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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说书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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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灏溦有些许的出神,本想抚摸平日里贴身的玉佩,却忽而想起他将玉佩赠予阿晓了。习惯使然,下意识地寻找,他不由得失笑。
安容进来时就看到主上脸上还未收起的笑容,秦灏溦看他进来便收敛了几分笑意,眼里依然是掩不住的笑意弥漫。
“主上,事情有结果了,不出您所料,那边的人开始着急了。”安容恭身回答,不时用余光打量秦灏溦。
秦灏溦放下画笔,停下作画的惬意,眼神渐渐锐利但很快又趋于平静,他背手远眺远处的山脉,“无妨,既然如我所料那便由他们去吧,通天本领料他们也是没有的。”跳不过江河的鱼虾,迈不过山丘的小兽,他还没那个心思去对付,也不劳他去对付。
“还有事吗?”秦灏溦接着问道。
安容收回惊诧的神色,“杀手来自一阁山庄,他们只收钱财不问所杀之人的身份,是近年来江湖上新起的杀手阁。”他想了一会道:“咳咳……主上是五千两黄金。”主上肯定会问自个人头值多少钱,他还是先说为好。
秦灏溦听到这发出轻笑声,摇头道:“没想到我还挺值钱的,不过那管的也太的多事了。”眼眸微阖,杀意骤起。
安容不知主上所言的是那边的人多事还是一阁山庄,抑或两个都有?直到看到他周身的冷意和蔓延起伏的杀意才觉得主上没变。
只要主上没有受到那个丫头的影响,那一切都好说。而且他当初怎么就觉得那女子会成为阻碍主上的心思的人呢,他暗暗笑自己傻。
秦灏溦将未画好的画卷起,语气不乏轻松道:“安容,你我还有易风都是从小长大的,没有旁人时就莫要称呼呼我主上了。”
“当然,灏溦。”安容温和笑应。
安容和秦灏溦交接好所得的消息便要退出去,在他出去前秦灏溦叫他让杨易风进来。安容没有多想,毕竟他是文臣而易风是武臣,关于兵士和武术方面的问题还是让武臣的杨易风来回话会比较好。
杨易风从回廊走到书房时还有些云里雾里,近来他手下的兵士还有训练进度都很好,再者也没有出现下属欺男霸女或是鱼肉百姓的事,那到底是什么事呢?
一进门,秦灏溦就让杨易风坐下并询问他一些军中的情况。秦灏溦越问,杨易风就越觉得奇怪,虽然秦灏溦嘴里在问他军中的事可眼神飘忽还接不上话。
“灏溦,你还是有话直说吧。”你这样兄弟我真的受不了了。
秦灏溦抬袖掩唇轻咳两声,“易风,你还记得之前在云岫乡走丢的那位姑娘吗?就是在我身旁的那位。”
杨易风在听到开头时就觉得与那位姑娘有关,他当然记得了,那可是头一个得到秦灏溦深爱之物的姑娘,他想忘都忘不了。遂点头道:“记得当然记得了。”
“记得就好,我想让你安排一下,我要和她见面。”秦灏溦想起他和葛春晓间的约定,眉眼间满是温柔。
杨易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掏了好几下耳朵最后确认他没听错。“让我去做?”让武将去做这样的事,杨易风都愣了。
秦灏溦叩指轻敲双雕梨花桌面,意有所指道:“你也知道,我也是迫不得已,安容心思缜密,若是让他知道我要与她见面,不知会惹出多少风波。京里的事已经够让我焦头烂额了,我不想由于我的原因而牵连到——你明白的。”
屋外芙蓉花开,一叶花瓣随风飘落到屋中的水坛子里荡起片片涟漪,半晌杨易风道:“定不负所托。”抱拳退出屋外时他还在想自己为什么这么快就答应了,后来一想可能是秦灏溦太冷寂了,甚至淡漠到他都快忘了秦灏溦从前的样子了。
杨易风随即想到安容那厮的鬼心机,煞是狠挠了好一会头。
屋内秦灏溦露出温柔的笑意,“阿晓,我们很快就可以见面了,我不会食言的。”想起分开时的话语,他不由得轻笑出声。
葛春晓近来很烦恼,原因就是卫萍跟她跟的太贴了,令她玩什么都不得劲。然而最令她生气的是卫萍老是问她有无见过之前画像中的那个人,她说没有可卫萍就是不相信。
在卫萍再次出口要问她那时走丢的事时,葛秋实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儿将姐姐葛春晓拉走了,只剩下直跺脚的卫萍。
卫萍在云岫乡待了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中间她还回过几次家,每次回去葛汉生夫妇都会给她准备一大包的东西。对此,葛秀芳满意极了。
宁春观卫萍的行为举止很难将她与小姑葛秀芳比在一起,卫萍的相貌和小姑长得像,而且卫萍的眉目更为婉约。当然,她们也有相像的地儿,比如一样的多心眼。宁春从儿子那听到一些旧事,愈发的憋着气。
思来想去她觉得还是跟丈夫说说看,不过短短一盏茶的时间便说完了。倒是葛汉生听完妻子说的话脸黑了不少,哼了一声道:“妹子跟老娘还有大哥他们都挺行的啊,我还好好地杵在这呢!”
