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英风云录》寒寒

10、执着

　　从四年前开始，从八年前开始，甚至是从十二年前开始……是吗？成英中学所代表的，其实不只是遗憾与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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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我从不说谎的」——这句话，成为了我一生的噩梦。海云的死，从此铸刻在我的脑海中。
　　当我张开眼时，我发现，郎昱的脸马上出现在我眼前。脑袋隐隐作痛，我不自禁把手伸出，想摸摸痛得厉害的额。可是，郎昱立刻阻止。他抓住我的手：
　　「别动，你额上的伤口还未复原，正绑着纱布呢！」
　　我愣了好一会儿，一时之间，也想不起之前到底发生了甚么事。我只知道……好象作了一场梦。我好象回到了过去一样，把十多年来所发生的事重新看了一次。看着郎昱的脸，我又好象明白了一些甚么……可，那是甚么？从许多年前他对海云似真又像假的追求，到此刻一副紧张的神态……
　　我摇摇头，命令自己忽略额头的痛，我开始想我受伤的原因……啊！我记得了！那群到竹之阁去捣乱的混混！我被打伤、小徐拿起电话说要报警……然后——然后郎昱刚巧跑来救了我们…还有，我记得我在昏迷前最后看到的影像，是郎昱震惊愤怒的眼神。
　　为甚么？为甚么他总是在我面前出现这种眼神？我想……我想我终于明白了！这郎昱……好傻！喉头像是梗住了一个硬块，一股温热的泪意涌进了眼眶。我抬起右手，拇指贴上郎昱的眉心，想抚平那重重叠叠的结。
　　他呆了，因为我的动作。我叹息着垂下手，两臂用力支撑起躺得酸痛的上半身，背靠着床头坐了起来。
　　「……那些坏人呢？」诅咒他们！因为，他们比四年前那样坏蛋更坏。不但砸东西，还伤人命。
　　郎昱先前呆愣的表情一扫而空。他板起脸：
　　「我把他们交给曜儿处置。可以确定的是，他们会百倍赔偿弥补竹之阁的损失和你的伤。」
　　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呢！看着郎昱那冷冰冰得吓人的眼神，我有点庆幸自己不是他的敌人。光是看他冷冷的表情已经可以想象得到，那些坏人会有甚么下场。不过……也太夸张了吧！温和沉稳的郎昱，何时出现过这种眼神？仔细想想……啊，有了！记得高中毕业那年夏天，海云受伤住院的那一晚，许颖也曾被吓得落荒而逃。当时，郎昱大概就是这副表情吧！
　　我点点头表示了解，然后想起了小徐。
　　「还有，小徐应该没事吧？」
　　「没事。她刚刚来过看你，十分钟前走了。」
　　是应该没事的，因为我记得是我才笨得跟那些坏蛋讲道理。得到答案，我满意地笑了笑。然后，我想我必须弄清，我到底昏迷了多久？上次是整整一个月，这一回呢？
　　细心如郎昱，不用我问出口，他已经知道我想问甚么了。他径自回答：
　　「你睡了四天。」心情才好了一点，他显然是想起了我的蠢钝，眉又皱了起来，「你怎么笨得跑去跟他们讲道理了？我记得曜儿说过，他告诉过你，若再有流氓上门搞事，就把那只扳指拿出来。你怎么不依曜儿的说话去做？」
　　没办法啦！只好装傻，呆呆地笑着。果然！郎昱无奈地叹气了。
　　「你要我拿你怎么办才好呢？每次我稍稍放你自己去飞，你总会让自己受伤。这么不会照顾自己，你教我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生活？难道你真要我拿根绳子系在你身上吗？」
　　我如遭雷击，腰骨挺得僵直，也离开了床头。
　　「郎昱！你——你可知你的话代表了甚么？」
　　他竟然笑了！
　　「我知道。」他停顿了一会，然后又补充：「我当然知道我在做甚么。而且，我想，你也知道了？」
　　问人的反而被问，我愣愣地点头。然后，就像电影中的慢镜一样，一朵灿烂的笑花在他脸上逐渐绽放，由浅而深。
　　「我想也是。知道吗——祈风？我想，如果你到今天还不明白的话，我就真的只能去跳海自杀了，太失败。」
