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刀之掌柜无良》澄衣

2、楔子2

　　热闹的街市上摆上了一捆捆新鲜的蔬菜瓜果，带着晨露的清香飘荡在整条街上；热气腾腾的蒸笼上冒着袅袅烟雾，带着馒头最质朴的香气沁入人的鼻喉；烂漫的春花恣意盛开，微风轻抚细碎的花粉在空中沉浮，这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春日的早晨。

　　一辆装饰华美的马车正随着有节奏的马蹄上徐徐前进，马是上等的好马，车是用上等的丝绸包裹的马车，马车上的装饰无一不是贵重美丽的珍宝玉石。车顶的四个角上挂了四盏铃铛，伴随着践踏的马蹄声的节奏而响，清脆悦耳。

　　车帘轻微地随风摆动，隐约间似乎能看见车里的人有一头乌黑漂亮的长发。经过的路人们纷纷侧目偏头，忍不住在心里猜测坐在这辆华丽的马车里的人到底是怎样一个妙人，或许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又或许是哪家的夫人出行。

　　原本平静而祥和的早晨，被突如其来的一阵急切的马蹄声打破。与这辆马车的慢悠悠不同，从后面传来的马蹄声沉重而又迅猛。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一匹黑色的骏马奔驰而来，鬓毛翻飞，四蹄翻腾，骑在马背上的竟然是一个长发飘飘的蓝衣女子。

　　“闪开！”女子紧握着缰绳，风疯狂地吹着她的裙摆她的头发，淡蓝色的发带随风飞舞，衣袂翻飞间她已经靠近了马车。

　　俨然这匹马正跑得欢畅，速度丝毫没有减下来的意思。

　　周围的路人们吓得都往不敢靠近，女子突然一个翻身，脚踩在马背上一个借力跃上了那辆马车。她的速度很快，黑色骏马的速度也很快，当她的一只脚刚踩上马车，骏马已经如闪电般跑到了前方，没多久就成为了一个小黑点。

　　女子利索地钻进了马车，笑眯眯地跟马车里的人打招呼：“这位公子真不好意思，有歹人正在追赶我，想借公子的马车暂时避一避。”

　　马车里的男子一袭银白色的袍子，衣料是上好的绸缎，绣着淡雅的竹叶花纹，腰间佩戴者一枚方形的白色玉佩，如墨一般的长发只用了一根简单的玉质发簪。肤如凝脂，眉目如画，说的就是这般吧。

　　他睁开眼，眼睛是柳叶眼，他淡淡一笑：“宴宴，才三个月不见，就打算装作不认识我了？”

　　靳晏眨了眨眼，收起了刚才那副客套的笑容，她揉了揉脖子，抱怨道：“累死我了。你怎么认出的我，秀秀给我做的这张脸没有其他人见过呀。”她在脸上耳朵下面摸索了几下，刺啦一下就撕下了一张人皮面具来。

　　面具下的脸不同于刚才的明艳动人，但也算是清秀美丽。

　　闻人子夜丝毫没有打算告诉她原因的意思，抬眸看了看她不肯歇下来的作势，嘴角抽了抽：“你在干嘛？”

　　“脱衣服啊。”靳晏的回答一点也不做作，她坦荡地回答，“估计等会儿会有人追上来，记得帮我掩护掩护。”褪下蓝色衣裙，露出了提前穿在了里面的白色男装。靳晏又扯下了头上的发带，用手把散落的黑发简单的梳了起来再用发带扎紧。白净的脸上原本就不施粉黛，一身下来倒是挺像个年轻的白面书生。

　　靳晏满意地冲闻人子夜笑了笑。

　　看着她胸有成竹的样子他无奈地收回了视线，透过窗帘的缝隙朝外面望着，“你有那么缺钱么，怎么还接赏金任务？”

　　“你这就不懂了，房租、伙计的月钱哪里不是花钱的地方？就靠那个小破客栈赚的钱还不够我交房租的，我们这些劳动人民的生活艰辛你这个土财主是不会懂的。”被戳中软肋的靳晏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闻人子夜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房子租小点，伙计少招点。”

　　靳晏摆摆手，说道：“人多热闹嘛，房子大点住的也舒服。”

　　“对你而言不是只需要一张床就够了么？”闻人子夜笑她，“租那么大的房子是为了减少和那个人的尴尬吧？”

　　又是一语击中，靳晏叹了口气靠在车厢里，她说：“你别老针对他了，他也怪可怜的，从鬼门关转了一圈不说，还失忆了。他现在的状态是属于雏鸟情节，等他想起来了也就不会那么粘我了。”

　　闻人子夜的嘴角又抽了抽，“你这是母爱泛滥么？”

　　靳晏慈爱地一笑，眼神温柔似水地说：“你想要么？”

　　“听说前些日子秀秀也捡了一个人回去，这点上你们姐妹俩还真像。”闻人子夜直接无视了靳晏的母爱脸，机智地转移了话题。

　　哪点？喜欢捡人么 ？笑话！她靳晏不就只捡过一个人么！不知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么！

　　“脑子不好使，运气却不错。”

　　靳晏一愣，眯起眼睛盯着他，闻人子夜不急不慢地笑了笑，解释道：“别人路上一捡捡到的不是阿猫阿狗就是各种歪瓜裂枣，就你们姐妹俩手气不错，起码还是小白脸。”

　　靳晏大笑：“那你还是大白脸呢！”

　　闻人子夜睨了她一眼，靳晏立刻捂住嘴不笑了，“你们自己小心为妙。”

