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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栽赃嫁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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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里,人到得十分齐全。皇帝上座,贵妃侧座,这时候刚下早朝,太子原本就在御书房侍候,因此也侍立在皇帝身边,地上则黑压压跪了一片,全是琼华殿的宫人,良嫔跪在最前面,哭得抽抽咽咽,看见明叶,如遇救星,哭道:“王妃,救我!”
保护费都收了,明叶自然义不容辞,便问:“怎么回事?”
“王妃身上可有只小锦盒?”
“是啊!”
“里面可是一颗大珍珠?”
“是啊!”
“那就拿给陛下看看!”良嫔道,“王妃深受宠爱,拿娘娘些许玩意儿,陛下和娘娘都不会放在心上,于臣妾却是重罪,求王妃坦诚以告陛下,救臣妾一命!”
明叶一呆:“我拿的?”
良嫔一脸诧异:“难道不是吗?臣妾亲眼所见,那会儿贵妃娘娘午睡,锦盒就搁在几上,王妃好奇打开盒子,觉得喜欢,就把盒子放进了袖中。”
明叶眨眨眼,“明明是你送我的……”
“冤枉啊!”良嫔撕心裂肺一声叫,“陛下明鉴,娘娘明鉴,臣妾一世谨小慎微,服侍陛下与娘娘,万万不敢动小心思,那珍珠是月氏进贡的宝物,岂是臣妾的位份可享?臣妾拿它何用?!”
明叶不是太明白眼前这状况,看皇帝面无表情地坐于案后,贵妃柳眉微蹙很是痛心地看着良嫔,太子看过来的眼神似乎有点儿担忧,元熙则从进门起,就对手里的扇子发生了极大的兴趣,一寸一寸地凝神研究,偶尔才撩起眼皮往这边瞥一眼,那眼神,似乎有点幸灾乐祸?
明叶琢磨了一下,蹲在良嫔身边,悄悄问:“你是没钱送礼所以才拿的?还是拿了之后怕被追究,所以在我这儿销赃?要我救你,总得给个实话吧?”
良嫔大声哭:“求王妃不要再威胁臣妾了,臣妾知道王妃有通天的本领,可这珍珠臣妾实实在在没有拿啊!”
元熙抬了一下眼皮,就看到明叶一脸的云山雾绕,差点破笑出声。
怎么样?土匪婆,没见过吧?这就是传说中的栽赃嫁祸!合琼宫的东西,岂是白拿的?!
贵妃深深地叹了口气,“明叶这孩子我是相信的,虽说出身差些,但也不是眼皮子浅的人,又得陛下看重,万万不会做出这种自轻自贱的事,寒了陛下的心。良嫔你呢,在宫里也是老人了,往常也是谨慎小心从没出过差错的,怎么今天却这样糊涂起来?拿了便拿了,做了便认了吧。”说着向皇帝道,“陛下国事繁忙,臣妾原不该打扰,只是良嫔非要拉上王妃,臣妾想王妃乃是陛下看重之人,万万不敢随意处置,所以才来扰驾,恳请陛下圣裁。”
皇帝问道:“明叶,那东西确实在你身上?”
明叶明人不做暗事,点点头就把盒子拿了出来。盒子一拿出来,贵妃就知道这事定了,嘴角露出一丝放松的笑意,良嫔则磕头不止,卖力表演:“求陛下圣裁!求陛下圣裁!”
皇帝略略沉吟,再问:“明叶,这东西是你拿的,还是别人给你的?”
明叶拿着盒子犹豫了一下,老实说,她没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一时不知道要不要帮良嫔。
“弟妹,宫中偷盗是重罪,尤其偷的还是贡品,关系重大,话要想好了再说。”太子忽然提醒道,“不然失了册封,追悔莫及。
贵妃意外地看了太子一眼。元熙立刻道:“皇兄这话是怎么说的?是一个人的清白要紧,还是一个册封大典要紧?”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册封大典要紧!明叶立刻做出了决定:“良嫔送我的。”
良嫔尖声哭叫:“王妃,臣妾跟你近日无冤往日无仇,王妃为何要这样害我?!”
明叶挠挠头:“到底是我害你,还是你害我?”这不是反问,这是真的疑惑,因为良嫔哭得太凄厉了,基本上,只有最善良的好人被冤枉时,才会哭得这么感天动地吧?