　　我回过神来，急问：「你——」甚么时候开始的？
　　知我范祈风者，莫若郎昱也！我话未问完，他已回答：
　　「从四年前开始，从八年前开始，甚至是从十二年前开始。我爱的，始终是你。我追海云，只是因为你喜欢水心；我变卦，因为我终于明白水心无法给你幸福。」
　　我无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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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昏迷四天、留院观察一星期回家后，我的生活简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到竹之阁去上班已经很过分了！但自从出院回家后，郎昱居然向许颖「要人」，并且「宣布」我今后将要在盛英上班。
　　我抗议。郎昱当然会问原因啦！他还说我本来就是当秘书的，到盛英后也是秘书一个，我没有理由拒绝。
　　从表面上看，我的确是无话可说的。可是，他老兄现在是要我去当盛英老板和世康幕后决策人郎昱的私人秘书耶！我以前待过的那家小公司怎么能比？我去过盛英几次……唉！郎昱工作的地方永远像个战场，总是人来人往的。而他和他的助手秘书们，更是忙到有时间爬进棺材没时间生病的地步。
　　而最重要的一点是，郎昱会把任何工作交给我才怪！他早已有四个协助他处理公事的秘书，而且个个都身怀十八般武艺，才用不着我这个半调子去搞局。如果我真的笨到进盛英，顶多只能当个递递茶水、影影印的闲人。
　　可是……如果我早知后来会发生甚么事的话，我打死也不会拒绝郎昱聘我进盛英工作的提议。
　　秘书的职位被我否决后，郎昱竟然打「园丁」的主意！而这次，他甚至要求我住进郎家大宅去！
　　我本来只当郎昱偶尔发发疯，也没有加理会。谁知在一个月后的某一个星期天，一名中年贵妇人踏入竹之阁。她点了一杯红枣茶后，向招呼她的服务生打听，店里是否有一个名叫「范祈风」的女孩。于是，我这正主儿只好呆呆地上前请教了。谁知那位夫人等我自我介绍后，笑出一脸柔和，然后向我伸出她保养得极好的纤纤玉手：
　　「范小姐，幸会。我叫叶群英，是你的未来婆婆。」
　　最后那四个字不但让我当场愣住，而店里其它服务生和客人——包括小徐——全都停止了手上的工作，呆在原地。
　　那位夫人的口气比较像一种宣示。因为……她的声音大得让全店所有人都能把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我赶紧收拾好不知所措的惊慌：
　　「夫人，我想你是认错人了……」
　　「我没有认错！」贵妇人笑得灿烂，「如果你是这竹之阁的第一创立者，如果你是成英中学戊班毕业的范祈风，那么，我没有认错。你就是我儿子——郎昱——的未婚妻。」
　　我到这一刻才弄明白，原来这位说话稀奇古怪的夫人，正是郎昱的母亲！我认识了十多年的郎昱！
　　作为晚辈，我是该招呼她坐下才对。可是……未来婆婆？未婚妻？甚么时候的事？
　　显然，我的一脸呆相逗笑了叶群英。她笑着拉住我坐在她身旁。
　　「哎呀，不用害羞啦！昱也真是的，怎能这么委屈祈风你呢？他该乖乖的告诉我们，然后正正式式地依从三书六礼嘛！怎么他这次胡涂得可以，竟然想玩『偷偷的来』？祈风，你放心好了！我们郎家和叶家娶媳妇，当然要风风光光地弄得人尽皆知啦！别说你是咱们两家的长媳，这可是三十年来两家唯一的大喜事了！而且，上天保佑呀，昱终于肯娶妻了呢！祈风，我们的打算呢，是今个月十七号文定，再过一个月行婚礼。至于聘金，昱他老爸决定是九百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元，说是『长长久久』，吉祥哩。酒席方面也不用担心啦，我们自会安排妥当。还有礼服，昱说他会找人设计了。你要做的嘛，就是先马上跟我回家去！」叶群英轻轻握了握我的手，娥眉颦蹙：「不行不行，你太瘦了，得把你养胖一点才行！」
　　她说得快如连珠炮，老天……我根本没法反应！话毕，她竟然真的拖着我往门口走去！
　　我大惊，连忙挣脱她的手。
