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王妃》一两越时鱼

18、探宝四人组

　　穿过花园，就可以看到藏书楼了。
　　藏书楼没有明叶想象中高大，规规矩矩的三层小楼，屋檐下系着铁风铃，晴空朗朗，叮咚作响。
　　“咳咳咳。”
　　背后有人咳嗽，咳得很有力，生怕别人听不见。
　　其实明叶早就发觉了，脚步轻柔，呼吸急促，隐隐还有环佩声，一定是个小姑娘。
　　元熙也早就发现了，顺着方向吹来的风，带着一丝清丽的香气——这是上回他打赌输给傅醒荪，被索要的香粉。
　　两个人都没有理会，明叶是眼里只有藏宝楼，元熙是巴不得脚底抹油赶紧溜。
　　“喂！”咳得喉咙都痒了的女孩子再也忍不住，冲到两人面前，叉起腰，下死眼把明叶打量：“你就是那个土匪婆？”
　　“小丫头，你谁啊？”明叶问，这一问，女孩子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跳了起来，“谁是小丫头？！谁是小丫头？！我马上就十五了！我才不是小丫头！”
　　“是是是是，你不是小丫头，你是大姑娘，好了吧？”元熙没什么诚意地敷衍着，“好了好了快回屋去，我们有正事要办啊……”
　　女孩子是傅醒荪的亲妹妹，傅夜婵，也是贵妃心目中的七王妃，她泫然欲泣，“熙哥哥，你真的娶她了吗？你不等我长大了吗？姑母说了，我一及笄，马上就安排我入宫！”说着冲向明叶，复又张牙舞爪，“土匪婆你听好了，熙哥哥是我的，你哪儿来回哪儿去，趁早给我滚蛋！要是再贪恋熙哥哥的美色，我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自“荒淫无耻”后，明叶又得了新的骂名，她仔细端祥一下元熙，只见阳光下元熙肌肤白皙，眉眼秀丽，还真对得起“美色”两个字。
　　还真是财貌双全啊……脑子里忍不住滑过这样的念头。
　　元熙给她看得一阵恶寒——能不能不要用这种大爷挑姑娘的眼神！
　　“还去不去了？”他问明叶。
　　傅夜婵当然拦不住明叶，不过，她也有她的办法，就在明叶走到楼下的时候，傅夜婵晃出一样东西，“哼，想进藏书楼吗？钥匙可是我这儿！”
　　元熙诧异地看着她，夜婵得意洋洋：“熙哥哥，你什么时候来不好，为什么偏挑五叔出门的时候来？来就来了，为什么老太太还让人看着我？哼，用脚趾头也猜得到，你肯定是带了土匪婆来，而且，你们要打藏书楼的主意！”
　　元熙好想捂眼睛，他一定是上辈子得罪过这个小丫头，这辈子要一点一点来还！
　　“啪”，就在这时候，门上传来一下脆响，明叶把拧下来的锁往地上一抛。
　　夜婵举着钥匙呆在当地，好一会儿才一跺脚，“我就不信里面的锁你也能拧，里面很多房间的！”
　　“也不是不能拧啦，不过有钥匙不用，不是傻子吗？”明叶拍拍手，笑，“来，小妹妹，钥匙给我用用，我把熙哥哥分你一半。”
　　夜婵咬了咬唇，走过去：“你说话算话哦？”
　　明叶接过钥匙，笑得迷人：“童叟无欺。”
　　喂喂喂，你们把本王当什么了？！元熙在后面脸都绿了，下一秒，让他脸更绿的事情发生了，夜婵握着钥匙的手并没有松开，就这样被明叶拉进了藏书楼！
　　“小婵儿！”元熙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太异样，“出来，你不能进去。”
　　夜婵撅着嘴：“为什么她能进我不能？”
　　“她有武功，你没有。”
　　夜婵生气了：“谁说我没有？我姓傅，我练过的！”
　　你只是练过上马和握刀吧？！还根本握不住吧？！元熙脸都快扭曲了，还得做出自然的笑容：“别碍王妃的事了，你出来陪我。”
　　这种邀请本来任何时候都能让夜婵飞扑过来，可这一次不管用了，“王妃”两个字刺痛了夜婵的心，女孩子尖声道：“她可以的我也可以！”
