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花儿》半醉

3、邻居孙韧

　　来到这里的第二个星期，我认识了仅和表姨家一墙之隔的孙韧。他和我同岁，正在上中专，可是呆在外面的时间比呆在学校的时间不知道要长出多久来，在我看来，他的这种上学的方式无异于是在挨着日子混文凭。
　　其实到来到表姨家以后，我见过他很多次。实际上，在这个不大的小镇里，谁家新来一个客人都是非常引人注目的事情，况且还是像我这样准备长期驻扎的人，有好几次，我都看见孙韧在路过表姨家的院子时，把头探进来向里张望。
　　那天，我照例坐在院子里看着我唯一可看的书，门外有一群小孩在互相打闹游戏，其中一个小姑娘跟着大伙跑着跑着就忽然摔倒了，她也不知道站起来，只是坐在原地上哭，也许真的是把她给摔疼了，否则她的声音不会那么的大。
　　我是个挺不喜欢小孩的人，也是个挺没爱心的人，遇见这种事时，我落跑的次数比我主动上前的次数多得无数可计，为此我总是很惭愧。而那天，我只是因为她是摔在了我住的院子外面并且她的哭声太大太吵了，以至于妨碍到了我读书的清净。我起身出了院子，走到她面前，看到了她沾着泥土的有点猩红的胳膊，那小女孩把她那脏兮兮的小脸面向我，神情是那样的孤单和无助，甚至多少有点打动了我这个冷漠的人，于是就转身回到屋子，从我的背包里拿出湿巾和创可贴来，给她简单处理了一下小伤口。她站起身走时，回头冲我笑了笑，童真而稚气的笑容就开在她那张小小的脸上，有种淳朴的美丽。
　　下午，我坐在树下时，一个苹果就突然朝我砸了过来，我抬头，看见在苹果抛来的地方，挂着一张很黑很凶的脸。
　　此时，他的手里拿着另一只苹果，毫不掩饰自己就是刚才行为的主使人，他看着我，然后低头开始大口大口的咬着苹果，他问，喂，对面坐着那个，你都不会走路吗？
　　说话的时候，他坐在分开表姨家和他家的院墙上，两条长长的腿来回一晃一晃的，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从那上面掉下来。
　　我没有说话，只是一言不发的盯着他看。要是在以前，虽然我不会跟他吵起来，但至少还可以立刻拍拍身上的灰潇洒的走人，但是，现在，我只是拿起那个刚才扔过来的苹果，清脆的咬上一口，想象那是对面那面墙上坐着的那个人的脑袋，我说，你不知道我不是牛顿吗？
　　下一刻，对面那个就笑了，他笑得那样自然，那样灿烂，一脸的凶相立刻烟消云散，甚至还有了一点点亲切的感觉。我突然发现，这儿的男生笑起来的样子都特别的好看，比如他，比如颜磊。
　　那个人就这样挂着笑容从那面院墙上跳了下来，然后很轻松的着地。他走过来，抵着即将逝去的阳光来到了我的面前，他说，你好，我叫孙韧，今天上午麻烦你帮忙的那个小女孩是我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