　　「……郎…郎夫人，我想您是搞错了。我不是郎昱的——呃……未婚妻。我们只是朋友而已。」
　　叶群英一愣。
　　「不是？可……可昨晚昱是对我们说，他『非范祈风不娶』呀！而且，他还说你会搬进郎家来住的，不是吗？」
　　我想，我开始明白郎昱有何「阴谋」了！唉，郎昱郎昱，他聪明得太过分！让他母亲来抓我到郎家，他是找对人了！
　　郎昱明知道我对叶群英这种热情的人，是天生无法招架呀！飞云也是这样的，最怕跟时刻「热情奔放」的人交往。可以想见，这一次，我会败得很惨……
　　果然！叶群英愣了一会儿，然后回过神来，脸上又堆满了笑容：
　　「唉，不要紧啦！是不是未婚妻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这倔小子终于有心上人了！祈风啊，你不用担心昱会移情别恋啦！儿子是我生、我养的，没人比我更了解他。昱他呀，可是坚持『一生只爱一人』的那种呆瓜呢！」
　　郎昱……我前生是不是杀了你全家？报仇也不用这样报呀！
　　「……呃——郎夫人，我想这真的是误会而已。我和郎昱、水心及许颖……还有方海云五个人向来是好朋友，我和郎昱不是恋人关系。而且，郎昱当年追的是海云，而海云在四年前已经……去世了。」虽然郎昱已经把事实真相招出。
　　叶群英一脸失望。
　　「是——这样啊……唉，也只能说是昱和我们两家没有福气了……」
　　她喃喃地说出这句话。
　　唉，美人就是美人，即使已经年过五十，还是大美人一个！看着叶群英哀愁的神情，我的怜悯之心又开始作祟了……没办法，只能投降！
　　「……郎夫人，其实——其实郎昱是要求过我，住进他家去当园丁的。而且……而且他也表示过，他有意追求我……」
　　我话未说完，叶群英已经「Yeah」一声欢呼，击桌而起。
　　「哈哈！我就知道我儿子眼光好嘛！昱他怎么可能会放过祈风你这么优秀的好女孩？」
　　优秀？对于叶群英的形容，我只觉得可笑得紧。如果郎夫人见过海云，就会知道甚么叫做「优秀」。我叫优秀，那海云可能就是未婚男子梦寐以求的最佳新娘了！甚么都不会的我，哪里比得上「入得厨房，出得厅堂」的海云？
　　接下来，我很无奈地在叶群英的「紧迫盯人」下，回公寓去收拾了一些简单的行李，随她到郎家去。
　　和郎昱又一次大战，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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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终于体认到「误上贼船」的滋味。
　　搬进郎家已经两个星期，但我发现，「园丁」只是一个借口。
　　是呀！郎家的庭院的确好大，所有植物加起来，大概足够组成一座公园了。前庭是玫瑰园和菊园两区，而后院分别是松林、竹林、温室和盆景四区，每一区都有专属的小组管理。所以，我这个「园丁」职位，形同虚设。
　　然后我发现，我每天做的不外乎跟着叶群英东奔西走，一会儿参加甚么慈善晚会，一会儿参加某位名人的生日晚宴。就算是白痴也看得出，叶群英要我看看并融入的，正是所谓的「上流社会」。
　　而最头痛的是，叶群英有个坏习惯：她逢人就说我是她的「未来媳妇」。这下子，我和郎昱莫名其妙地成了众人口中的「金童玉女」啦！
　　六月到了。没甚么特别，郎家内唯一的大事，是二少爷郎曜学成归国了。
　　其实在某一夜之前，我从不认为我会成为「郎太太」。可是，那一个晚上，改变了一切。
　　除去对艺术的执着，郎曜其实是个很活泼开朗的大男孩，很贪玩。事实上，这只是我和这位郎二少第三次见面呢！可是，他总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对了，他很像许颖。
　　那天晚饭后，我习惯性地在松林中散步。我喜欢这儿的幽静。可能因为树矮又种植得极有条理的关系，这里从不会让人觉得阴森可怕。
　　我从不认为这松林中会有鬼。可是，走着走着的途中，一个黑影突然从一棵松树后跳出来，不被吓一跳才怪！
　　我掩住自己准备尖叫的嘴，定睛一看，发现那人是郎曜，不禁心中有气。
