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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上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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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早,来到厅上,元熙左眼带着个巨大的黑眼圈。
所有人都看到了,想笑又不敢笑,他如今不单是王爷,还是当家的新姑爷。
得罪个王爷就算了,得罪了当家可不是好玩的。
左右学士煮熟鸡蛋,剥开来,小心翼翼替元熙滚着,元熙疼得呲牙咧嘴。
风晚舟看到了,皱眉问:“小叶儿,怎么回事?”
“噢,他昨天趁我睡着的时候离我太近,我以为有人偷袭我,所以就这样了。”明叶说着,教育元熙,“以后睡觉离我远一点,不要占我的地盘,知道吗?”
元熙捂着左眼,敢怒不敢言:明明是你睡相太差,把腿伸到我这边来的!
左右学士看着主子的表情,心有戚戚然,恨恨地看明叶:分明是你重口,就喜欢折磨我们家王爷!
明叶说完就完了,心思早飞到了车队上,出门检视时,发现箱子居然有二十几口之多,每只箱子里都装满了金银珠宝,几乎把飞凤山的家底搬空了。
“这是干什么?”明叶十分吃惊。
“嫁妆。”风晚舟微笑道。
“可他都没聘礼,我凭什么要带嫁妆?”明叶不乐意了,她是去赚钱的好吗?把自己的家当都带过去算几个意思?
风晚舟道:“小叶儿,你要记住一件事,若欲取之,必先予之,想从别人那儿得到什么,必须自己先交付出什么。”
明叶深思:“意思是,以小博大?放长线钓大鱼?新的不去新的不来?我要先给别人送礼吗?”
问到最后一句,已经愁眉苦脸。
风晚舟按住脑门,叹气。
元熙在厅内听见,也叹气。他终于明白风晚舟为何这么坚持要把明叶嫁出去,这就叫嫁祸他人。
不管怎么样,车队还是收拾好了,东西还是带上了,明叶的王(赚)妃(钱)之路,开始了。
除了二十六箱金银珠宝,明叶还带上了阿宽阿高,这两人在她身边最得用,别人带陪嫁丫环,她带陪嫁弟兄。
元熙看得眼睛微微一眯。原来那天摸他脸的叫阿宽,好,很好,到京城正好把你一起收拾。
再带了上了王妈,不是为了做饭,是为了梳妆。
另外还有胡账房。这是风晚舟安排的。在风晚舟接手之前,山上的账目都是胡账房打理的。临行前,风晚舟当着明叶的面交待:“胡叔,我把二当家交给你了,千万记得,这些钱她怎么花都可以,就是不能去赌场。”
明叶脸色微黑,元熙神情微妙,哦,原来这土匪婆还是个赌棍。
风晚舟叮嘱完了胡账房,又去叮嘱阿宽阿高,再去叮嘱王妈,最后叮嘱明叶,不外乎是天冷加衣,好好吃饭之类,叫她不要吃太辣,胃会痛,也不要吃太多糖,牙会痛,还有不要打人,别人会痛……
元熙不停地看天色,心下十分不耐,待要催促,怕那土匪婆动手……不过这回他多想了,因为明叶也很不耐,“好了好了,大哥我都知道了,你看天也不早了,我该上路了。”
晚一天到京城,就晚一天收礼,实在划不来。
风晚舟当即把他们送到山下,将军着兵士们迎过来,铠甲底下都偷偷藏着兵刃,远远地还设了伏兵,就怕变生不测,结果马车掀开,明叶穿着大红吉服,乌溜溜的头发挽着髻,眼眸明亮,像是含着阳光,笑眯眯地给大家发喜糖。军士们想破头也不能相信,那从天而降的匪首就是眼前这个漂亮的小娘子。
“刚成亲就抛头露面,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元熙从车帘缝里探出半张脸,碎碎念。当然,声音绝对不敢太大,因为明叶的耳朵很灵,很灵。
左右学士立刻称是。
元熙给他们一个眼神,两人收到,待明叶回来时,长揖到底,深施一礼:“王妃娘娘,王爷命我二人先行一步,去宫中布置一番,好迎接娘娘。”
明叶眼睛一亮:“带着这么多人,确实走不快,不如,我和你们一起快马进京?”
