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 69 章 ...
-
在一片漆黑之中，只感觉自己不断向下沉，滚烫的湖水渗入了她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浸/润的空气里充满了睡莲的味道。
她胡乱地挥舞着双手，然后抓到了一条手臂，修长而强壮，她把它紧紧抱在自己怀里。她抬起头，看到一对熟悉而温柔的灰蓝色眼睛，像以往无数个夜晚那样，安抚她紧张的神经。
她突然醒了过来。
月光下的墙面白得刺眼，床前是一张空荡荡的书桌，书桌对面是同样空旷的大衣柜。借着月光，可以看到地上有两个收拾了一半的行李箱，有效地提醒她这里并不是霍格沃茨，也不是她在伦敦的家，而是五百公里之外的巴黎。
她独自一人在中夜醒来，父母不在身边，我也没有一个朋友。
一股冷风从虚掩的大门那里吹了过来，洛伊打了个哆嗦。床头那本读了一半的《血与坟墓》不合时宜地哗哗翻页，在寂静的夜里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她一骨碌坐起身，把书塞到枕头下面。
闹钟指向凌晨三/点半。她揉揉眼睛，死死盯着面前虚掩的房门。随着风，它又开始颤巍巍地动作了，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后面，一寸一寸正在慢慢推开。
洛伊不记得睡觉之前是否有锁门。当她努力去回忆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根本想不起来之前的任何事情。包括她如何来到这间公寓，如何打开箱子和收拾房间……她甚至没有洗漱和换上睡衣的记忆。就好像，她才刚刚拎着行李通过壁炉到了巴黎，就已经躺在了床上。天是什么时候黑的？她完全没有一点应该有的印象。就好像，从她离开家来到巴黎的那一刻开始，当她选择放弃过去而走入一个崭新而陌生的世界，所有关于过去的记忆，她和某个人之间曾经拥有的一切，都在空气中蒸发殆尽。
洛伊慢慢爬下床，光着脚踏在柔软的地毯上，一点点接近那扇极其可疑的大门。
风更强了，门被推开一个手掌的距离，透进来走廊模糊的光亮，然后迅速间砰地撞上，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洛伊定了定神，在四壁回声中伸出手扶上金属的门把。滑腻冰凉的感觉浸入手心，她才意识到自己满手都是汗。在静寂无人的深夜，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她的惊慌是无疑的。
在很长的一段时期内，洛伊很恐惧家里的地下室的楼梯，盘旋深入，辗转迂回，伸手不见五指。她总是想象着在腐烂的味道后面，在绝对的黑暗中间，会有一个恐怖的鬼怪，它就在那里，躲在楼梯看不见的角落里。
这种想象成为她长久以来的梦魇。
那时候她总是很排斥地下室，就连必须经过也是快步跑过去。做噩梦被吓醒，抱着自己的枕头和小毯子去敲爸爸妈妈/的房门，艾伦和黛比总会拉着她的手，安慰着她，直到她再次睡着。不到一米高的时候，她很容易害羞又常常胆怯，看到陌生人就藏到妈妈/的怀里，牵着爸爸的小手指，穿着粉色的洋裙，努力仰起头来听大人们费解对话。柔软的金发，澄澈的眼睛，纤细的胳膊，轻飘飘的生命。
洛伊睁开了眼，从已经变凉的水中站了起来，湿淋淋地走出浴缸。
镜子里的她皮肤雪白，也许有点太白了，灯光下显得有点透明，可以清晰地看到透明皮肤下面密布的血管。她全身湿透，水滴不断从长发上滴下来，从她的下巴、臂肘还有指尖上滴下来。洛伊赤/裸/着身体站在那里，看起来就好像是一个溺死在噩梦池塘里的女鬼。
她拿过一条毛巾把自己擦干，掀开被子看到库洛洛仍然蜷缩成一团在床上睡觉。心一下变得柔软起来，轻轻抚摸了下它的脑袋。
洛伊拉开窗帘，薄暮笼罩着巴黎，她推开窗，深深吸了一口气。凌晨四点的鸟叫也非常新鲜清凉，干净得像是微冻的牛奶，纤尘不染。
今天心情忽然轻了，感觉自己被保护在透明的气泡中，但是却产生了距离，仿佛谁的事情都与洛伊无关，她不幸福也不悲伤。
巴黎是个很奇妙的城市，洛伊行走在塞纳河畔时，甚至可以嗅出文艺复兴时期哲学与政治思辨的硝烟、大革命的鲜血，还有贵妇人沙龙羽扇后面扑扇的香粉。
在麻瓜的世界随意逛了一会，她还是转到了法国的魔法街去购/买羽毛笔和信纸，她要告诉艾伦和黛比在法国她很好，免得他们为自己担心。
巴黎有一条名为克里斯丁的街道，街道尽头的巷子里，多了一间可爱的花房。它太小了，以至于人们都没意识到这里什么时候多了间花店，但是它又让人无法忽视，好像这间名叫“C.C”的小屋一切在这里都是理所当然的。
大家都说这间花店的女主人有着一张被上帝吻过的脸孔，有些好奇的人就特地跑到花店门口张望。
“她不在，”隔壁穿着碎花围裙的小老太太眯着眼睛说，“C小姐不在。”
“她去哪了？”
“不知道，也许是去吃甜品了，C小姐很喜欢可丽饼，不过或许是去送花啦，她心情好的时候会亲自送过去。”
在克里斯丁街每天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洛伊只能记住那么几个人，隔壁的米歇尔夫人钟爱风信子，清晨总会有住在附近的女士来买几朵花，有的人偏爱蔷薇，有的人对鸢尾执着。偶尔也会有腼腆的小伙子买一束红玫瑰送给心仪的姑娘。
她觉得生活很充实，也觉得很幸福，她有一只猫，窝在摇椅上晒晒太阳品尝下午茶，一天就过去了，晚上或许可以去某个幽僻小径的酒馆小酌一杯。
这里相比英国非常安稳，法国的预言家日报上总会报道英国目前的局势，但是总没什么好消息。
天空和勿忘我一样清澈、湛蓝，洛伊把一封来自英国的信件丢到一边，揉了揉库洛洛的耳朵，“想家了吗宝贝？”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第 69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