　　「郎二少！你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吗？」
　　郎曜是一贯的嘻皮笑脸。
　　「唉，是谁惹怒我的小嫂子了？该打！」
　　我瞪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大概是忍受不了那静默吧！他靠在一棵松树树干上，微笑着开口：
　　「范小姐，你愿意和我谈谈我哥的事吗？」
　　我想，他根本没有期待过我的答案。因为，他径自说了下去：
　　「我哥呀，自小就是和我完全不同的一种人。他疼我、会帮我收拾烂摊子，却从不认同我『及时行乐』的任性。就拿家中开的宴会来说吧！到场的宾客若非商界中人，十之八九都是我的朋友。他呀，是从来不会带人回家的——尤其是女人。这次，他居然把妈也拖下水，我想，他是非常认真的了。」
　　郎曜说郎昱认真……是指我吗？可是，我不明白他的用意。
　　「郎曜，你在暗示些甚么？」
　　郎曜一脸气恼。
　　「我哪里是暗示？这是『明示』呀！唉！真想不到，你居然会迟钝到这个地步。好吧！我换一种说法。我哥他可能是会因为工作关系，而常常要把秘书助手带到家里去商谈公事。可是，位于市区的公寓已经是我哥的极限了。当了二十几年兄弟，哥从来没把半个人带过回家。这宅子有爷爷奶奶、有老爸老妈，还有我这个弟弟。对我哥来说，这个家的意义，相当于朝圣者眼中的圣地。他若带人回来，不是生死之交，就必定是他要定、娶定的妻子——就看来人是男是女啦！现在，范小姐，你明白你的地位有多特殊了吧？」
　　是明白了。然而，我确定这个话题还是尽快结束比较好。
　　「……对了，郎曜，郎昱说你博士学位都已经到手了。那么，你打算做甚么？往画坛发展吗？」
　　郎曜一脸嘲弄地笑了。
　　「有财有势，有人捧的画家，还怕红不起来吗？画画，只是我的兴趣之一。事实上，我最近已经在专攻钢琴了。嗯，或许以后考个级数回来，还可以去开个钢琴班来混吃骗喝呢！」
　　开个钢琴班「混吃骗喝」？他？天才画家？身娇肉贵的郎家二少——郎曜？哈！别开玩笑了！
　　我不认为他的未来会是这样。可是，我也不认为我应该再问下去。于是，我从靠着的松树站直身子，向他说了声「拜拜」后转身往宅子而去。而他，却叫住了我。
　　「范小姐，回来吧！我想跟你再聊聊。」
　　聊聊？我和他似乎没有共同的话题？一个是艺术天才，一个是艺术白痴，会有甚么可以「聊聊」？
　　不过，我还是转了回去。
　　「如果——」他说了两个字，却又停了，然后微笑着续道：「如果我说，我爱上了一个比我年长六岁的女人，你觉得有没有希望呢？」
　　我失笑。
　　「郎二少，现在是甚么年代呀？年龄还是问题吗？」但，另一个问题涌上心头。
　　「你——是在担心你的家人吗？」
　　他点头：「是的，我的家人。老爸和老妈是那种『天塌下来当被盖』的乐观人种；而我哥也不必担心，反正他一向站定在我的阵线。我担心的，是爷爷奶奶和其它郎家旁枝。」
　　我不明白郎曜说的「旁枝」是指甚么。事实上，我只和住在这宅子中的郎家人相处过。他指的，是郎家的亲戚吗？不过，我不认为我应该弄清楚这个问题。重要的是，一向笑哈哈的郎曜，现在居然表现出一脸哀戚。
　　「在郎家一门『乖乖牌宝宝』中，从来没有『出轨』的例子。真要算，大概只有某一位郎家人吧！他是我父辈的人，很恰巧地，在好多好多年前，他也是和我一样爱上了一个比他年长七岁的『老女人』。可是，他没有我的幸运，他没有一个凡事替他撑着的哥哥。当时，他和他爱的人一起，经历了许许多多的困难。最后，这个郎家人放弃了他显赫的身份，与那个女人同时销声匿迹。」
　　他收敛起空洞的眼神，微笑。
　　「你不需要弄懂这个郎家人是谁，反正我也只见过他几面，而他也不会在郎家出现。你只要弄清楚，我是第二个他。可是，我想，我的路不会走得像他那般苦。经过当年他的一战，郎家人已经不敢再随随便便地施高压手段了。那个故事给了郎家长辈一个惨痛的教训，让他们明白到，『强迫分离』只会让他们失去一个辛辛苦苦栽培出来的人才。」
　　话毕，他静静地往温室的方往走去——甚至没有道别。
