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之吻》犁田的蜗牛

5、天条

　　“站住！”老相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也有点过了，就缓和道：“龙小三，我并不是要挑你的毛病，你要清楚一点，我们是在潜伏，不时时检讨自己的言行，能行吗？会暴露的！”

　　龙翰诚闻言，仰头出了口气，又坐了下来。沉默了好一会。接下来，因情绪不佳，在派出所做笔录的经过他说得就比较简单了。

　　……

　　“龙翰诚，知道你现在是在什么地方吗？”问完了姓名、住址等等，那个警察明知故问。

　　我反问了句：“什么地方？”

　　“派出所！”他的语气很严厉：“你给我老实点！”

　　我心里不服，犟道：“我怎么才算老实？你问什么我回答什么。”

　　“你小子老实？敢把警犬往死里打！”

　　“咬人的狗，不该打吗？”

　　“是警犬！”

　　“哼，警犬？就算哮天犬，它也还是狗。” 我反客为主地问：“警官，请你告诉我，是人命关天还是狗命关天？！”

　　“你！！”他被噎住。

　　后来，那两个警察作完笔录后就再也没过来了，直到你来到派出所。

　　……

　　老相对警察是有过研究的，听完龙翰诚的讲解，他都受不了了，心想：在派出所做笔录，有你龙翰诚这样不配合的吗？反客为主地责问警察，不知天高地厚！还真是“嚣张”！给你施加心理压力、把他晾在询问室，警方算是客气的了。

　　同时，老相心里也暗自庆幸：幸好，省城警局正在大力强调“文明办案”；也幸好，对龙翰诚的笔录只是询问笔录，不是审讯嫌疑人的讯问笔录，即使他不配合，那两个警察还是耐着性子做完笔录，没为难他。要不然，这事会闹得很不好处理，甚至……

　　老相当然知道：龙翰诚的嚣张不是真的嚣张，只是在特定的场景下，他倔犟的言行容易被人认为嚣张，可，如果他老意识不到这一点，那么他就会永远“嚣张”下去，这可不行。

　　“龙小三啊，你别不服气，你身上的毛病太多……”老相习惯性地要上教育课。

　　龙翰诚逆反心理冒了出来，抬头看着天花板。

　　老相一下子就明白了，想了想，改变了主意：“这样，你单独坐坐，我去书房查个资料。”

　　查资料只是一个方面，老到的他清楚得很：这个时候让龙翰诚单独静静，下面的交谈才不会不欢而散。

　　要查的资料和狗鼻子有关。

　　训导员肯定是懂狗的，他那句“你打它哪里不好，你打它鼻子”引起了老相的注意。

　　老相对狗很陌生，狗鼻子对狗有多重要？他从来没听说过。如果能查证训导员的话，那么，对于龙翰诚来说也是很有利的。

　　上网输入“狗鼻子”一查，很多相关的资料都显示出来，老相一条一条地看着……

　　狗鼻子嗅觉非常灵敏，这个，地球人都知道。还有一点，只有极少数的地球人才知道：狗鼻子也非常脆弱，脆弱到只要受到重击，轻则昏迷重则丧命。

　　在屠狗场宰杀狗时，大铁夹夹住狗的脖子，用根木棍狠狠地一敲狗鼻子，就是再大、再强壮、再凶悍的狗，也会立马倒在地上不醒狗事。

　　“猫有九条命，狗有七条命”这条俗语说的是：猫和狗的生命力都非常顽强，有时就算被打得奄奄一息，只要丢在泥土地上，让它们接触地气，用不了几个小时又会活过来，不容易被打死。

　　众多的资料中，这三条让老相明白了：狗鼻子真的是狗的命门。

　　龙翰诚为什么一拳就打死了威猛的警犬？这个问题也有了答案：冲动的龙翰诚把大黑当成了恶犬、畜生，卯足了劲想教训它。

　　猛犬、猛男，不，猛犬、凶神，硬碰硬啊！

　　要命的是，那一拳打得一点偏差都没有——扎扎实实打在大黑的鼻子上。这几乎相当于判处它的“死刑”，而且是立即执行。

　　这浑小子，是没用法力，可也太……了解了原因后，老相不知道是该为龙翰诚感到高兴，还是该为警犬感到悲哀？

　　重新回到客厅，老相脸上的神色比开始轻松了些，落座后，他主动给龙翰诚倒了杯茶。

　　龙翰诚不习惯老相这个举动，微微愣了下。

　　老相开门见山：“龙小三，告诉我，你现在的身份。”

　　呃，怎么问起这个来了？龙翰诚心里狐疑，顿了下，回道：“普通公民。”

　　“你以前的身份？”

　　“忘了。”这次回答得很干脆。

　　“嗯。”老相似乎比较满意他这个回答，点点头：“你再告诉我，你的行为受什么约束？”

　　“双重约束，法律和天条。”

　　“把那三条天条背给我听。”

　　坏了，老相拿天条说事。龙翰诚心里一紧，随之自我安慰：我这是见义勇为，也没使用法力，怕什么？！

　　“忘了？”

　　“没忘。”龙翰诚很流利地背了出来：“友好临界、不深度跨界、严禁跨界滋扰。”

　　老相喝了一口茶：“解释一遍。”

