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盛世之下》妄言桔梗

2、第 2 章

　　这儿是大遂的京都，是这盛世之中最为繁华的地方。

　　林翟析跟着素景上了马车，此时已是戊时，冬日白天日头短，整个京都本该一片漆黑，却因着元宵佳节，灯火通明。

　　素景脸上满是兴奋之色，她掀开帘子，寒风扑到脸上，圆圆的鼻头泛红。

　　林翟析手里抱着暖炉，他记得这年的元宵节，当年的自己是那么的无知，在香满楼上见到沈裕，竟真的把他当做一个好人。

　　林翟析扯出一抹笑来，一个生性怯懦，说话细声慢语的少年，谁曾想到这一切都是他的伪装，他有野心，有魄力，更有杀伐果断的决心。

　　马车跑个不停，烟花绽放在香满楼前的池子上，各位锦衣华服的官家子弟们欢声笑语顺着寒风传出去好远好远。

　　林翟析慢悠悠地下了车，他裹着一身狐皮大衣，雪白的小脸躲在毛茸茸的领子下，这年的他才十六岁，还是个初长成的少年，下巴有些尖，瘦瘦弱弱的，惹人怜惜。

　　他不知道自己哪点入了沈裕的眼，沈裕拼了命都要把自己囚禁起来，好吃好喝伺候着，却又毫无顾忌地伤害着他。

　　林翟析的头脑前些年是不清楚的，但这么长时间，他怎么会不懂沈裕的爱是真是假，可这爱如同淬毒的刀刃，美丽却又残忍，林翟析有心爱之人，可那人却被沈裕逼下皇位，看着自己被其他人掠夺，日复一日，终是气死在那寂寥的宫中。

　　黄泉路上，林翟析偷看了一眼命格簿子，阎王殿的鬼差嗤笑道：“可是瞧见了，你便是蓝颜祸水，比我们更像索命厉鬼啊。”

　　林翟析笑得有点冷，尽管这上好的皮草暖和了身子，却暖不进他的心，原来自己竟是这样的一条命，克死了自己的爱人，克走了他的皇位。

　　他与沈臻竟是命中注定的有缘无分。

　　林翟析脸上泛起薄薄的笑意，这一世，只要沈臻能好好地坐在那皇帝宝座上便好了，只要他能好好地活下去，儿孙满堂便好，所谓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他这条祸水命，怕是配不上沈臻了。

　　林家大小姐林翟薇端坐在席上，瞧见幼弟过来，赶紧招手笑道：“好弟弟，你平日总是闷在家里，今儿个终于肯出来了呀。”

　　二小姐林翟祥也笑嘻嘻附和姐姐的话，“姊姊你可不懂，咱们析弟弟可是要做状元郎的人，整日闷在家里可是读圣贤书的！”

　　林翟析看到二位姐姐姣好的面容，顿感亲切，短短两年的宫中时光竟似一生一世，如今的大姐二姐还未经历家道中落之苦，也未曾遭受无数冷眼，她们的脸上是欢喜而非一直刺痛林翟析的愁容。

　　林翟薇推了一叠小零嘴到林翟析面前，“析儿，你姐夫马上要去岭南县上任了，姊姊怕是要好些年不能回来了，今日这元宵节，咱们姐弟几个好好玩玩，可不能落下遗憾！”

　　林翟析轻笑道：“那是自然。”

　　林家两位小姐对视一眼，均是露出笑容来，她们这个弟弟自幼性子清冷，外人看着难相处，可只有她们自己知道，翟析是个面冷心热的人，他对人好着呢。

　　小厮端着好几碟热腾腾的桂花糕上桌了，林翟薇往嘴里送了一块，这糕香甜软糯，甚是美味。林翟祥年方十六，只比林翟析大几个月，她刚与刑部尚书次子订了婚，准备寻个好日子就嫁出去。