　　看着他落寞的背影，我忽然发现郎曜的微笑，竟和郎昱独有的浅笑相似得那么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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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发现，原来郎曜在松林跟我说的话，竟是句句属实。
　　他向郎家人宣布，他将会娶一个比他年长六岁的女人为妻。无论有没有人阻止，或谁人阻止，他说他心意已决。
　　这个决定在郎家而言，无疑是等于一枚炸弹。郎曜投下炸弹后马上离去，就连郎昱也不知道他的下落。
　　而最让我惊讶的是：郎曜宣称「非君不娶」的那个女孩，正是徐真。
　　真是有够保密呀！他们已经来往了差不多四年，而我竟然一无所知。
　　找不到郎曜，小徐自然成了我追问答案的唯一对象。可是，对于我的问题，小徐总是笑而不答的。
　　这件事刺激了我。开始不禁细想，我和郎昱之间的关系。
　　说爱情，一直以来，我认为我爱的是水心。可是，我在重游旧金山时已经放下了。
　　对水心，他的活泼总会吸引住我的眼光。他的怒，会让我胆颤心惊。
　　对郎昱，我好象从来不曾认真试着分析那份感情。我从不曾对他有过半点担忧，反而是他时时护着我。太过理所当然了，他总是表现得……好象他对每个人都是这么关怀备至。我不认为这份保护会有消失的一天，所以从来都没想过要珍惜。
　　我也找过许颖。而他给我的答案，让我更加陷入了迷惑之中。
　　「或者你暂时无法弄清楚自己爱的是哪一个。可是，回答我一个问题，你自然就会明白了。记得四年前郎昱升总经理那一次吗？水心失控，拿刀子去刺郎昱，你冲过去就挡，也完全没有理会自己的安全。那么，我问你，如果当日有生命危险的人是我或水心，你还会那么不顾一切地扑过去吗？」
　　一个新生的意念顿时主宰了我的意识。
　　很奇怪。我的答案是——「不会。」
　　这就是原因了吗？可是，已经事隔四年！我知道，我需要一个更实际的答案。而郎昱，自然是寻找答案的最佳人选。
　　这天午后，我在温室中找到了郎昱。
　　我想，他是惊讶的。因为，那么多年以来，这是我第一次主动找他。
　　在他来不及发问时，我劈头就问：
　　「郎昱，你爱我吗？」
　　多露骨的问题。我知道，我的脸一定好白、好白。这是飞云的发现。每当我紧张时，我的脸色就会发白得像个死人。
　　我的问题让郎昱挑了挑左眉。然后，他习惯性地给我一个微笑：
　　「我以为在旧金山别墅时，我已经表达得够清楚了。」
　　是够清楚了。可是，我需要一个更清楚明确的答案。
　　「你爱我吗？」我固执地再问了同一个问题。
　　他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是的，我，郎昱，一直只爱你，范祈风。」
　　我以为我会激动得哭出来。可是，我没有。而且，一股莫名的冲动驱使我再度开口：「吻我。」
　　唉，老天爷！我发誓，如果再给我三秒的时间，我绝对不会说出那么不知羞耻的话。
　　我想收回。但，已经太迟了！郎昱弯腰，他的脸离我越来越近……
　　他吻了我的额头！然后，一阵轻笑自头顶上方传来。郎昱把我拉进怀中，轻道：
　　「祈风，我开始觉得，你是越活越回去了。这么孩子气的性格，实在教人放心不下。可是……不要紧吧，反正我会照顾你。只是……」他抱住我的双臂一紧，「不要离开我。你走了，我就算追到冥王星去，也誓要把你追回来。」
　　我当时完全愣了，呆呆地被他搂着，还懵然不知自己正跟着郎昱走进了郎家大厅。当然，也听不到郎昱宣布「我们将要结婚了」，以及郎世秋和叶群英夫妇的欢呼。
　　次日，我在竹之阁问了小徐一个问题。
　　「小徐，如果——一个男人吻一个女人的额，那代表甚么？」
　　徐真一脸不敢置信地瞪着我，就好象我是个无药可救的病人一样。
　　「表示甚么？当然是男人对女人的尊重啦，大小姐！唉，我到今天才发现，祈风你真是个感情白痴耶！」
　　尊重？郎昱对我的尊重？
　　这次，换我觉得不可思议了，还有几分来历不明的甜蜜。
　　是爱吗？我想……大概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