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章五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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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苏将茶盏放下，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是在考虑如何开口。
案桌上的小火炉没了上面的茶壶，径自燃烧着，时间长了，火苗微弱，只剩了些星星点点的火光，但在这般夏日，却能营造出足够令人烦躁的热度。
太长时间的安静令白芷不由得出声提醒：“公子？”
“我在回来的途中，恰巧遇到一个从树上倾覆的巢穴，”扶苏看向她，缓缓道，“其中鸟卵，无一完好。”
恰巧？
好好的鸟巢，就在你们路过时掉了下来，这或许真的是太巧了。
白芷心中狐疑，面上佯做不懂，问道：“公子到底想说什么？”
“姑娘不属于儒家，但姑娘学识修养丝毫不逊于儒家弟子。”扶苏将一杯新沏好的茶推给她，言语认真，“那姑娘可曾想过，在外做一名老师呢？”
白芷问道：“外，又是哪里呢？”
扶苏温温笑道：“子婴或许还缺一名老师。”
白芷终于明白扶苏今日邀请她的原因了。
张良猜的果真是对的。
这人看到了始皇帝对于儒家的关注，因而想在儒家尚且完好之时拉她出来，躲过这一场覆巢之灾。
她救过他，因而他也想救她一次。
但……
“公子，即便生如浮萍，也并不一定需要依靠旁人而活的。”
扶苏一愣。
白芷却仍旧面色平静，甚至堪称无甚表情地道：“更何况，公子，你护不了我。”
当咸阳的事真正传开之时，他便会发现，他根本自身难保。
如此，他又如何能保证，不是将她从一个火炕，带往另一个火坑呢？
他的好意，她敬谢不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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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消息？”
听完墨家众人关于如今前往农家的高渐离、大铁锤以及逍遥子的踪迹，张良眉头紧锁，“盖先生与卫庄兄那边也没有消息传来吗？”
“没有。”负责墨家情报网的徐夫子答道，“小高、大铁锤与逍遥先生的最后一次传递消息是在到达东郡之后，他们称，在商县遇到了钟离昧与韩信，而盖先生与流沙统领也几乎是在同时传递了到达的消息，其后再无消息传来。”
一捋胡须，他又道：“对了，龙且一行也即将到达商县。”
两方人马都在达到农家地带后失去消息……
张良转身面向波涛海岸，凝神沉思。
他曾怀疑农家一事同样为罗网挑起，但罗网虽然号称“天罗地网，无孔不入”，其中的人一向分散，不会发动大规模人马围困农家区域，从而阻截农家与外来往的消息。
因此，如今的情况是——有另一波势力也在此刻到达了农家，并且与反秦势力相对，此次出击或许志在剿灭农家。
什么人呢？
“我要去找他。”
一旁女子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张良侧头，见赤练直直地看着他，眼中坚决却难掩焦急。
“子房，我必须去找他。”
张良皱眉：“碧血玉叶花还需要你的蛇毒……”
“但是他有危险！”赤练打断他，语速稍快，“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陷入险境却什么都不做。”
“不是你答应我们提供药引的吗？”雪女出声，话中隐隐含着怒意，“如今你又要打破自己的承诺？！”
赤练转向她，“高渐离也失去了消息，你不担心吗？”
雪女面色变了一瞬，却很快回道：“我自然相信小高的能力。”
像是为了让自己也相信方才口中的话，她努力抑制住心底不安的情绪，微微一笑，反讽道：“没想到你对你们流沙的统领这么没信心。”
“他总是离危险那么近……”红衣女子的脸上罕见地失去了那抹娇艳之色，眼中盛满地担忧反而让她整个人温柔起来，“每到这个时刻，我都希望，我可以用自己将他与危险分隔开。”
许是这话中的情真意切能够让人产生共鸣，雪女看着她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可凭栏处的张良脑海中却白光一闪。
那么……近？
离东郡最近的驻守军队是——
百战穿甲兵？
王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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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因为始皇帝的诏令下得急抑或是白芷的话起了效果，等她告辞要离开将军府的时候，章邯已经带着影密卫启程去东郡了。
白芷从会客室出来，跟着护卫沿着来路向回走，正在她犹豫是否要找一下子婴告知有关地球转动的问题时，回廊拐角处走来了一个人。
暗红色的袍子即使在日光下都让人觉得阴寒，来人惨白的脸上还带着笑，或许只是习惯性动作，并无任何情绪表达，却仍旧显得万分诡异。
白芷停了下来，行礼道：“中车府令大人。”
“白芷姑娘。”
本以为打个招呼便没事了的白芷听着对方的脚步声逐渐接近，直到在自己面前消失。
她低着头，只能看见对方不紧不慢的动作，与静止后垂落贴于地面的暗红色衣摆。
他走到她面前停了下来，而后用阴柔的韵律道出话语中的意味不明。
“小圣贤庄有教无类，闻名天下，日前一见，确实名不虚传。”
白芷不明白他这番突如其来的夸奖是何用意，但她深刻地知晓如今自己的身份，于是只道：“民女……亦有同感。”
人们往往自身谦逊，却对旁人夸耀赞美，她口中说着的英雄所见略同，不过是提醒与强调，自己并非儒家之人罢了。
很显然，对方也听懂了她话中的深意。
赵高笑了笑，安放在腹前的手上，手指无意识地敲了起来。
“陛下对于‘书同轨’一向重视，”他看向她，慢悠悠问道，“小圣贤庄于这方面堪称天下楷模，白芷姑娘，你认为呢？”
白芷心里咯噔一声。
她知道这人为什么突然和她说这么多话了。
扶苏到访当天，曾有一只仙鹤落到藏书阁顶端，而扶苏也因此突然对藏书阁感兴趣，观赏了阁内典籍。
原本这之后扶苏很快会发现，小圣贤庄的书籍，采用的仍然是各国原本的文字，他会因此斥责说教儒家，从而给儒家带来第一个下马威。
但由于白芷的搅局，这件事并没有发生。
她本来忘记了这段仙鹤的插曲，但经由赵高的话之后，她猛然想到——
这只鹤，莫非是罗网设计的？！
那她岂非打乱了罗网的布局，还被罗网首领发现了？！！！
这不是要完吗！！！
“民女……”白芷艰难道，“民女不赞同大人的话。”
“哦？”
对方的目光中似乎隐约有些诧异神色。
“民女觉得，天下楷模之称未免夸大其词，这天下是陛下的天下，天下之楷模，非陛下莫属。”白芷的言辞十分恳切，装得十分像那么回事，“因此我并不赞同大人的话。”
她现在曲意逢迎抱政哥大腿还来得及吗？！
赵高无声地笑了下，他移开了视线，悠悠道：“大直若屈，大巧若拙。”
他提步与她擦肩而过，却还在离开之前留给了她一个忠告。
“姑娘的回程之路，可要当心些，上山的路，或许不太好走啊。”
白芷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而后在离开将军府门前之后——
运起轻功狂奔！
当心？！
命要没了，她可不得当心吗！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章五十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