了口气的王宛，“很抱歉，我不喜欢和女人动手，但是……”
　　“但是，他更不喜欢有人拿枪对着他。”说话的声音雄浑而沙哑。
　　王宛心里咯噔一下，刚听到这声音，她就知道来的是谁了，实在是因为太有辨析度了。
　　进来的是个三十五六岁的男人，短短的平头，明眉锐眼，气质刚硬，一件黑色夹克，更衬得他身材魁梧健硕。
　　何穆磊捡起地上的枪，大步朝他们走来，夹杂着凛意。
　　他走到程天阳面前，却是用枪对着地上的谷鑫，狠狠地敲了一记，怒骂着：“一名警察，竟然连枪都被卸了，你丢不丢脸？连个小姑娘都不如，还号称体能第一，回去后给我好好练练！”
　　“你的徒弟，何警官？”程天阳看到他，似乎心情还不错，如老朋友一般打着招呼。
　　两人相视，却是剑拔弩张。
　　“你果然出来了！”何穆磊犀利地看着他，目光如剑，“这两年，你的心率第一次超过60，我就知道肯定有异。”
　　谷鑫一惊，刚抬头要说话，就被一掌拍了下去，有些委屈地叫了声“师傅”。
　　何穆磊没好气地让他闭嘴，继续问程天阳，“下边死人的事和你有关？”
　　王宛自从这个老姜进来后，就双目低垂，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再听闻他和程天阳认识，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和她有关。至于我的心率，那是因为听见了您这位老熟人的声音。”程天阳松开制着谷鑫的手，插到裤子口袋里，又恢复了风度翩翩的模样，转头朝押着王宛的钟菲道：“她打不过你，也跑不过你，你可以不用浪费这个力气。”
　　钟菲收到何穆磊的示意，放开了王宛。
　　王宛胳膊已经麻得没有了知觉，却不敢伸手揉，审时度势后，还是偷偷挪到了程天阳身侧。
　　“队长，她就是2011病房的王宛，案发时间是23点53分。我们已经证实她当时并不在病房，前一天，就是她怂恿着同病房的人将医院所有监控都给拆了。”钟菲冷静地将证实的信息报告给何穆磊，并将之前的照片递了过去。
　　“被害妄想症？”何穆磊念着她的病名。
　　“是，据20楼的护士小姐所说，她从入院开始，就一直说是有人害她。”
　　不管别人信不信，王宛还是开口为自己辩解，只不过说的不是自己的病情，而是关于案子。
　　“我有不在场证据，当时我正在地下一楼，和他在一起。”
　　在案子没有任何进展前，她要是一个劲儿地说自己没病，没准到时候真的把她当没病处理，拉着顶罪了。
　　何穆磊的眼神十分锐利，让她有些心虚和不自在，马上又补充了一句，“真的有人害我。”
　　程天阳闷笑，似是忍俊不禁，“嗯，被害妄想症。”
　　谷鑫“切”了一声，“有人害你你还能好好地站在这儿？死的可不是你！”
　　王宛直接无视了他，“我说的是真的，他可以为我作证。”她指着程天阳，认真地道。
　　“他？”何穆磊冷目灼灼，“你觉得一个精神分裂的杀人嫌疑犯能够帮你作证？他身上，可是还背着灭门的大案，四条人命！”
　　精神分裂，灭门案，VIP的单人间，还有讨厌被人拿枪指着……王宛马上想到了流传在四医的那个传说。
　　也就是说，她这一个晚上，都和传说中的那个变态凶手待在一起！
　　后背一凉，毛骨悚然，她侧头看过去，就见他朝她点头。
　　“我说了，我的证词不管用的。”他依旧从容不迫，还带着些漫不经心的无辜。

作者有话说

　　下章开始案情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