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之吻》犁田的蜗牛

8、天庭扩大会议

　　龙翰诚犯犟脾气冲出书房，老相心烦意乱，良久，他走到别墅外去透透气。

　　夜风习习扑面，很舒爽。

　　小区僻静一角，老相边漫步边思考着：是不是在龙小三的内心深处，还不能接受神仙被超越的事实？我该怎么才能让他心平气和地接受这个事实呢？

　　思前想后了好长一段时间，竟然理不出头绪，他抬头仰望，长叹一声：“唉……难啊！”

　　夜很深了，黑魆魆的穹顶上，繁星点点，不时有流星拖着明亮的尾巴划过深邃、清寂的星空。

　　一起看流星。这是浪漫的地球人很喜欢的感觉。

　　可此时的老相却丝毫没有这种感觉，这满天的繁星、这一闪而过的流星，把他的思绪一下子带回到二十年前：就是在头顶这片广漠、遥远的天上，曾经召开过一次人间不知道的、天庭亘古未有的扩大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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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飘渺的天界，庄严肃穆的凌霄宝殿。

　　天庭各路神仙除了必须恪尽职守的，不论仙位大小全都来到凌霄宝殿，参加天庭历史上绝无仅有的一次扩大会议。偌大的凌霄宝殿内外一下子拥挤不堪。

　　如此兴师动众，是因为所议之事亘古未有——天地人三界重新定位。

　　这么重大的会议，事先并没告知议题。会议是从几起“火球”“火球雨”事件开始的。

　　天庭先后派出几位神仙出公差，可下凡后他们再无音讯。事后调查得到一个共同的目击说法：他们在腾云驾雾下凡途中，都大叫一声，跌落云端化做一团火球，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队天兵天将在天庭边界巡逻，突然有个天兵大叫一声就不见了身影。带班天将判断该天兵是趁执勤机会“偷渡”下凡，连忙下降想截住他。谁知，该天兵下降的速度极快，没一会也化作一团火球逃逸了。

　　这几起事件在天庭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大家都知道结果：玉皇大帝天颜震怒，派二郎神下凡把他们统统捉拿归案，以严肃天庭纪律。

　　主持会议的太上老君让二郎神讲述执行情况。

　　得令后的二郎神立即驾祥云下凡，从天界进入人界上空的那一刻，二郎神突然发觉自己颠簸得十分厉害，连忙查看脚下的祥云，不知什么时候，他脚下厚厚的祥云已经变得很稀薄了，就如踩在一床“棉被”上。二郎神立即使用法力想把祥云聚集、浓缩得更厚一些，以便从天上飘然而下，数次施法可效果全无，“棉被”越来越薄……二郎神只好止步不前，无功而返。

　　凌霄宝殿上一篇嘘声，心高气傲的二郎神羞愧地低下了头。

　　太上老君继续让一天将讲叙另外一起惊动天庭的事件——南天门事件。

　　该天将很有说故事的天赋：一个漆黑的深夜，我等正在南天门执勤……突然，“轰！”的一声巨响，随之，南天门坍塌大半！我等值班将士视死如归准备战斗，可奇怪的是，什么情况都没有。我等赶快查看现场，只见无数碎块急速往下坠落，在天庭远处的夜空下面，像下了一场“火球雨”一样，很美！不不，是……很狼藉。

　　神仙们面面相觑，下饺子一样地挤在肃穆的凌霄宝殿上，等着开神圣的天庭扩大会议，谁成想却是在开故事大会。

　　天庭式幽默很大手笔——这情况就相当于在人民大会堂万人厅听劳模讲爱情故事。

　　太上老君让大神小仙们就以上几起事件发表看法。

　　不管变成什么球？一定都要捉拿归案！南天门“火球雨”事件，必须严查严惩！二郎神踟蹰不前，那就请托塔天王下凡！

　　这是三种主流说法。

　　唉，自高自大必然导致无知啊。太上老君听着大神小仙们的议论，心里泛起一丝苦笑：连这些事件的真相都没搞懂，你们……唉！一群迷信法力、不喜欢学习的科盲啊！

　　等大家说得差不多了，太上老君语气有点沉重地解释起来。

　　那个天兵不是偷渡，那些出公差的神仙也不是下凡不归，他们是被高速运转的、比指甲片还细小的太空垃圾击中受到重创而坠落人间，因地心引力的作用，坠落是加速度的越来越快，最后和大气层剧烈摩擦而燃烧，最后都被烧成了灰。在天庭近距离看，是火球，从极远距离的人间看，就是一闪而过的流星。

　　同理，南天门爆炸后的碎片在下落过程中形成了火球雨，在人间看就是流星雨。

　　太空垃圾、地心引力、加速度、剧烈摩擦，这些人间的新词汇，很多年不关心人间的神仙们都没听懂，但是这段话的大概意思，神仙们都懂了。

　　神仙竟然被烧成了灰？！众神骇然不已。流星和流星雨，天庭是再熟悉不过，可此时，大神小仙们突然对这两个词感到陌生甚至不舒服起来。

　　太上老君接着解释：二郎神踟蹰不前是对的，托塔天王下凡也会是这样的结局。下凡途中祥云越来越薄，如果强行“无云下凡”，最终结局也会在高速坠落过程中变成火球。

　　众神这才想起“无云下凡”是大忌：天庭从来没有谁敢、也从来没有谁试过无云下凡。想当年，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孙悟空被哮天犬撵着屁股追时，也不敢无云急速降落。

