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章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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棕黄色短发本于暗夜里不甚清晰，但对方额前的两绺发束，与脑后嚣张随意的小辫，还是明明白白的昭示着来人的身份。
“盗……”
在对方看过来的时候，白芷脑海中瞬间划过叫出白凤那个名字的后果，于是她迅速地转口道：
“到底是何人装神弄鬼！”
女子声音清脆，于这寂静的夜里带着些恼意，竟是有种别样的气势。
对方站在原地，嘻嘻一笑，绝口不提方才的偷袭，只道：“娇花不长在温室，怎么在这荒郊野外之地？万一被歹人折去可就不好了。”
白芷的手还放在兜帽边上，一副防备的姿态。
那人继续道：“不过美人别怕，正好我没事，不如就让我护送美人下山？也省去了美人的担惊受怕。”
……下山？
白芷抬眼向山上看去，月光渐淡，虽然看得不甚清晰，但隐隐约约仍能看到小圣贤庄的轮廓，而面前的人却要送她下山……
这是……以为她半夜来小圣贤庄做坏事来了？
白芷面色复杂。
果然张良和墨家结盟之后，墨家的人就对小圣贤庄上心起来了啊……
如果她猜得没错，墨家大部分人应当还未到桑海，而盗跖脚程快，出现在这里，应当是提前来此处探查踩点，而他又觉得她行踪鬼祟，这才出手试探。
不过就她刚才躲开偷袭的速度，还“娇花”？
这盗跖还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想到这里，白芷笑了起来：“你怎知歹人折去的，是娇花，还是食人花？”
“食人花？这名字有趣，世上竟还有这种花吗？”盗跖笑意不变，侧身面向她，“我从来都没听过。”
白芷心说，你当然没听过，这东西长在美洲亚马孙河，就算是现代，见过的人数都屈指可数，更别提都没开放的古代了。
心里虽然这么想，白芷面上却装得十分深沉：“没听过，却不代表不存在嘛，就像现在。”
盗跖问道：“现在什么？”
“就像现在，你不知道我是山上的人，不代表，我真的不是山上的人。”白芷笑着将兜帽放下去，将相貌展现在对方面前，“不信，你可以问我三师兄，他叫张良。”
是时候了，既然来了，就找个机会，让我们认识一下吧。
对方果然诧异：“你知道我是谁？”
“盗王之王，墨家盗跖。”白芷杏眼弯弯，“听闻盗王轻功卓越，白芷一直很是敬仰，今日得见，果真名不虚传。”
对于一向不喜欢大道理的盗跖，白芷决定，在他面前还是有一说一，诚实痛快一些好了。
对面的人摸了摸下巴，额前两绺头发随着他的动作轻轻飘动，却不显凌乱，反而更添恣意潇洒。
只是这潇洒的人啧啧感叹一声，突然摇了摇头：
“得了美人的夸奖，我今夜怕是难以入眠了！”
白芷：“……”
哦，忘了这人一贯油嘴滑舌。
“不过我一直以为儒家都是些讲‘之乎者也’迂腐书生，却没想到见识过足智多谋的张三先生之后，”他歪了歪头，笑着道，“还能见到白芷姑娘这样的妙人。”
原来夸他一句就是妙人了……
白芷被这个想法逗得一笑，摆了摆手，“盗王过誉了。”
她看了眼渐渐变浅的天色，又对他道：“今日多有不便，下次见面，定以美酒相待。”
盗跖略感意外地挑了挑眉，倒是没想到眼前的小姑娘竟是豪放至此。
见那人已然转身，便顺从心意朗声道：“下次见面，美人可以直呼我名姓！”
白芷哈哈一笑，没回头，只朝着身后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知晓了。
兜帽再次被她戴上，在逐渐变亮的天光中，那一袭黑影轻巧地越过小圣贤庄的墙头，消失在围墙之中。
盗跖站在原地没动，他抱着手臂，手指在另一条臂上无意义地敲了两下，而后，嘻嘻一笑。
这儒家，真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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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有贵客前来，一大清早伏念便与颜路前往大门之处，因而白芷倒也不担心被抓到，反而光明正大的溜了出来。
她坐在侧门不远处的树梢处，笑意盈盈地看着推开门走进来的人。
连日来的赶路并未让他的姿容有丝毫凌乱，他悠悠然走着，步伐不急不缓，抬眼瞧见她时长眉一挑，便仍是她熟悉的那个张三先生。
“师兄，”她道，“欢迎回来。”
张良不语，细细打量着那坐在树上的姑娘，那人一身紫衣白裘，于树枝旁垂落，随着她晃腿的动作微微晃动，说不出的快意欢喜，却也没有半分属于儒家的知书达理。
他不禁一笑：“你这般样子，说出去，谁会信你是我师妹？”
白芷佯做惊讶地瞧着他，不满道：“怎么师兄出去一趟，连我这师妹，都不认了！”
刚说完，也不待他回答，似是才看见那人身后的两个小跟班似的，恍然大悟道：“原来师兄有了新欢！”
张良：“……”
少羽：“……”
天明戳了戳他，好奇道：“啥叫新欢？”
少羽翻了个白眼没说话，张良额角抽了抽，正要开口，小路那边小跑着来了一个弟子，明显是为了这边的几人。
是子游。
子游到几人面前方才站定，又瞧见了树上的人，讶道：“小师姐！你不是……”
哎呀！溜出来被发现了！
见张良是她必须要做的，且她知晓如何让那人隐瞒此事，可要是子游又知道了，就难保不会泄露给伏念了！