　　“以我们在人间为例，友好临界就是要遵纪守法、行为要有益于人间；不深度跨界就是不参与人间的政治；严禁跨界滋扰就是在人间不滥用法力。”

　　“你今天的行为说得严重一点，就是跨界滋扰！”

　　“我真没用法力，我只是想教训下它。”

　　“我知道你没使用法力，刚才我上网查了，狗鼻子是狗的命门。”

　　“就是嘛！”龙翰诚似乎卸了担子一样。

　　“可，最终警犬被你打死了！” 老相指着龙翰诚，点了点：“好事都能被你办成坏事！你呀你，什么臭脾气？！”

　　龙翰诚有点沮丧地看了下自己那只手。

　　触犯天条可以排除，可“打死警犬”毕竟不是小事，说得严重点就是开罪了警方，大意不得。接下来，老相边喝茶边细致就这事做了分析。

　　警犬是能随便打的吗？它有户口，生老病死都得备案。

　　你当着那么多警察的面打死警犬，警方会怎么想？这和公开叫板有什么区别？你卷入这起案子，警方一定会把你列入排查对象，警察办案时有很大的权利，如果申请了搜查令，我们这幢别墅他们都有权利搜查。

　　“如果警察动用高科技设备来调查你……”特别强调完这一点，老相看着龙翰诚，严肃地说：“那样的话，我们只有被迫逃回老家了。”

　　他故意用了个“逃”字，以引起龙翰诚的重视。

　　本是见义勇为，可现在却成了和警察叫板。龙翰诚听着憋屈。可老相后面的话真不是在唬人，他端起茶杯小饮几口，沉默不语了。

　　分析完，老相最后要求龙翰诚：在这件案子没有结案前不能在外面乱跑，随时准备应对警察的传唤；以后见到警犬，必须躲得远远的。

　　第一条要求很苛刻，龙翰诚垂头丧气地答应了，谁叫自己惹下这样的麻烦呢？

　　这第二条让龙翰诚心里很不爽：这都什么事？和人躲猫猫也就算了，遇到狗也要躲得远远的，真掉价！

　　闻到狗肉香，神仙也跳墙。小时候的龙翰诚，对于那些好吃狗肉的神仙叔叔们，没点好感——为了两口狗肉而跳墙，神仙的身份就那么不值钱吗？可现在，他觉得自己还不如以前的那些神仙叔叔们——躲狗比吃狗更掉价。

　　心里不爽可嘴上还不能流露出来，他嘀咕道：“以后我再也不惹警犬就是了，为什么要躲？”

　　老相没解释，很武断地说：“不光要躲，你还得怕！”

　　龙翰诚惹事心虚，茫然地点了下头。

　　“龙小三啊，世道变了，新世纪人间超越天庭是不争的事实，你一定要习惯这种变化。”老相语重心长。

　　“知道啦。”龙翰诚不情愿地回道。

　　事情已经发生，当务之急是善后。老相双手抱在胸前思考了一会，觉得非常有必要去趟警犬基地。

　　“不去。”和警察打了半天的交道，龙翰诚对警察很有成见，不想再和他们来往。

　　“你打死了人家的警犬，去赔个礼难道不应该吗？”

　　老相的想法有他的道理：只要事关警方，都得“小心行得万年船”，主动去赔礼道歉，化解矛盾于无形才是上策。

　　一听是去赔礼，龙翰诚更不乐意了：“我没错！赔钱可以赔礼没门。”

　　“你打死了人家的警犬，就是有错！”老相有点来火。

　　“我怎么错了？那个训犬员没看好狗，他才有错！那狗疯了样地咬人，不该打吗？”龙翰诚又拧上了，他固执地认为：狗咬人在先自己出手在后；如果狗不那么凶悍，自己也不会卯足了劲打它，所以打死它纯属意外。

　　“不是它该打，是你该冷静！”

　　龙翰诚最烦老相说自己冲动、不冷静，犟脾气上来了：“去就去。那儿狗多，打起来过瘾！”

　　“嘿！你什么态度？！得，明天不去警犬基地，去动物园。”

　　“不去！”龙翰诚没反应过来。

　　老相的老毛病又犯了，讽刺道：“你这么好的身手只当个打狗英雄，太可惜。咱们去动物园打老虎去！向打虎英雄武松看齐。”

　　“你！”龙翰诚气得站了起来：“老相，你好无聊！”

　　“我无聊？做错了事赔礼道歉的勇气都没有，你不无聊吗？”

　　“问题是，我没错！”龙翰诚抽脚就走，拉开书房门的那一刻，他回过头来大声道：“不咬人的狗，我可以躲、可以怕。咬人的狗，我偏不躲！偏不怕！碰到一次我就打一次！什么鬼天条？！好赖不分，我就是受罚也不受这种窝囊气！”

　　“你给我小声一点！”老相一下子紧张起来，下意识地看了看那已拉上厚厚窗帘的窗户。

　　蹬蹬蹬……龙翰诚往外疾步而去。

　　浑小子，这是要和我拧着来啊。老相坐在书房里只发愣，回想着龙翰诚刚才的表现，他心里很不踏实：不行，一定得想个办法把这浑小子的犟脾气给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