　　然后她就和明叶一起消失在门内的阴影里。
　　元熙僵在当地。
　　傅醒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还背着弓与箭壶，面无表情地从元熙身边经过。
　　元熙一把抓住他：“你干嘛？”
　　“没看到吗？我妹妹在里面。”
　　事情完全演变成了无法掌控的样子，元熙用力地抹了一把脸，跟了进去。
　　傅醒荪意外：“你干嘛？”
　　“给你们收尸！”元熙恶狠狠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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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熙和傅醒荪年少时曾经受教于傅传红，学习兵法战策，所以来过一楼，但也仅限于一楼，一楼通往二楼的楼梯，就是隔绝禁地的天堑。
　　“想死的话就上去吧。”
　　要遏止两个小屁孩的好奇心，只要傅传红森冷的一句话就可以。
　　现在，两个人已经站在了楼梯下，而明叶则已经走上了楼梯，她负手在后，走得轻松自在。夜婵不甘落后，也提着裙摆大步赶上。
　　傅醒荪和元熙彼此看了一眼，傅醒荪不着痕迹地咽了一口口水，元熙则干脆破罐子破摔：“死就死了！”
　　探宝四人组成立，明叶提议：“我带小婵儿一组，小兄弟带王爷一组。”
　　这个提议遭到了三个人的反对，夜婵：“你叫谁小婵儿？！小婵儿是你能叫的吗？小婵儿只有熙哥哥能叫，我要和熙哥哥一组！”
　　元熙：“那样只有死得更快！”
　　傅醒荪冷冷地：“在下不才，和王妃的白痴夫君同年，比王妃虚长两岁，可不是什么小兄弟。”
　　最终还是四人共进退。
　　藏书楼里格成了很多小房间，呈八角形绕楼梯一周，每一间房门都锁着。
　　夜婵很不情愿地掏出钥匙，慢慢开锁，开了半天也没打开一把。傅醒荪不耐烦地接过去，一试，瞪向夜婵，“这钥匙哪儿来的？”
　　“厨房张伯的……”到了这一步，夜婵只好说实话了，“我要没钥匙，你们怎么会带我进来……”
　　元熙冷静地说：“你们慢慢逛，我先出去喝杯茶。”他火速冲了下去，却发现门怎么也打不开了。
　　“你忘了，小时候都是五叔开门送我们出去的。小心，这里到处都是机关。”傅醒荪冷冷道，“不过这样也不错，可以真刀真枪一验真功夫。”
　　明叶点点头，“不错。”
　　不错你个鬼啊！要死你们去死啊！放我出去！元熙用风干青蛙的姿势趴在门上，欲哭无泪。

　　既然没钥匙，那只有用拧的了。
　　里面房间的锁却没有外面大门的温柔，“咔哒”一下锁断的同时，众人听到一种奇异的声音。
　　“趴下！”
　　醒荪暴吼，明叶一手抽出长枪，一脚踹向元熙，元熙不由自主扑向夜婵，百忙中用手臂撑住地面，正庆幸没有压上夜婵，背上明叶又来了一脚，这一脚把两人结结实实贴在了一起。
　　夜婵又惊又喜，毫不客气地伸手抱住元熙，元熙挣扎着要爬起来，一支箭刚好贴着头皮飞过，如果不是被踩趴下，一定已经射中了眉心。
　　金翎箭不一样，这里的全是短箭，三寸长，箭矢锋利，短箭来自四面八方，无穷无尽，密集得好像蝗灾时铺天盖地的蝗虫。
　　明叶挡在元熙与夜婵的正前面，长枪舞成一团乌光，所有的箭都擦着那光乌光飞过，从元熙这个角度看，她仿佛是从箭矢的海洋里分出道路。
　　元熙的心，忽然又有了那种奇怪的感觉，一会儿滚滚烫烫，一会儿冰冰凉凉，好像打摆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怕的箭啸声终于结束了。元熙和夜婵爬起来，只见到处密密麻麻插满了箭。