两人连忙摆手:“不不不不不不,娘娘千金之躯,怎么能骑马呢?还是我们先行一步好了,一切布置完毕,殿下和娘娘回宫,也好安顿。”
“就是就是,让他们去吧,”元熙连忙帮腔,这些天相处下来,他大概也知道了她的喜好,笑道,“也好让母妃准备下见面礼,就是别的内外命妇,也要准备礼物呢。”
“礼物”两个字,顿时叫明叶心花怒放,“哦呵呵呵呵呵,那你们就先去吧。”
左右学士如蒙大赦,连忙去了。
贵妃娘娘的见面礼,该得多大?哦呵呵呵呵,明叶看元熙又顺眼了几分,上了马车,拍拍他的肩,“好,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以后若是有人欺负你,我一定替你出气!”
元熙假假地笑,笑得好假好假,欺负我的人就是你,你要不要自杀一个试试?
将军领兵多年,还是第一次护送新人,之前还特意召集部属开了个会,商议回京的日程,经过多方探讨,结合各地风俗,决定每天最多走五十里。这个日程在第一天就失败了,因为走没多久,新任王妃娘娘就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大声道:“喂,你属乌龟还是属蜗牛啊,要什么时候爬到京城?!”
几乎是同一时间,马车的另一边探出了王爷的头,喝道:“蠢材,十天内到不了京城,小心你的脑袋!”
两个人动作一致,声音重叠在一起,老实说将军听得并不是很清楚,但他至少清楚了一件事,那就是,这对新人对于回京这件事,都是心急如焚。
于是新的命令被下达:全军提速急行,日行三百里。
这样急行下来,第一个受不了的是元熙。昭王爷身娇肉贵,在马车里躺着不是,坐着不是,站也更也不是,全身上下的骨头都颠着疼,最可怕的是为提速,车队不进驿站,都是露营,他不得不和明叶共睡一辆马车,是夜,马车内又传出一声惨叫,昭王爷完好的右眼上也多了一枚黑眼圈,和左边那个彼此辉映,十分精彩。
到了第二天晚上,元熙大着胆子提议,是不是可以分一辆马车,明叶想也没想:“那怎么行?夫妻当然要一处睡啊。”
元熙苦口婆心,劝道:“出门在外,一切从简嘛。”
明叶认真地想了想,再看看他脸上两枚硕大的黑眼圈,终于点了点头。
元熙如蒙大赦,刚要跳下马车,明叶“哎”了一声。
元熙背脊顿时一僵,心道完了,她这是要反悔。
他深吸一口气回过身来,忍无可忍,无须再忍,必要时他也不怕撕破脸——
一回身,就见明叶从身边找到那条装了瓶瓶罐罐的褡裢,翻出其中一瓶。
元熙一看,寒毛倒竖,夺门就要逃,被明叶一把拉住,元熙脸都白了:“我已经娶你了!我已经娶你了!你还想怎么样?!还想怎么样?!”
明叶哈哈笑:“傻子,这不是毒。”
果然不是毒,而是药酒,专致跌打损伤,元熙只好任她涂抹,清清凉凉的感觉还不坏。
“你还备着伤药,难道还有人能打伤你?”
“不是啊,我都没什么机会跟外人动手,大哥不让我闯江湖。”
明叶认真地替他涂着药,隔得这样近,息息相闻,她身上有股很好闻的味道,不是薰香的香,也不是胭脂的香,而是一种……草木在阳光下发出的清香,再加上,她的手轻轻地揉在他的脸上,眼睛那么专注,眸子可以看见清晰的自己,元熙不由心神一荡,只听明叶接下来十分遗憾地道,“一般只能和弟兄们试招,我一出手,一个救治不及时,人不是残,就是伤,我当然得准备好伤药啦……唉,就为这个,现在连在山上动手都禁了呢,真想有一天能有人给我可劲儿揍,揍死也没关系,揍不死就更好了。”
元熙身子都凉了半截,好想给方才那个荡漾的自己好几个耳光,然后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开始觉得眼睛从凉凉的变成了热热的,然后变成了刺刺的,接着就刺痛无比,泪水就淋漓而下。
妈呀,难道我被吓哭了?元熙忍不住这样怀疑,随后才反应过来,“我靠,这倒底是什么药酒?!”
“专治跌打损伤的呀……”明叶说着,顿住,因为她忽然想起来,大哥交待过,眼周和口唇慎用。
“呃……”她不太自然地收起了药瓶,然后,露出一个笑容,笑得有点儿心虚,“好像用错药了……”
“啊……”
全队军士都听到,昭王爷怒吼/狂吼/惨吼一声,跳下马车,掩面狂奔而去,指缝底下,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