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小小说》结球

4、Chapter 4

　　恩如散步回来的时候，雾气已经散去，小院里光线柔和，空气中的微粒在欢乐的舞蹈，是了，它们从来没有烦恼的。

　　事情发生以来的这两个多星期，她与爸爸在伤心过度的同时，还得让所有亲朋封口瞒住小恒与年迈的外婆，本来想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后再说出真相，反复思量却只怕更残忍，不能让小恒到最后记恨他们。
　　她揉揉依然酸涩不已的眼睛，小恒从小就比一般的男孩听话，也最愿意与妈妈亲昵，跟妈妈好得像小跟屁虫一般，完全不似男孩的性格。反而自己，像是男孩一般，从不受规劝，爱跟爸妈唱反调，一毕业就跑到离家很远的地方，工作，恋爱，结婚，就此定居在别处。家里的亲人们总说，他们姐弟俩大概是投胎投岔了性格罢。

　　人生瞬息万变，一眨眼就是两重天，那些年少时一家四口围坐一起谈天说笑的记忆早已经变得很淡。
　　她狠狠地怨自己。

　　视线所及，跪在中堂，恩恒背对着门外，枕在一个女孩的左肩。
　　是田曦？
　　不会的，绝对不会是她。
　　恩恒的呜咽低吟回转，钝钝的痛。
　　那个女孩轻轻抚着小恒的头，从背影看，她的头发像是小刺猬，几乎根根翘着显得有点凌乱，长长的围巾也垂落在地面，小恒的脑袋和她的紧紧靠在一起。
　　这画面，温情又戚戚。

　　恩如扔掉手里的烟头，准备到前院的厨房看看，却发现爸爸又在喝酒了，她气愤的夺下来。
　　“不要喝了！爸，以后你要跟我过，还是跟小恒过，你倒是考虑考虑。”
　　爸爸默然。
　　“小恒的事业刚起步，你先搬去跟我住一阵吧。”她又说道。
　　“我不走。我要呆在家里。”
　　这样的对话已经展开了十几次，每次都是这一句收场。今天亦如是。
　　恩如终是气馁，决定去做饭。

　　一张八仙桌，一人坐一面。
　　爸爸显得很客气，大概是因为有陌生人在场的缘故。
　　他笑着说：“吃啊，吃啊，我们吃菜。”
　　于是各自夹菜，皆是默默无语，只有咀嚼声和扒饭声在空气里周旋。
　　佐料是满腹愁绪。

　　晚上，姐姐开车回去了，说是隔天再来。恩恒继续陪爸爸睡，而麦黎睡在了恩恒的房间。
　　恩恒对她说，你先好好休息，然后微笑着拢了拢她的头发。
　　“晚安。”
　　麦黎踮起脚尖，亲亲他凉凉的脸颊，“你也是，好梦。”

　　第一次来到喜欢的人的家，没想到是这种方式。
　　第一次呼吸着这一片他成长过的天地的空气，没想到那滋味不是甘甜，却是淡淡的苦涩。这份苦，是因为心疼着他。
　　麦黎睡不着，便从随身行李里翻出睡袍，裹住自己，坐在他的书桌前看他的收藏。整整齐齐的书排列着，有概率论，有企业战略管理，有演讲学教程，还有几米的漫画。她有些小快乐，暗暗想：被我发现喽，原来你也是个几米迷，跟我一样。

　　我的心中每天开出一朵花。最适合在夜晚读的书。
　　麦黎慢慢温习着这本她也拥有的书，一直读到第六十三页，那一篇的名字叫做缺口。
　　在右上角那个弯弯的月亮下，画了一个箭头，旁边写道：住在月亮上的曦曦到此一游。1997年8月12日。还有笑脸一只。
　　看起来很娟秀。

　　麦黎突然立起身看了看外面，也有月光。不过并不绝美。

作者有话说

　　喝酒了我会变得话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