　　夜婵才知道怕了，全身发颤，元熙扶着她站起来，肠子都悔青了。
　　明叶摸摸她的头：“不怕，跟着我没事。”
　　夜婵先是呆了呆，然后勃然大怒，“谁让你摸我的头的？！我的头只有熙哥哥能摸！”
　　傅醒荪和明叶都向元熙看去，前者是不满，后者是认同，明叶一笑：“这小姑娘头发软软滑滑的，手感不错。”
　　夜婵再一次跳起来：“我才不是小姑娘——”
　　不知是声音太高还是怎样，斜刺里“倏”地一箭射来，夜婵话还没说完，箭就到了面前，然而也只是在面前。
　　一只手抓住了箭尾，是明叶。傅醒荪的手在半寸外，僵住，良久，道：“多谢。”
　　“这机关有趣！”明叶握着箭，眼睛发光。
　　三个人看着她，像看一个怪物。
　　箭雨终于没有再冒出来的迹象，明叶推开房门，劲气布满全身，可门内却静悄悄的，什么机关也没有，只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只茶杯。
　　茶杯很干净，但再干净也只是一件粗瓷，明叶拿起来东看西看，实在看不出名堂，只好交给元熙，想必是什么其貌不扬却价值连城的宝物吧，就像他收藏的那些东西一样。
　　元熙小心翼翼接过，生握从杯子里射出一支箭来，恨不得举到三尺远，看了半天确定：“西市里十文钱一个，买二送一。”
　　傅氏兄妹不信，轮番看过，一只粗瓷茶杯，便是傅府的下人也不稀罕用这个，等等，慢着——
　　“这是五舅平时喝茶的杯子！”夜婵叫了出来。
　　“你们五舅把自己喝茶的杯子供起来，每次喝茶，还要避开一阵箭雨来拿？”明叶赞叹，果然是了不起的前辈，这种刻苦磨练的精神很值得她学习。
　　一层有八个房间，每道门前都有机关，有时是箭 ，有时是飞蝗石，有时是毒针，花样繁多，款式新颖。
　　元熙和夜婵走到房间门口就自动躺地，开始还趴着护住头脸，后面就干脆枕着手仰躺了，毕竟漫天暗器飞舞的奇景，也不是那么容易见到的。
　　傅醒荪见他这般悠闲，就很想踹他两脚，再看看明叶的身影挺直，表情轻松，又恨不得踹自己两脚——这种密集程度的暗器，能让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宵小无功而返，甚至留下性命，即使是他，也是豁出了全力才能勉强挡住。
　　这回……好像……又输了……

　　三层楼逛下来，每一间小房间都会有一样东西，有的是碗筷；有的是桌椅；有的是水壶，上面有兽纹，像是羌族的东西；还有一间放着一张完整的马皮，连皮带毛都在，里面支着稻梗，第一眼看去还以为那马要奔过来……最后一间最可恨，居然是一堆麦杆。
　　这些东西若说有什么共同点，那就是统一地破旧，统一地不值钱。
　　傅醒荪最后得出结论：这些大约都是在二十多年前抗羌战场上，五舅用过的东西。
　　也就是说，风靡黑市威镇京都的藏宝楼里，只有一个卸甲的英雄对自己青春年月的怀念。
　　是英雄往昔之冢。
　　根本没有什么宝物。
　　明叶很是失望，看着元熙：“你骗我……”
　　元熙也很失望——这里居然不能伤到她分毫——“我也被骗了啊！”
　　“我不管，”明叶捉住他的衣襟，“你说了有宝贝的，我要宝贝！”
　　元熙看着面前这个明明比自己矮一个头，气焰与气场却压自己好几头的家伙，气不打一处来，挣扎，“你讲不讲道理——”
　　事实证明，跟一个土匪讲理是多么荒谬的事，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
　　元熙最后一个字还在舌尖上，脚下就一空。
　　依稀感觉，手好像无意中碰到了什么东西。
　　傅家兄妹回头，只见身后空空如也，刚才还在扭打的那对夫妇已经消失。
　　只剩那声惨叫，绕梁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