任谁听到自个的老娘和哥哥妹妹一直都在盘算着他的资产都会生气,除了生气葛汉生还感到心寒。逢年过节他给老娘的节礼绝对是村里的独一份,哥嫂和妹子那他都会送,谁能想到就是因为他年年送节礼竟引得亲人觊觎他的钱财。
“秋实说那时他睡迷糊了,但他很确定他听到的绝对不是梦话。”宁春给葛汉生拍后背递热茶,“你也别生闷气了,我们过好自个的日子比什么都好。”
葛汉生轻拍了妻子的手,接过茶喝了几大口,待火气稍降才道:“你说得对,阿萍还是送回去吧,不说别的,老在舅舅家也不是个事啊。至于阿晓嘛,我看还是买个小丫鬟回来吧。”
宁春面有犹豫,毕竟他们家又不是大富大贵,平白多了一个丫鬟,不是很打眼的事吗?
“要不还是缓缓吧,待阿萍回去了,我们再仔细商量吧,也让秋实来说说。”斟酌再三,宁春还是觉得缓缓比较好。
葛汉生思量片刻点头,“也好,秋实也该多了解些情况,缓过这段时间再说吧。”他也明白妻子的忧虑,农家地方突然多了个丫鬟,着实打眼。
卫萍此时还不知道葛汉生夫妇想要将她送还家里,她还在想着怎么从葛春晓的嘴里扒拉出更多的关于画像里的那位公子哥的事。待葛汉生夫妇离开家后,她就一步也不错开的跟着葛春晓。
葛春晓走两步回头看看卫萍又低头看小蚂蚁去,她不想和萍姐姐聊那人的事,她不想说为什么还要问呢,她想不明白。偏生今儿秋实上学舍了,她又不会找借口只好傻愣愣地看蚂蚁了。
“阿晓——”卫萍想要再和葛春晓说道说道,但明显今天不适合。
门外有两名穿着藕色和碧青裙衫的年轻姑娘,她们是卫萍来到村子里结识的朋友,一个是村长的女儿俞秀花,另一个则是里正的女儿高雅儿。
俞秀花已经定亲了,年后就会嫁至村东头的林秀才,这趟过来是因为卫萍的绣功好,她想要学学。而高雅儿纯属就是被硬拉来的。二人自小就和葛春晓认识,不过自从葛春晓出事后便没有来往了。
俞秀花进门后就和高雅儿一左一右的在葛春晓旁和她说了好些话,倒是把卫萍搁在了一边。俞秀花比葛春晓大一岁,小时候她们经常一起玩耍,再见面竟让她眼角湿润。高雅儿和葛春晓同岁,她也已经定了亲,婚期定在明年三月。看见幼时的玩伴,难免无法自抑。
卫萍一直没说话,只是袖笼里的手攥得紧紧的。
俞秀花给葛春晓拢拢刘海,起身走到卫萍身旁笑道:“太久没见到阿晓了,我想要和你讨教讨教绣法的,你就给我们露两手。”说着还拉过高雅儿,手挽着竹篮子。
卫萍掩唇一笑,眼带得意地看向葛春晓后又想起那人啥也不懂,莫非还要她媚眼做给瞎子看么。“我又不是什么高手,用不上说露两手什么的,”她看了一下在看蚂蚁的葛春晓,说道:“我们到房里去吧,那里比较方便。”说什么她都不愿意再和葛春晓待一处了。
俞秀花看着葛春晓,略带迟疑道:“可是任由阿晓一个人在院子里……不妥吧?”高雅儿也是面有犹豫。
“不用担心,阿晓可听话了。”卫萍背对两人,牵起葛春晓的手,“阿晓,你乖乖的在这院子里玩,知道不?”眼神不容拒绝,待葛春晓哆嗦着点头便转身带俞秀花高雅儿到房里去。
葛春晓待卫萍领走她们后才小心地吁了口气,她只知道萍姐姐刚才的目光太可怕了。拍了好几下胸口才平复下心绪。
院外枝桠新长,草香味溢然。葛春晓看看卫萍的房间复又静觑家门,犹豫不决间想起谛仙似的秦灏溦,最后她到自个的房里拿出两个陶人,一个放到爹娘房里,一个放在秋实房里。
他们看到陶人就知道她这是去方伯伯那听故事了。葛春晓蹦蹦跳跳的出家门了。
方老头原名方亦如,在云岫乡住了有将近三十年的时间,村民不知他的来历,只知道他是有学问之人,进而邀他到学舍教书育人。他偶尔会到学舍给学子们上丹青课,更多的时间是待在自个的一亩三分地。当然,其中有不少的时间都是葛家的大丫头来听他说故事。
