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王妃》一两越时鱼

5、解药

　　元熙又一次腾云驾雾，不过这一次没有叫，不是不想叫，而是叫不出。
　　明叶刚好拎住他的衣领，衣领刚好勒住他的脖子。
　　被放下来的时候，元熙只顾着喘气，喘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四周都是树，深山老林，那土匪婆已经不见了人影。
　　这是要把他扔在深山里自生自灭？不知道有没有狼……
　　还没想完，“啪”，一只兔子扔到了他面前，鲜血淋淋，显然刚死，腿还在抽搐。
　　元熙一声惨叫，才坐起来的身子又倒回去了。
　　明叶拔出腰上匕首，开始给兔子剥皮，露出鲜红血肉，元熙捂住嘴，想吐。
　　明叶看了他一眼，“扑”一下，树枝捅穿了兔子。
　　元熙转身要逃，可惜两腿发软，不行，爬也要爬开，这个女人太可怕了，这根本不是女人……兔子是多么可爱的生灵，它们应该软绵绵地待在女孩子的怀里，就像若素那样，就像嫦娥那样！
　　这叫杀鸡给猴看，他就是那只猴！
　　饿了三天了，他全身都发软，爬了半天也没爬出多远，背后传来一股很好闻的香气，食物的香气。
　　他忍不住回过头，就见兔子已经架在火堆上，烤出了香浓的油脂，明叶解下腰上的褡裢，找出几只瓶瓶罐罐，一样一样往兔子身上抹，抹一遍，香味就浓一分。等她抹完，那香味简直是铺天盖地，天罗地网般把他网住，他再也动弹不得。
　　明叶撕下一条兔腿，扔给元熙。
　　元熙待要有骨气地不接，那兔腿誓必要掉在他的身上，他已经三天没洗澡，要再沾上油，他就去死。
　　所以他只好接了，但一定得有骨气地不吃，吃人的嘴软，他堂堂天皇贵胄，才不要吃土匪的东西。
　　可兔腿那个香啊，跟迷药似的。他神使鬼差就咬了一口，这一口下去，等到停下来的时候，他已经就着兔腿，把骨气全部吃光了。
　　呜 ，真的好好吃，他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饿了三天，一只兔腿显然是吃不饱的，并且勾得更饿了，虽然骨气吃掉了，但面子不能吃掉，眼睛给我老实点！不要去看火堆！
　　结果眼睛就像是叛逆期的孩子，偏偏溜过去。
　　“还要就自己来。”明叶在啃兔头，她在兔头上洒了一层辣椒粉，啃得嘴唇通红，眼里好像也有水光，那红让元熙想到血，想到枪上的红缨，心里忽然又滚烫冰凉起来，也不知道是害怕，是讨厌，还是别的什么。
　　忽地，明叶好像听见什么似的，停下了动作，再下一秒，人就倏地不见了。
　　人呢？！元熙左看，右看，上看，连土里都想拔开看一看，就这一眨眼她就能消失？到底是不是人啊？
　　不过这倒方便了他，一条兔腿下肚，他也有了些力气，走到火堆旁，自己撕下另一条兔腿来吃，吃完之后，还来了兴致，看到那些瓶瓶罐罐，心想加点料也许更好吃。
　　那些瓶子都差不多大，一色儿青瓷，塞着红布塞子，也没个标记，看不出里面是什么。元熙一只一只打开来闻，这是盐，这是胡椒粉，这是酱油，这是辣椒粉，这是……咦？味道十分陌生，显然是他从未闻过的调料，元熙用力闻了闻，那气味直通鼻腔，激出一个喷嚏，打喷嚏还罢了，偏偏正对着瓶子，粉末扑得一脸都是。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背后传来衣袂声响，明叶回来了，声音里透着喜色：“嘿，逮到一只好货，晚上可以喝汤了！……你干嘛呢？”
　　“没、没什么。”元熙尽量淡定地抹了抹脸，用很平淡的口气，“你这是什么调料？味道好像怪怪的……”一边说一边抬头，和明叶打了个照面。
　　“哇！”两个人都叫了一声，各退一步。
　　明叶手里拎着一条手臂粗的花蛇，正软绵绵地垂着头，不时痉挛一下，显然还未死绝。她的眼睛瞪得老大，眼珠子好像随时要掉出来。
　　“怎、怎么了？”元熙舌头有点打结，一是因为那条蛇，二是因为，他脸上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呃……没……没怎么……”明叶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看上去有点奇怪，“呃，你的脸麻不麻？”
　　“有一点……”
　　“手呢？”
　　元熙一看，他那又修长白晰被誉为平京最灵巧的双手已肿得像馒头了。
　　“这到底是什么？！”
　　“迎风一脚仙，千金不换阎王笑。”
　　“什么鬼？！！！”
　　“哦，就是毒药了。”
　　“你你你你你你把毒药和调料放一起，你你你你是不是人？”元熙越说，声音颤得越厉害，因为他觉得舌头好像也开始发麻了。
　　“用起来方便嘛。”明叶坐下来，开始打点那条蛇，先将蛇钉在树上，再“呲啦”一声，开膛破肚。
　　元熙也顾不得恶心了，“我我我我会不会死？”
　　“死？当然会死，不过没那么快啦，你先是觉得麻，那是因为你已经开始肿了，慢慢越肿越大，就像蒸馒头那样，肿到皮肤开始爆裂流血，就会有点疼，等到内脏也开始爆裂呢，就差不多要开始死了，那时候就是真疼了。不过你放心，全身从里到外都裂开来，很惨的，会弄得血啊肠子啊到处都是，洗都洗不干净，我不会让你裂成那样，在你最开始裂的时候我就给你一枪。”明叶说着，向他微微一笑，“我的枪很快，你连痛都感觉不到，就死了。”
　　“……”元熙呆滞半晌，跳起来抓她的衣襟，结果抓到的却是那条蛇，“哇”一声吓得松开手，声音都变调了，“药！解药！给我解药！”
　　“解药嘛，也不是没有……”明叶慢条斯理。
　　“那就快拿来！”元熙要疯了。
　　“可我为什么要给你？”明叶问。
　　元熙被问得一愣，“我是王爷，我可以给你很多很多钱，我会好好赏你，我……”
　　明叶掉头就去给蛇剥皮。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但那是不可能的！我怎么可能娶你？！你也不去照照镜子看看你配不配得上我？你连当我的侍妾都不够格，当我的宫女都不够格，替我扫院子都不够格！”元熙大声，又惊，又怒，又恐怖，“是你，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给我下毒的——”
　　后面的话全数被逼进喉咙里，明叶还在原地，左手还拎着那蛇，右手却不知何时多了柄长枪，指向元熙的咽喉，慢慢地道，“这位王爷，告诉你，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啊。”
　　不对，是东西也不能乱吃，不对，是乱吃东西就罢了，绝不能乱动东西……元熙好想哭啊，他真的不想死啊！
　　元熙是个浪漫的人，他也曾幻想过自己的死亡，那一定是很凄伤很美好，有心爱的女子用眼泪送他一程……绝不是在这里，荒郊野外，裂成一块块。
　　元熙不能再去想那个画面，再想下去他要疯了。
　　“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元熙绝望了，“我娶你！”
　　“这就对了嘛。”明叶收了枪，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扔了蛇，在那堆瓶瓶罐罐里找到一瓶，倒出一粒药丸。
　　“等等，”元熙阻止她，语气悲凉，“去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