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成为江湖魔女的我emo了》嘉七儿

40、秋风寒，人心凉

　　“颜某实在想不出，公子以何立场说出这番话！”颜徽翰眉峰一聚，冷眼看着苏寞。
　　苏寞不以为然，他来自是有自己的立场。“凭我是她的大夫，凭我知道你是最能牵动她喜怒哀乐的人。凭离你越远，她复原的越快。凭看不到你，她就能让自己开开心心的活着。凭她现在是十七岁的越娘，凭连上天都给了她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凭她没有再重蹈五年前覆辙的理由和必要。”

　　颜徽瀚张了张口，却没有说什么。对着苏寞，对着这样一个陌生人，说什么都是没有必要的。

　　苏寞眼神转冷，想起当年的京纤纤来，“颜徽翰，为什么？你总是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当然，都能看得风轻云淡毫不在意。哪怕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你也对越娘和纤纤的心思视而不见。自私！”
　　倘若当年，颜徽瀚在意一分，能够应承苏寞允诺退婚，京纤纤就无需以喜堂断发这样决绝的方式明志，身败名裂，为武林所谓的正派所不容。
　　倘若当年，颜徽瀚在意一分，察觉出少女越娘的心思，今日，越娘未必落得个众叛亲离孤家寡人的下场。

　　颜徽瀚竟无言以对，苏寞说的的确是事实。

　　可对不起京纤纤么，未必！对不起京纤纤的，明明是苏寞！
　　当年，苏寞对京纤纤何止是不屑一顾，仿佛连看上一眼都是厌恶不堪。京纤纤是鬼迷心窍，他颜徽翰难道也要陪着她疯癫，去毁了长辈的苦心一片吗？
　　对不起越娘吗，不，是越槿欢。他亲手养大她到七岁，其中的在意何止是言语所能形容，情之深责之切，看着这孩子一天天长大，却跟自己一天天疏远叛逆，他做完最后一件事，选择放手，又何尝有错！

　　直到京纤纤不顾一切远追幽若谷，惨死霄明山，颜徽瀚见到了她鬼迷心窍背后粉身碎骨的决绝，才后知后觉自己不肯退绝执意进行的那场婚礼是京纤纤的釜底抽薪。
　　但凡给她一点回还的时间，给她一点渺茫的希望，就不至于有那具血肉模糊面目全非的尸首。

　　直到七月七名剑阁剑台上越娘的那一跌，从她苍白脸上那恨意凛冽的眼神里，颜徽瀚隐约明白了她五年杳无音讯的原因。
　　她恨他，恨他五年前那一剑，废了她的右手。越娘心里有股执拗，因他是她世上全心全意无时无刻都信任的人，哪怕所有人对她拔剑相向，独他不行。
　　等颜徽瀚明白这一点时，也明白了总是跟在身后的少女的心思，一切豁然开朗。
　　他气恼惊讶，唯独没有欢喜。因爱生恨，是颜徽瀚最鄙夷的一件事情，爱恨本该分明，干脆利落。
　　越娘却以爱而不得之名步入歧途，是生生打了他一个耳光。
　　惶论孩子的事，除了报复，谁都找不到第二个解释的理由。
　　颜徽翰也只能认定，越娘恨他！

　　可是忘忧居无眠的一夜，颜徽瀚反思如果不是自己教养不好，拘束过严，未必让越娘整日记挂着他，生错了心思。是他教不好，才让她学不好。

　　说到底，伤的是越娘，错的是自己。

　　苏寞也陷入有京纤纤的回忆中，忽而叹息，“你我何其相似！我再劝诫你一句，你总习惯让她回头认错，倘若某天她真的走了，不再回头……”

　　颜徽瀚皱眉，他不是苏寞，越娘也不是京纤纤，这劝诫是不必的，“苏寞”他换回了两人少年时同游江湖的称呼，“我迎了唐若娇，便是打算和常人一般生活。若说以前栽培教授越娘有多出旁人的亲近，如今也被她的不争气磨灭完了。我容不得的事情，她一件件一桩桩全做了，还想让我像从前一般待她？即使她忘记了五年的记忆，也改变不了五年的事实！如今在我心里，她不过是一个心肠歹毒行事狠辣的蛇蝎女子！”

　　苏寞却笑了，眼神忧伤而迷茫，“都快忘了，曾经的我，是不是也这样的笃定。”他站起了身，慢慢走到窗前，“颜徽瀚，但愿你是对的。”

　　颜徽瀚一脸正色，“我自然是对的。此次也算恩怨两清，日后她再来犯我，我必不轻饶！”

　　苏寞摇头，“颜徽瀚，你错了！如果她的心里还有你，当初她不会只偷走孩子，她会直接杀了唐若娇！你究竟高估自己了！”

　　颜徽瀚的脸色难看了许多，苏寞说的不错，依着越娘的性格，凭着十七岁少女的骄傲，仗剑而行才是她的快意。

　　“我想重回五年前却不能，如今越娘回去了，我定让她开开心心地活着。你愿意放了她，是最好的。江南春景甚好，想来她也会喜欢的。江湖这么大，越娘是该出去走走看看”苏寞淡淡地说道，眼眸里生满化不开的哀伤。

　　“你终究是怪我。”颜徽瀚低声肯定地说，放了她，谁来放了他呢。

　　“是。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带越娘走。”苏寞抿唇，并不否认，两人不至于割袍断义，但早已形同陌路。

　　颜徽瀚摊开双手，失了神。
　　就此放手明明是最好的选择，如今天城派都不去计较，他何来讨伐的立场，可是……如果当真能放开，也不会有那一剑……

　　时至今日，越娘在他心中已是僵局，进不得，退不得，说不得，动不得。

　　苏寞素来知晓颜徽瀚心性深沉，把该说的都说完后，不清不淡地扔下一颗消息炸弹就抖抖衣袖走了。

　　“啸天石不在越娘手上，我知道下落，但要你用紫宸山上那人来换！”

　　颜徽瀚这时才确定越娘、苏寞都上了齐千南这条船。

　　而在离开的那刻，苏寞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五年这么久，为什么没有娶唐若娇？”

　　颜徽翰自然不会回答，只是在关门时看到了小院里的落叶纷飞，原来是起风了。
　　是呀，五年了，已经是第五个秋天了。
　　颜徽瀚等来了一直等的人，却只等来失却了五年秘密的人，他们之间不止隔了时韶光的鸿沟，还有血腥的杀戮与背叛。
　　秋风凉凉，拂过厅堂，便落在人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