于是白芷连忙十分没有威严地威胁道，“不许说出去！快说你的事！”
子游被她喊得一愣，回神后才想起此行被交代之事，连忙对张良道：“三师公，大师公让您快过去，贵客已经到了。”
“如此。”见张良点头，白芷从树上跃了下来，对那人笑得真诚，“师兄快些过去吧，你带来的弟子，我会好生安置的。”
张良深深看了她一眼，问：“你知晓？”
知晓他必然从这条路来，必然带着两个少年，必然会将这两个少年安置在小圣贤庄。
甚至于，知晓这两个人的身份，与他做此事的原因。
张良脑海中闪过许许多多的猜测，却只在此时，问出了一个在外人看来语焉不详的：
你知晓？
一方面在维护他秘密，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在为她留退路。
白芷神色如常：“我知晓啊，新来的弟子不都是安置在三省书屋吗？那里应当有新的弟子服，我会让他们换上的。”
张良“嗯”了一声，一时间，说不清自己是松了一口气，亦或者更为遗憾。
但无论如何，正门处倒是不能再拖了，于是他颔首便要离开，冷不丁听那人又道：
“师兄莫要向掌门师兄提起见过我这件事。”
“哦，”张良觑着对方有些恳求的神色，玩笑道，“师妹还禁足在如饴院嘛，我晓得的。”
白芷呵呵笑：“师兄慢走不送。”
张良笑起来，心里因贵客带来的阴郁都散了许多，他向正门走去，子游跟在身后。
那人迈步间看着仍旧潇洒悠然，可白芷仍觉得那速度较平日里快了不少。
嗯……去面对掌门师兄的怒火吧！
她心里暗笑，转过身来看见两个少年的模样，心里的笑意都变成了怅然。
少羽见她看过来，早便点头行了礼，天明却仍旧瞪着他那双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她，像是有些新奇，倒是没有丝毫紧张与拘束。
她笑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项少羽。”
“荆天明。”
“哦~”想要装作方才知晓的模样，装到一半便泄了笑意，白芷忍不住笑出声来，见两人疑惑地看着她，她摆摆手，率先朝庄内走去，“你们随我来。”
两人十分听话地跟着白芷向三省书屋走去，沿路经过的景致她叫得上名字的便告知于他们，叫不上来的就叫他们随意看看，又大致告诉他们关于庄内各人的称呼。
期间天明对于她的讲解一直在询问，有道理的问题就由她来解释，没道理的，一般就是这样的——
“小师姐，这九曲回廊真的有九曲吗，我怎么觉得没那么多……”
“白痴！”少羽用手肘碰了他一下，“这里是表示‘多次’的意思，谁像你那样解释啊！”
白芷：“……”
你看，就真的很没道理吧？
或许年龄接近的少年人之间更容易打成一片，白芷将两个人带到三省书屋时，那两人对她已经熟悉起来了，就连少羽，也不似先前的拘束与防备。
待两人换好弟子服后，白芷站在天明面前，坏笑道：“小朋友，我要送你一份见面礼。”
天明不明所以，下一刻，就瞧见对方手里突然多了块碳块，抬手就在他脸上画了起来。
“啊啊啊啊小师姐你这是干什么啊！好痒啊！！”
少羽吃惊：“小师姐？”
白芷没说话，一手捏着天明的下巴，另一手专注地描描画画，任手下的人叽喳乱叫，她也面色不动。
“好了！”
等她收回手，少羽惊讶地发现，原本还算可爱的少年，如今……
又黑又粗的一字眉，脸颊处数不清的小痣，还有将黑色抹匀后显得愈发黢黑的脸——
这简直是，判若两人！
少羽猛地看向她，面色复杂，似乎想说什么。
白芷却没顾得上理他，眼见天明抬手要碰她的成果，她忙抬手拦下，“别碰，能保护你的东西。”
虽然不知能否有用，但她既然有能做的事，便想尽力去做，总还有一丝希望不是？
她拍了拍天明的头，笑得柔和，“去吧，你三师公还在等你。”
那人虽然仍旧疑惑，但想到张良交代下来的事，他还是点了点头，向外面走去了。
直到那人身形消失在门口，她才转过身，对一直被忽视的少羽正色道：“你不要担心，我不会害他。”
少羽敛眉：“我自然知晓，小师姐方才的行为，应当是怕他被人认出来吧。”
顿了顿，他直视她道：“今日小圣贤庄有贵客来访，小师姐防的，应当是那位贵客。”
白芷瞬间笑了起来：“少羽果真聪明！”
那语气中的熟稔与引以为傲的意味令少羽不由得愣了愣，他有些诧异，两人分明是初始，这种语气又是从何得来？
可对方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又道：“儒家规矩很多，很多事情三师兄或许照顾不到，你们可以来找我。”
说到此处，她眨了眨眼，有些调皮，“我是站在三师兄这边的，自然也是站在你们这边的。”
少羽忍俊不禁，可下一瞬却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这人怎么对他说了这么多？！
这种神情与语气……
“小师姐，你是不是知……”
“哎呀，”白芷悠哉游哉地打断他，转身向外走去，像是没有看到那人紧张的神色，“似乎还要去一趟半竹园，现在就该动身了呢……”
她虽然选择站在反秦势力这一边，但并不代表所有事情都要和盘托出。
况且，也并不是什么都能说的。
穿越？动漫？
那些是注定要烂在肚子里的。
而她能说出口的那些话，也一定要等到合适的时机，由合适的人来问。
才有意义。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章十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