　　“好好好，我回去一定提醒秀秀。”靳晏重重的点头答应，她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江湖险恶不得不多长几个心眼。何况她仇家也不少，闻人子夜担心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车轱辘还在慢悠悠的行进，车厢里的靳晏和闻人子夜敏锐地察觉到了来自马车后面的隆隆马蹄声，靳晏看了他一眼，两人对视一笑，她把手指藏进了袖子中。

　　不一会儿，果不其然马车被后面追上来的人马拦了下来。

　　车帘被粗鲁的拉开探进来一个壮汉，一看里面坐着的是个长相清秀的男子和瘦弱的少年，他不禁疑惑起来，难不成真被那娘们儿给跑了？

　　“有事么？”闻人子夜冷冷的开口，首先从气场上压制住了对方。

　　那个壮汉先是一愣，然后粗声粗气地说：“大爷找人，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骑着黑马的蓝衣服女人？”

　　“没有。”闻人子夜仍旧冷冰冰地扔了两个字给他。

　　那壮汉也察觉出眼前这个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的青年不是什么好惹的，他放下车帘大手一挥，带着手下风风火火地继续往前赶，企图追上跑远了的靳晏。

　　那伙人走远后，直到听不见马蹄声，靳晏松了口气，笑眯眯地对闻人子夜道谢：“谢啦，欠你一次人情。”

　　“回哪儿？”

　　“无亘吧，这次出门有点赶没有通知清何，先回去看看客栈的情况怎么样了。”靳晏回答道。

　　无亘城是靳晏的客栈所在的城，而闻人子夜所住的云山就距离无亘城不远，所以靳晏要是想直接回去的话可以搭乘他的顺风车。

　　闻人子夜看着笑得一脸精明的靳晏就知道她心里的小算盘正打得啪啪作响。

　　“对了，之前你让我查的宗南一带有没有大户人家的公子丢了，之前确实有一个，不过前些日子貌似给找回来了。你确定是宗南一带么？”

　　靳晏肯定地说：“当初我捡到清何的地方就在宗南的烙山，当时他身上的穿着打扮是宗南一带的人没错。”摸摸下巴，她皱了皱眉，“不应该啊。虽然那个时候的他有些狼狈，但他身上穿的衣料都是最贵重的，所带的玉佩也是价值连城，他的武功也不差，按理说这样一个人丢了，家里人不应该没动静啊。”

　　“别想了，我再托江湖上的朋友去问问吧。你对他也够用心了。”他顿了顿，忍不住问她：“说起来，当初为什么要留下他？”

　　“大概就像你所说的，他长得像个小白脸吧。”靳晏咧着嘴笑，笑完之后她叹了口气，低头摸了摸自己的指甲，沉默半响之后才回答：“我弄丢了师弟。那个时候他的眼神跟我的师弟很像。”

　　师父去世之后她就变了，为了给师父报仇变得几近癫狂的她忽略了那个比她小了足足三岁、沉默寡言的师弟。以至于后来什么时候弄丢了师弟她都不知道，或许是他自己选择了离开。

　　好在大仇已报，再也没有任何负担的她已经摆脱了过去。她已经不杀人了，偶尔去黑云楼接接简单的任务填补家用，然后继续在她的客栈她的掌柜。

　　闻人子夜的大手拍在她毛茸茸的头顶，语气无奈地说：“为什么不早说，找人这种事我不嫌再多一个。”

　　靳晏笑了笑，摇摇头，“不用了，如果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他想起我的话会自己找过来的。”

　　“你真是……”

　　“别老一副长辈的口吻来说我，闻人子夜你今天是不是没吃药啊？”

　　“……”

　　两日后的午后，靳晏着了一身浅绿色的衣裙跳下了马车，她拍了拍衣服上蹭到的灰又理了理坐皱的衣裙，抬起头眯起眼睛看见高挂在门口的牌匾——止水客栈。

　　“掌柜的，别门口傻站着了，挡着太阳了！”

　　还没进门就听到邱小星懒洋洋的声音，不用想就知道他又偷懒了。

　　“邱小星，大白天的你偷什么懒，扣你工钱啊！”

　　仰躺在板凳上的邱小星闻言整个人如同装了弹簧一样从板凳上跳了起来，睡意朦胧的脸上立马挂上了讪笑的表情，“掌柜的好，掌柜的别来无恙，掌柜的洪福齐天！”

　　靳晏走进客栈，环顾四周，客栈里没有一个客人，她皱起眉头问道：“怎么那么冷清？”

　　站在柜台后无聊得玩起了算盘的红衣女子慢悠悠地抬起头，打了个哈欠回答道：“还不是因为对面新开的那家铺子，客人都嫌晦气，就不来我们客栈了。”

　　“问雪，什么铺子？”

　　项问雪晃了晃笔杆子，用下巴指了指门外，“喏，就是对面那家棺材铺子。”

　　靳晏的嘴角抽了抽，似乎没有听懂她的话，“棺材铺子？”她重复道，缓缓回头她的视线望向了街对面的那家铺子。竟然有人那么大胆在她的客栈对面开棺材铺？客栈人来人往是人气最旺盛的地方，而棺材铺则正好相反，这要是一般人绝对不会这样明目张胆的在客栈对面开棺材铺。难道是故意的？

　　靳晏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倒对那个棺材铺的老板身份产生了怀疑。

　　“清何呢？”靳晏问。

　　“唔。”邱小星和项问雪同时转头两人对视了一眼，像是达成了一种默契，异口同声道：“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