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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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距离他们离开，竟然已经过去十年了。”
“……嗯。”
些微昏暗的房间内，正对着房门的案桌上，并排摆着两个刻着熟悉名字的牌位，上等木料的暗红色在为数不多的光线折射下像是发着光，却分毫没有驱散这不大的空间内，弥漫着的那几许哀伤的氛围。
屋内的两人祭拜过后，站起身，却都没有移开落在那牌位上的视线，眼中露出的怀念像是透过那两块木牌，看到了记忆中不苟言笑的人。
“也不知荀爷爷与掌门师兄在那边过的好不好。”
闻言，身旁的人转眸看了过来。
白芷挑眉：“怎么，要说‘子不语怪力乱神’？”
张良无奈一笑：“没有。”他拉过她的手，最后又看了一眼牌位之上的名字，摇了摇首，叹道：“走吧。”
他们都不是会陷在过去的人，而已然离开许久的故人，想必，也并不希望他们将精力过多地投入到缅怀他们这件事上。
白芷应了一声，跟着他转过身，面上却突然浮现一抹迟疑之色：“师兄，其实……”
那边张良说完便已经打开了房门，冬日的冷空气霎时破门而入，扑了白芷满脸，她在开口时不由自主地吸了一口，本就没有回复好的身体便有些承受不住，立时掩唇咳了起来，怎么样也止不住。
张良见状，赶忙挡在她身前，长眉微蹙：“怎么样？”
他又将房门关上，边将她的狐裘拢紧，便柔声道：“是我的错，忘了帮你挡一挡，还好吗？”
白芷勉力忍了忍咳嗽，却仍旧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只好摆了摆手，示意无碍。
张良面上的忧色却没有下去半分。
自白芷被焱妃所救从大火中死里逃生已然过去七年，这七年里，他辅佐刘季建立大汉王朝，好不容易得了个留侯之名从那些冗杂的事务中脱身，一见白芷，却得知这人身体才不过恢复了五六而已。
这让他如何放心得下。
不过好在，他今后再不会从她身边离开了。
良久，白芷的咳声才堪堪停了下来，面上因咳嗽涨起来的红色倒是将她这么长时间的苍白脸色掩盖了不少。
“怎么能怪你，是我方才说话时忘了，不慎吸了一口冷空气，呛到了。”白芷看着他，抬手将那人褶皱的眉心抚平，轻声道，“别担心，我没事。”
见对方不说话，她又示意了一下门外：“快走吧，颜师兄方才不是说有事找你，别让他等急了。”
张良顺着她的示意瞄了一眼房门，却没动，反而低首认真地看向她：“你先将方才的话说完，我再开门，免得你又不舒服。”
白芷顿了一瞬，又笑：“我忘了。”
张良一愣：“忘了？”
“想不起来了。”白芷面色不变，却不等他再问下去，便微微用了些力量推他，“有些困了，我们快些走吧。”
她这力道倒也不能将张良如何，但他还是顺势退了两步，而后转过身，将手又放到了木门之上。
张良动作稍停，回身抬起另一只手将白芷的狐裘向上抬了几分：“遮一下脸。”
白芷埋在狐裘中闷声应了。
张良这才放心下来，拉开了门。
熟悉的冷气再次袭来，纵然有狐裘挡着，呼吸中却仿佛一瞬间掺杂了冰水，从鼻腔向内，侵入到脆弱的喉咙。
白芷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却在那人回过头来时强制舒展开，甚至弯了眼眸。
张良看着她，想了想，突然抬手，看样子似乎想要解开身上的大氅。
白芷忙止住他，闷声道：“你若是病了，岂不是还要我一个病人来照顾？”
张良顿时停下动作，精致的眉眼中似乎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低落，却什么都没说，只点了点头，牵着她向外走去。
新建后的小圣贤庄与原本的格局大体相似，只是到底存了个“新”字，那些历经百年才留存下来的底蕴与氛围，在眼前的场景中，再也寻不到了。
不过幸而那些史书典籍在她的努力下，得以保存下来，她这也算是为泱泱华夏历史，献出过自己的一份力吧。
想想，还有点小兴奋呢！
张良不经意转过头，正好瞧见她的模样。
