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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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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没能留住他。
张起灵消失在了雪山之巅,胖子一个人留在了巴乃,我浑浑噩噩的回到了我的小古董铺。
自此铁三角分崩离析,那些惊心动魄的曾经像是被飓风卷到了遥远的海域,细节逐渐模糊,想得头疼也无法明晰起来。
王盟要走,我明白他的想法,可如今走到这一步,无论如何我都不想再失去任一熟悉的事物,于是再给他加了五百块工资,好说歹说终是留住了人。
三叔没再出现过,我彻底吃下了他的盘口,期间二叔为我提供了不少便利,虽说开始时有些艰难,但我还是咬着牙坚持了下来。后来,外界有传闻说三叔死了,死在了某个墓里。可无论流言多么绘声绘色,我依旧坚信他还活着,那个老狐狸不会这么容易死去,只是隐藏在了暗处,等待时机的到来。
说起三叔,我不禁想起了潘子,那个用生命为我保驾护航的男人,那首红高粱一直在耳边徘徊不去。我吴邪此生都对不住他。可若是细数我吴邪这一生,对得住的人事又有几桩呢?
杭州的深秋隐隐有了颓败之势,古人说“水满则溢,月盈则亏”倒也不算谎话。我躺在里屋的塌上,用右手腕遮住了眼睛。这两年来,我没有哪天睡过一个安稳觉,手里也沾了不少鲜血,浑身戾气令人难以接近。当年那个青涩懵懂的土夫子终是成了在道上呼风唤雨的吴爷,胖子的那声“小天真”怕是再也不能喊了。
都说只有老人才爱回忆过去,我想我可能已经走到了人生的尽头,没事的时候总会想起那些老去的人事,反复咀嚼着那些细碎的悲欢。
突然,我捕捉到了刻意放轻的脚步声,翻身坐起,拿出枕头底下的枪。冰凉的金属质感让我有些许兴奋。那人快到门外了。
我知道我的脸上带着快意的笑容,只等他推开门的刹那,我微微一动手指,砰——血腥味闻得多了也就变得香甜起来。
我想我可能疯了,在我决定戴上三叔的面具去救闷油瓶和胖子的时候就已经疯了。可是不疯魔,又怎在这凡人堆里快活?
出人意料的是,那人却在门边站定,抬手轻轻敲了敲门。“爷。”
是素义,我现今的左膀右臂。我放松了肌肉,整了整衣襟,“进来。”
素义本姓周。那回我被人暗算,断了三根肋骨,为了躲避仇家而藏到了秦岭的深山之中。也就是在那种困顿的令人崩溃的环境下捡到了半死不活的素义。也许是在他身上看到了以前的自己,我把他带回了吴家。素义也是个好的,明知我境地如此艰难却依旧义无反顾的留下来帮我。对此,我是感激的。
素义走到我旁边,“爷,外面来了一个胖子,说有份战国帛书想请您掌掌眼。”
时隔多年再次听见战国帛书,我的心沉了沉,我们这些人当真的跳不出这个局了吗?思及至此,我又不禁有些好笑,那些人还真是没长进,还把我吴邪当成那枚软柿子,任谁都可以拿捏在手上。
我站直了身子,管它是人是鬼,敢算计我的都要付出代价。反正我本就不是一个善良的人。“走吧,我们去会会他。”现在的这条路我是停不了了,凡挡我者,人挡杀人,佛挡弑佛。
见到来人的那一瞬间,我怔住了。我本以为还会是那挨千刀大金牙。来人对着我笑了,露出了白色的牙齿,脸上的肥肉挤压着眼睛,小得几乎让人找不着。明明是一副猥琐不堪的样子,却让我觉得他分外可靠。他如从前一般,豪爽的喊了一声“小天真”,我鼻头一酸,红了眼,“你他妈喊谁呢?叫吴爷!”
他咂吧咂吧嘴,摸了摸肚皮。又笑了,“小天真。”
我像是打了败仗的小兵,卸掉了身上的盔甲,我捂住眼睛,不让他们看到我的脆弱。
“死胖子,你不在巴乃老实待着出来作什么妖?”
没错,来人便是我过命的兄弟,他的肚皮上还有在张家古楼里为我们舍掉一身刮的痕迹。可哪个在我背上说着“酷爱舟”的闷油瓶子如今又在哪里?
晚上,我请胖子去楼外楼搓了一顿。酒足饭饱之后我叼了根烟问他,“你哪里来的战国帛书?”
胖子大咧咧的坐在沙发上,给了我一个白眼,“说你天真你还不爱听,我这是计策懂不懂,我要不说战国帛书能见着你?”说着说着又笑了,“你小子,如今长行市了。”我也跟着他傻乎乎的笑,挺了挺胸脯,“那是,我可是吴邪。”
胖子鄙视的看了我一眼,“说你胖你还喘上了,不是我说你,可长点心吧。是不是当上天真的二次方就不怕被开方了?”
听懂了胖子这话里的深意,我也收起了玩闹的心,沉声问,“怎么了?”
老实说,我家那几位以前把我保护的太好了,说我天真无邪也不为过。要不是我自己作死跟着三叔下地,又经历了那些风风雨雨,估计我还抱着以前那种庸庸碌碌过完一生的想法。而现在,我虽说算得上是个狠角色,但和道上某些人一比,还是差了点算计。所以有时候恨不得自己有颗七窍玲珑心,能把人□□里藏了点啥都算出来。
咳咳,扯远了,现在说回正题。
胖子说云彩死的那年他虽然有些心灰意冷但还没丧失理智,估计小哥那边还有一屁股破事没解决可能顾不上我,所以留了一个心眼,他窃听了我的电话,怕我遇到什么意外他没法赶过来。听到这里我气的直拍大腿,“你个死胖子,竟然还留了这一手。”
胖子得意洋洋的挑了挑眉毛,“那是,你妈逼着你去相亲的事儿我也知道得一清二楚,等小哥回来我会给他仔细说道说道的。”
我气得跳脚,把那个粗心的伙计骂了一通,思索着要如何整治他才解气。胖子撕开了一包薯片,咔咔的嚼着,“你也别气了,我事儿还没说完呢。”
我抓了把薯片塞到嘴里,用眼神示意胖子继续。胖子叹了口气,说:“原先什么都没有,我想着或许是我太敏感了,这些年你什么阵势没见过,又怎会那么容易被算计?可我正准备撤掉窃听器就出事了。”
胖子说,“三天前有人联系了你的一个伙计,用的是吴家现在的联络密码。”胖子带来的消息让我的心凉了半截,我明白他的意思,他在隐晦的告诉我,你吴邪手底下有几个哥们儿开始蠢蠢欲动了。
我还记得当初我没站稳脚跟时,为了保证重要消息不被泄露所以启用了一套新的联络密码,知道密码的人大多是我亲手提拔起来的,想到这里我的心里陡然升起了一股冷意。我的理智告诉我背叛是无法避免的,可内心却仍旧不能接受。
为什么?为什么一个人可以为了虚无缥缈的金钱名利伤害信任自己的人?凡背叛者,皆得用鲜血来偿还。
我招来了在门口候着的素义。“素义,我要你去帮我彻查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