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瑟》昭雪幽然

12、棋局难解

　　我刚到将军府，父亲和兄长他们就赶来了。我的骑术在父亲和兄长眼里其实根本不算什么，也算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了。
　　“这么多年没注意到景熙，竟没想到，我会有这么聪明的妹妹，估计景熙在沙场，也是花木兰再世吧！”兄长从马上一跃而下跳到我面前，摸着我身旁的马鬃，这匹马很温顺，不是很乖巧的那种温顺，就像和兄长熟识一般嗅着兄长手上的味道。
　　“兄长说笑了，景熙只是有幸成为父亲的女儿，继承了父亲的一些技巧而已。”如今的我还不想太过于引人注目，虽然已经瞒不住了，但是能瞒一会是一会吧。
　　“好了，景煦，过几日，赵暄就要去城外换防了，你还不好好陪陪他！你们兄弟俩，总是因为换防，没时间聚在一起，还不趁这个机会，好好聚一聚？”
　　“父亲这话说的倒是极是，赵暄好不容易来府里一次，我得好好招待招待他。”兄长挎着赵暄的手臂，就像是如获至宝一般。
　　“告诉你母亲，今日让后厨多做几个菜，把你爱吃的笼包，赵暄最喜欢的菌菇汤”父亲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按顺序看到了我，我并不意外父亲不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我们一家人好好吃一顿饭！”一家人，父亲话里的这一家人对于我，有着不一样的感受，这个所谓的一家人里，比平时多了我，多了赵暄，少了姐姐，少了母亲
　　云儿慌张的从后院跑过来，云儿从来不会如此慌张，定是出什么事了。我赶紧向父亲和兄长他们行了揖礼。
　　“你被林祁的人发现了？”我压低了声音。
　　云儿摇摇头，看着不远处正注视着我的赵暄，这里确实不适合说话，我跟着云儿回了房间。
　　“到底出什么事了？”云儿刚才的慌张，我心底还是心有余悸。
　　“我今日在回来的时候，看着时间还早，就顺路去了大院，生哥说，张太尉张希给都官尚书施压，要求杀了许阁主一干人等！”
　　这是我一直没有想到的了，张弛不是张希的独子，却强烈要求株连许阁主，若不是对这个爱子张弛情之深，那么就是想要掩盖自己包庇的事实，既是株连，那么张希绝不是前者。我没想到。张希的事会株连到许阁主的生死。
　　“牢里的形势怎么样？许阁主招了吗？”
　　“没有，但是云儿以为，许阁主不是能经得起大刑的人！”云儿说得对，要是张太尉伪造一份证据，简直是轻而易举，都官尚书周兴仁，更是软弱怕势之人，对于张希的压制，周兴仁也不会得罪他，必定会尽快处决，张希这一步棋，虽说是兵行险招，却也是技高一筹，如此一来，他要求将隐藏罪犯的许阁主处死，陛下必定会觉得他大义灭亲，对于自己，杀了许阁主，也算是是为自己的儿子报了仇。不愧是张希。
　　“二小姐，如今之计，是不是只有劫狱这一条路可走了？”我从云儿的话里IT能搞出了一丝恐惧，云儿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可是劫狱不是小事。
　　“不，我们还没到最后的关头，再者而言，就算是劫狱，我们也找不到任何人来帮忙。”如今能帮我的揽乐阁和大院都是命悬一线，我只能靠我自己。
　　“那怎么办？”
　　去揽乐阁之前，我本是准备了两个办法的，一个是半个月后是先皇的冥诞，按照规矩，是可以大赦天下的，想让许阁主出来也算是顺理成章，第二个，便是借助林祁。不过结局林祁实属下策，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能这么快动他，可如今这个形式，绝等不到先皇冥诞，只能借助林祁了。
　　“这样，云儿，你马上去联系玉儿，让姐姐想办法，林祁明日进宫，一定不能有人阻碍，让他顺风顺水的进去，只有林贵人向陛下开口，才不会引起任何人怀疑。”我缓缓的靠在椅子上，想让自己的心静一静，但愿这盘棋还不是死局。
　　“可是就算林祁入宫，林贵人也未必会向陛下求情吧。”