　　借助这些故事，太上老君给天庭的“科盲”神仙们上了一堂科普课。最后，他又要天庭情报部门的两位神仙——千里眼、顺风耳，把对人间的观测结果做个工作汇报，这哥俩的表现很是不给力。

　　千里眼说：人间现在的雾天太多，不知道什么原因？这种雾不同于以前的雾气，也不同于云层，灰蒙蒙的，自己的视力穿透不了，没法观察。

　　顺风耳更是离谱：要么说顺风的日子太少，自己听不到；要么说人间机器轰鸣，嘈杂得没法辨别。

　　又是嘘声一片。

　　突然，有聪明绝顶的神仙反应过来，惊呼：天啊！我们和人间失联了！

　　确实如此：千里眼睁眼瞎、顺风耳耳不顺、下凡又会变成火球，天庭对人间真的是失联了——看不见、听不到、摸不着。

　　虽然一直有种优越感，但所有的神仙都清楚一个基本的事实：天地人三界为一整体，脱离了人间，天庭会成为无源之水无本之木的。

　　顿时，大殿之上交头接耳起来。

　　太上老君见自己的良苦用心起了作用，心里松了口气。事先不告知会议议题，是他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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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千年来，因为具有超能力，天庭一直都优越感十足，自高自大得很。除了太上老君和少数几个超然物外的大神以外，天庭的各路大神小仙从来没拿正眼看待过人间。

　　可进入新世纪，推崇科学、注重教育、实行深刻的社会制度变革，人类社会突飞猛进，创造了无数的科技、经济、发展神话……人间事实上已经赶超了天庭。

　　因为和人间失联，人间的沧桑巨变，天庭毫不知情。

　　被人间的道教奉为鼻祖，太上老君有着自己的信息渠道，在天庭和人间失联期间，他还能接受一些人间的信息，虽然不是很全面。从掌握的信息来看，太上老君知道人间已不同以往了。

　　同时，天庭也并非完全和人间失联，还有两位超级大神能够下凡——太上老君本人和齐天大圣。

　　时过境迁，即便他俩如此重量级的神仙，也不能和以前一样想下凡就下凡：一年当中只有那么特定的几天，他俩脚底下祥云的密度才能达到下凡的要求。

　　这其中的奥秘，除了太上老君没有神仙懂，齐天大圣也稀里糊涂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下凡时，还得注意许多事项：不能在大旱之时下凡，怕碰到人间的人工降雨；更不能在白天下凡，怕被战斗机拦截；最最关键的是，下凡途中一定得全神贯注避开那些细小的、高速运转的太空垃圾。

　　失联期间，太上老君找机会下凡过一次，见证了人间的沧桑巨变。

　　随着飞机、卫星、宇宙飞船、航天飞机、射电望远镜的出现，人类开始雄心勃勃地探索太空甚至是整个宇宙……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太上老君羽化成仙前是人间大名鼎鼎的思想家——老子，这句话是老子在《道德经》里开篇就强调的观点：要专心、要有意识地观察、探索微观、宏观的物质世界。

　　所以，对于人类这种积极进取的探索行为，太上老君非常支持。可他又担心：当人类这些探索行为越来越多时，迟早会和天庭发生冲突。

　　经过很多次的深思熟虑，太上老君觉得：天地人三界应该重新定位。

　　很明显，这种想法触犯天庭利益，被人间供奉惯了的神仙们是不会答应的。

　　太上老君知道这会遇到极大的阻力，首先想方设法说服了玉皇大帝。

　　刚开始，玉皇大帝当然不能接受、甚至震怒于他的这种观点。可火球、火球雨事件后，连神通广大的二郎神都办不了这些易如反掌的事，玉皇大帝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加上太上老君的几次“科普”，科盲的玉帝才猛然明白：人间的科学胜过了天庭的法力，人间有能力把天翻过来，把地覆过去。

　　玉皇大帝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决定召开一次会议讨论。鉴于这是一件比“天大的事”还大的事，这个会议就成了天庭历史上绝无仅有的扩大会议，连天马行空惯了的齐天大圣都破天荒地出席了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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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达、电话、电脑、飞机潜艇”、“老百姓生活富足得天天像过年”，太上老君用这些科技神话、经济神话来佐证人间今非昔比，并暗示人间已经赶超了天庭。

　　雷达比千里眼厉害？电话比顺风耳好使？神仙们听着很新鲜。

　　天天过年？神仙们很有些不信，以前人间过的是什么日子？他们都清楚：就是达官显贵也不可能天天过年。

　　举了几个例后，太上老君淡然说了句：人间现在烦恼“小日子天天如同过年”，觉得天天大鱼大肉对健康不好。

　　神仙们半信半疑起来。有好吃懒做的神仙，偷偷地咽起了口水。天天过年的日子，对他们来说也是很有诱惑力的，天庭海吃海喝的日子屈指可数——就几天的蟠桃宴而已，平时，神仙们也挺清苦的。要不然，也不会“闻到狗肉香神仙也跳墙”，自降身价啊。

　　太上老君缓缓道来，慢慢地，神仙们都觉得，好像是不能再拿老眼光看待人间了；也有神仙开始羡慕起人间的生活来。

　　见神仙们都入戏了，太上老君这才说出会议的中心议题：天地人三界，应该重新定位。

　　这个议题的概念是含糊的，众神仙都没明白其深刻的含义，所以，大殿之上并没有异议。

　　人间将取代天庭领导三界，天庭搬迁提上议程。

　　当议题的具体内容被说出时，凌霄宝殿就如投了一颗重磅炸弹，“轰！”地炸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