女孩在寒风中笑得眉眼弯弯，纵然只有半张脸露在外面，但那双盛满笑意的眸子，便已然胜过他所看过的万千美景。
道路两侧的树木在寒冬的摧残下只剩下几片枯叶孤零零地挂着，但他却只能望见那女子的笑颜，明媚而灵动，像是春日的暖阳。
下了课的弟子途径这条路，停下来与两人见礼，两人颔首回了礼，却瞧见离去的弟子中有一人身形略有迟疑，一步三回头的模样，似乎……
哦，不是似乎，那明显是想留下来说什么的样子啊！
张良叹了口气，唤道：“顾婴。”
“在！”
那弟子忙应了一声，面上满是喜色，笑嘻嘻地便又跑了回来，站到两人面前：“姐姐！张先生！”
少年早已长成青年模样，高高瘦瘦的身形在寒风中就像一棵翠竹，伴着脸上灿烂的笑容，满是蓬勃的朝气。
子婴长大了，面上五官也长开了许多，但瞧上去却并不是很像那位故去的帝国公子，就连行事作风也与那人的端方相差甚远，纵然如今已经二十多岁了，活泼好动的模样倒还像那个在日晷旁天真好奇询问她“为何”的小世子呢。
“你怎么在这里？”白芷上下打量了一眼他那身并不怎么合身的弟子服，“……还穿成这幅样子？”
“听说六艺馆里新来的老师授得课很有意思，我就想进去听听，”子婴嘿嘿笑，“姐姐和先生也知道，小圣贤庄如今对于着装要求严格了许多，如今不是弟子也不能随便进课堂，我也是没办法！”
这倒是，小圣贤庄新建后就多了许多规定，就包括这一点。
也不知是否是为了防止公孙先生那样的人来蹭课……
想到这里，白芷突然扭头看向张良，意味不明地道：“似乎很久都没有听到公孙先生的消息了。”
没想到她突然提起这个人名，张良愣了愣，电光石火间想出了一个绝妙回答，淡定反问：
“谁？”
“……”白芷沉默片刻，反应过来后没忍住笑了起来，揶揄道，“你是真不记得还是在逗我开心？”
“什么逗你开心？”张良神色没有一点破绽，就连回话的尾音都带了一点恰到好处的疑惑，见白芷只是盯着他瞧，并不答话，他也就转了头看向子婴，顺势换了个话题。
“见你方才似乎不愿离开，”张良缓缓道，“是有话要说吧？”
这边吃瓜吃得正好的子婴也没想到当事人突然将瓜引到了他身上，不过聪慧如他，自然瞬间就接过了这个烫手山芋，脸不红心不跳地点了点头：“是的，先生。”
张良微不可察地舒了口气，又问：“是询问我师妹的吧？”
子婴再次点头，装得十分像那么回事：“正如先生猜测的那般，我有些问题想请教姐姐。”
白芷站在一旁看两人演戏，狐裘之上露出来的眸中神色，是似笑非笑的模样。
两人不约而同装瞎，演得还挺起劲。
“那正好，”张良终于又把目光放在了白芷身上，虽然话还是对子婴说的，“你与她去屋内讨论问题，我先去药炉一趟。”
白芷挑起一边眉梢。
张良柔声：“怎么了？”
白芷：“……”
没什么，就想向您这位奥斯卡影帝拜个年。
终于记起很多年前这人也陪着她演了不少戏，如今风水轮流转，好像也怨不得旁人了。
白芷顿感无奈，懒得说话，只摆了摆手当作“拜拜”。
张良抿了抿唇，垂眸掩住眼中划过的一丝笑意，轻声道了句“那我先过去了”便转身向如今颜路仍旧居住的药炉走去了。
那男子身披的洁白狐裘一如庄内初见，尾端露出来里面的一点淡紫色，就如同他的性格一般，内敛温润却挡不住骨子里的贵气与风流。
记忆仿佛穿梭到了七年之前，她也是这般，看着他缓步远去，夸一句世间好颜色，道一声苍天太偏心。
但如今看来，能一生与他相伴的她，或许才是更被偏心的那个吧。
“姐姐？”
白芷回神，笑着看他，“什么问题要问？”
那人的声音在狐裘的包裹下已然失了真，也不知是否是子婴的心理作用，明明她的神色分毫没有异常，但他就是觉得，对方的语气……
像是在打趣。
轻咳一声，他道：“姐姐的身体……好些了吗？”
“就这个？”白芷有些诧异，“我还以为是什么难题呢。”
子婴顿了顿，觉得自己不该辜负张良交给他的艰巨任务，于是咬了咬牙，摇头道：“自然不只有这个问题，我们先进屋，然后我再说，免得姐姐的身体受不住。”
“哦……哦。”白芷虽然还有怀疑，但外面过低的温度确实对她的身体没什么好处，于是也就没有多问什么，点了头，与那人一道回了如饴院。
作者有话说
第112章 番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