所以他当在看到葛春晓在门外探头探脑也不意外,他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看见她了。他转到厨房里提着一壶茶,捧着一盘葵瓜子。提壶倒茶,慢悠悠地走去开门,“小丫头,进来吧。”
葛春晓笑眯眯道:“伯伯好,我来听故事了。”摇晃着小手坐到院里的木椅子上,自然地捧过茶来喝。
方老头闻言笑着摇头,小丫头,你应该喊我方爷爷。不过这话他还是吞下了,这丫头若是不听便是啥也记不住,反正每次她都记不住那就算了,而且他都听惯了这丫头喊他伯伯了。
“今儿小丫头想听何种故事呢?”他轻饮茶道。
葛春晓拿着瓜子在手里数数,抬头道:“伯伯,你见过长得像神仙的人吗?”她还记得仙人说他不是仙人。
方老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半晌道:“见过,似仙却是人。”似月宫仙子却偏偏飘然入凡尘,他如何能忘却。
方老头并不想要问葛春晓何出此言,他擅丹青但却更通太极八卦算命之事,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要遇见的迟早会遇见。
葛春晓也学着他思考的样子,拍手嘀咕,“他是人,他不是只喝水吸取啥日月什么精华的,他吃果子呢!”揉揉头不纠结之前的事了,“伯伯,我想要听神仙或者像神明的人的故事。”
方老头点头,“那今天就给你讲咱夏昭国第一任国君的故事。夏昭地处南方,一年四季常会有暴雨,国君浩德帝当时不过是一介农夫,洪水侵袭致使百姓流离失所,然朝廷派来的钦差以及一众官员迟迟不赈灾救民,秦正德也就是后来的浩德帝带领散兵和村民揭杆起义,当时是燕南元年156年,上一位国君先君初何君昏庸无道……”
葛春晓虽然听得不大明白,但总的还是清楚的。方老头在说书时极其认真,在不知不觉间就会将人带进故事里,以至于每次葛春晓听他说书时都会越听越入神。
“浩德帝好厉害啊,那他是不是长得很像仙人啊?长得像仙人的都很厉害吧。”她托着下巴小声说道。
说完书后,方老头喝了三大杯茶,听到葛春晓的话他差点将最后一口茶给喷了出来。秦姓族人往往都俊美无比,尤其是皇室之人。但他们俊美跟先祖浩德帝可没多大关系,浩德帝的相貌粗矿无比,肌肉结实肤色也是黝黑黝黑的,后人的健硕身形和身高倒是随了他。皇室子弟的俊美是由于浩德帝纳的妃子一个赛一个的美艳,要不哪能将容貌给掰过来呢。当然偶尔也会有几个改变不过的倒霉蛋,还甚于先祖。
方老头还想说些什么,但听到院外想起步履声,当抬头一看竟似当头一棒,愣愣地打开大门让其人进入。
葛春晓看到去而复返的方老头身后还带了一人,她一看忙叫道:“仙人!”不过一瞬便蹦跳着过去了。脸上笑开了花,水润的双眸熠熠生辉。
秦灏溦好笑地摸摸她的发髻,今儿她梳的是垂挂髻,绑着墨绿色的发带,飘飘然然的,这样一来看起来年纪显得更小了。
秦灏溦向方老头作揖,含笑道:“老先生,小生冒昧打扰了。”方老头听到他温润的声线,忙回神,“无事无事,小老头有甚好打扰的,老夫也知缘法无可逆也,缘法。”说完深深地看了二人回屋去了。
“方伯伯怎么走了?”葛春晓从秦灏溦身后探头。
秦灏溦回身拍拍她的小脑袋,“先生许是累了,我们莫要打扰他了。”牵起白腻的小手,温润说道:“阿晓,可想要去县城里看看?今天阿晓去哪,灏溦都陪着。”
葛春晓笑眯着眼点头边走边摇晃着两人相牵的手,杏眼桃腮,飞扬的裙摆摇曳进秦灏溦的眼里甚至是心里。秦灏溦紧了紧相牵的手,眼底化不开的柔情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