贵妃点点头,道:“我就知道陛下必不会看错人,明叶你必不会乱来。我的殿里宫人诸多,你们自己身边也有人跟着,谁是谁非,必然有人看见,好孩子,你说谁看见了,我们问一问就知道你的清白了。”
这倒是好办,良嫔虽然是悄悄给的,边上的宫人总瞒不过,证人自然是有的。只是贵妃问起宫人时,宫人们一个个都像是得了失忆症,表示什么也没看见,连自己从景华宫带去的宫女都是如此,良嫔的宫人则表示,良嫔只是向王妃点头微笑,连话也没说一句。
明叶再一次目瞪口呆。
她的眼睛本来就圆,这样瞪起来,眼珠子像是随时都可以滚出来。元熙早发现了,不知道为什么,任何表情在她脸上都会特别明显生动,一丝了儿心思都休想瞒人。
不懂了吧……元熙懒洋洋地收起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手心。人证物证俱在,这下你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喽,你现在唯一的路呢,就是“哔由”一下飞走——
说到飞,不由想到她第一次带着他飞的情境,天蓝如玉,阳光盛烈,而风清凉……没有人忘得了第一次凌空的感觉。
再看看以极度不雅姿势蹲在良嫔身边的人,元熙心里面居然有了一小丝丝的惋惜,唉,这土匪婆自然是样样不好,可要是没了她,景华宫只怕就没现在的热闹了……
就在他这样想着的时候,明叶忽然笑了一下,“我好像有点懂了……所以现在是说我偷了一颗大珍珠?”
贵妃痛心道:“明叶,我真不希望是你……”良嫔握着帕子嘤嘤地哭,皇帝面色深沉,太子在心中无声地叹了口气,又一个……任你武功盖世,掉进深宫的泥沼,同样只有灭顶。
“那你们就来看看,这盒子里面是什么吧!”明叶站起来,打开了盒子。
所有的视线都向她手中汇聚,然后,所有人都看到,锦缎盒子里根本没有什么珍珠,只有一小撮白色粉末。
“嗒”,元熙的扇子掉在了地上。
宫人们都无法控制自己的动作,统一地去揉眼睛。
然而再揉,再看,盒子里也只是一堆珍珠粉。
“说起来怪不好意思的……”明叶慢吞吞地开口,“我看宫里的人一个个都白生生,心里好生羡慕,所以随身带着一点珍珠粉,闲了就涂一点,希望可以早日白一点,册封大典上也好看一点。娘娘丢了颗大珍珠啊?多大?鸽子蛋那么大,还是鸡蛋那么大?真可惜,既然不是我,偷东西的就真的只有良嫔了。”
“娘娘!陛下!臣妾冤枉啊!!!臣妾真的冤枉啊!!”
良嫔爆发出一声尖叫,前面那些哭泣在这一声面前简直像是哼哼,然而最后还是被拖去了掖庭,贵妃看都没有多看她一眼,起身握着明叶的手,眼睛里含着一丝歉疚的泪光,“好孩子,你受委屈了。”
“不用放在心上,”明叶微笑,后宫真是个不错的戏台,每个人都这么能演戏,“反正谁也奈何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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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景华宫的路上,元熙全然没有了来时的好心情,皱着一双眉毛。
“戏好看吗?”明叶一边掳袖子一边问。倒不是想揍人,而是宫装的大袖太宽大了,再加上随时会被踩到的衣摆,走路简直是项挑战,她不得不把袖子挽起来,然后提着裙摆。
“差强人意,”元熙叹息,“你到底是怎么掉包的?”
明叶回过身来。
他们已经走到了寝殿门口,她站在比他高一级的台阶上,保持着平视的视角,清清楚楚地看到他脸上的疑惑不解。
“想知道?”明叶带着一丝笑容,慢慢问。
这笑……锋利,艳丽,像刀尖上淬过甜蜜的毒药,简直能一笑令人致死,元熙舌头忽然有点打结:“怎、怎么弄的?”
“就是这样。”明叶伸手,手心印在元熙胸膛上,元熙的衣饰考究非凡,手底下的布料柔软得像水一样,隔着布料是他的胸膛,砰,砰,砰,沉稳有力的心跳,渐渐在手底下快起来。
明叶嘴角的笑容加深了一点,眼睛里仿佛有血色一样的光芒掠过。
只要轻轻一用力,心脏,就会像烟花那样爆裂开来。
只要轻轻一用力……
元熙怔怔地看着她,看着她勾起的唇角在眼前放大,然后掠过他的脸颊凑到他的耳畔,声音低,沉,阴郁,喑哑,“直、接、震、碎。砰。”
直接震碎……真的有冲动直接震碎,啊,可能是事情有点糟心所以心情不太好,不过没关系,回去数数宝贝就好了。
她收回手转身就走了,挽着袖子拎着裙摆走得摇摇晃晃,转过走廊就不见了,元熙却僵立在当地,足足有一炷香功夫,才缓过一口气,然后腿一软,捂着胸口,靠在了栏杆上。
心跳如雷,快要蹦出胸膛。
完了完了完了,这这这这就是内力吧?这这这之内力一定震到他的五脏六腑了吧?她一定是要震死他!他看到了她的眼神,那嗜血的杀人的眼神!
完了他一定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