　　“祥儿，今日你齐哥哥也来了吧？”林翟薇眼波婉转，冲二妹一笑。

　　林翟祥小脸儿立刻红了，她嗔怪一声，“姊姊。”话音未落，一身蓝衣面容俊朗的男子便缓步走来，目光之中颇有宠溺。

　　这人便是齐凌封，刑部尚书次子，也是林二小姐的如意郎君。

　　“姊姊说笑了，齐公子他、他才不是为了我来的呢！”也不知林翟薇偷偷说了些什么，竟惹得林二小姐一张脸变得通红，她看了齐公子一眼，便别过脸去，既羞又喜。

　　齐凌封到底是大门大户出来的，风度翩翩，温言道：“我是陪着几位皇子出来看元宵灯会的，抽了个空子来见见祥儿。”

　　他话音刚落，便见几位华服男子缓步走来，为首的是一个紫衣男子，约莫二十三四岁左右，面容俊朗，身形挺拔。

　　“齐老弟，竟偷偷到这儿来了。”紫衣男子挑眉笑道，目光却落在林翟析身上。

　　齐凌封起身介绍道，“这二位是户部尚书家的两位千金小姐，这位则是小公子。”

　　林翟析抬头，眸光微动，那张脸他念了两年多，从未模糊。他嘴角有丝不易察觉的细纹，眼角有些深，鼻头却是又高又挺。

　　这张脸他惦记了许多年，每次意乱情迷之时他都会捧着沈臻的脸，轻轻碰碰他的鼻头。

　　林翟析知道这香满楼是一切的开始之地，在这里他遇到了此生挚爱，也被沈裕那个畜生盯上了，从此开始了纠缠不清的一生。

　　他完全可以不来，但他不想放弃和大姐的最后一次相聚，也不想逃避这一切。

　　他要见沈臻，见见这个想了许多年的男人！

　　沈臻眉头微微挑起，眼前这个男孩儿睁大眼睛看着自己，他的脸很漂亮，漂亮到让自己宫中两位侧妃都黯然失色。

　　他的眼中似乎夹杂着无数的情感，有怀念，有悲伤，更有无奈与惆怅。

　　沈臻是当今太子，皇后嫡长子，早就经历人事，殿中美人更是无数，可此时他却鬼使神差地蹲了下去，当着众人的面伸出手来，轻轻抬起林翟析的下巴，仿佛一个登徒子般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林、翟、析。”他一字一字的，像要把自己的名字刻进这个人的心底。

　　林家两位小姐瞪大眼睛瞧着这一切，差点就要失态，几位跟随而来的皇子和官家少爷们面面相觑，心中都落下了疑惑的种子。

　　沈臻站直身子，笑道：“我只是瞧着这小公子可爱，忍不住逗逗他，你们可莫要多想。来来来，本宫今日请你们吃酒。”

　　几位公子们吃酒，林家二位小姐自然要离席，她二人寻了几个姐妹，准备去湖中游船，林翟析年幼，林翟薇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外，便也将他从席中拉走。

　　林翟析方才见到沈臻，心绪还未平静下来，前世的时候，他与沈臻初次相见便把酒言欢，之后更是结为好友，终于在弱冠之年嫁入宫中，成为了他的妃子。

　　可如今，他不能再如前世一般了，因为他知道自己是祸水命，生来便克心爱之人，他更不想顶着“祸国妖妃”的头衔，让沈裕打着“清君侧”的幌子实现自己的野心。

　　“二位姊姊，我喝了点酒，有些头晕了，就不游船了罢。”

　　林翟薇担心弟弟身体，也不勉强，“既然如此便让素景带你回去好好休息。”

　　林翟析并未回府，而是在这湖边林子里慢慢游荡，冷风吹在脸上，总算是扫净了心中的燥热之感。

　　这次香满楼之行，沈裕也来了，只是他与沈臻关系并不好，是以根本没出现在酒席上。

　　前世的时候，林翟析便是在这林子里遇到了沈裕，沈裕那年才十三岁，身上裹着比身体大几号的衣服，蹲在河边愣神，却被一个酒鬼缠住。

　　林翟析当年也是傻了，竟可怜起这孩子来，出手踹了酒鬼一脚，便拉着沈裕跑了，更是寻了几件合身的衣服送给了他，那时的他还不知道这人也是当今皇帝的儿子。

　　若是知道沈裕今后那般狼心狗肺，林翟析宁愿帮那酒鬼一把，将沈裕推到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