　　“她会的，林祁的林家唯一的儿子，林贵人又育有皇子，一旦这个皇长子继位，林祁在朝中就能为林家光宗耀祖。林贵人绝不能让他这个弟弟死，也不能让他卷进任何案子了。还有，明天一早，让乞丐们在街头巷尾唱一个童谣。”这世上最可怕的东西便是人言，寻常百姓家可能不在乎这茶前饭后的闲语，可官职越大，越会在乎。
　　“唱童谣？”
　　“对，言无刀锋却能杀人于无形。就唱，花好月圆揽乐夜，皇家小舅偶遇血，要说公子弓长也，死有余辜冤许阁。现在这个事情越大越好，最好是满城风雨，这样周兴仁就不能轻易的审理这个案子，又不拿那一堆孩子和乞丐怎么样，林贵人知道后，肯定会让林祁进宫问个清楚，只要她保护林祁，那么这盘棋，基本就胜利在望了。”虽然想到了解决办法，但是张希，此人奸诈并且无视法制法规，留着，迟早是个祸害。不过如此一来，这盘棋也算是走活了。
　　“你刚才说什么？生哥告诉你的？”我一时着急，竟没有在意，这时才想起，生哥没有必要会骗我，可是之前生哥明明说过，他不会再帮我。
　　“是，生哥说，他不想看见二小姐你因为自己的目的，连累任何人。”我一下子就明白了生哥的意思，他是在点醒我不该将任何一个无辜之人卷入其中，走到这一步，成叔，许阁主都已经无法后退了，他们已经成为了我这棋盘上的棋子，谁也丢不得了。包括我！
　　“我知道了。”
　　晚宴上，父亲什么也不说，将这第一杯酒洒在地上，今日之时，值得祭奠。我随着赵暄兄长他们一同将酒洒在地上。一番祭奠后，父亲才开始动筷。
　　早晨起来，云儿就匆匆离开了，我坐在房内看书，等着云儿回来，也是在等着府外孩童的声音，这几日思虑太多，看书看得我有些头痛，我将书放到一边，秋日将至，这份寒意吹的也有些让人心中发凉。我趁着外面阳光正好，准备在园子里走走，活动一下也可以暖暖身子。
　　我听到后院似乎有打斗的声音，便走过去看看，在后院正中的武场中，哥哥和赵暄不知是在比武还是在打斗，我就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你一招我一式的，如今夏日将尽，树上的叶子虽没有要变色落下的趋势，却是簌簌而落，好像是被风吹落，又好像是被他们两人的招式所刺落，很美，我看着赵暄盘髻束冠，身上也并无啰嗦的挂饰，一招一式干净利落，毫无拖沓，剑锋犀利，在命中要害的前一秒及时收手，我不懂武功，可是我看得出来，兄长是处于下风的花好月圆揽乐夜，皇家小舅偶遇血，要说公子，死有余辜冤许阁府外孩童的嬉笑声不止引起了我的注意，赵暄和兄长也是收手伫听。
　　我心中暗喜，接下来，就看姐姐的了，可我并不担心，就算姐姐不插手，林祁也会顺畅的进入宫中。
　　“弓长也？这说的不是张太尉的儿子吗？”是啊，哥哥一向对朝野不关心，可他却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么这京中肯定是无人不知了。我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我听说，这个张弛偏爱花街柳巷之所，数月前好像和什么案子扯上了。”赵暄表面上对朝野之事不关心，但实际上，他是总是最先知道消息的那批人。
　　“是啊，可是我记得，他不是被他爹送出去了吗？”
　　“此事定有蹊跷，绝不是我我们想的那么简单。不过他也算得上是死有余辜，既是草菅人命，就应该受到制裁。”这个赵暄，也是个忠勇正义之人，若是在朝堂上，必定能委以重任，有些可惜了。
　　“二小姐似乎对此事有兴趣！”赵暄不知什么时候发现了我，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注意到我了。
　　“景熙什么时候来的？”兄长和赵暄走到我面前。既然已经注意到我，就没有在回避的道理，我照例行了揖礼问好。
　　“看兄长和赵公子比试已经有一会了，本不想打扰，却还是扰了兄长和赵公子兴致。”这些客套话，即使自己不喜欢说，却也是必然而为之。
　　“我借住府上，已是叨扰之人，二小姐若不嫌赵暄麻烦便好。”赵暄回礼道。
　　“你们两个就不能好好说话？这文绉绉的，听着都累，景熙啊，以后在家，就不必叫兄长了，叫哥哥，赵暄和我同岁，又如同手足，你也不必麻烦叫什么赵公子，叫暄哥好了，你没意见吧！”兄长挑眉问向赵暄，我却差一点笑出声来。
　　“景煦，你只问我有没有意见，怎么不问问令妹？”这赵暄也是饱读诗书，礼仪满分之人，就从他会询问我的意见来看，他便和兄长不同。
　　“既然兄长说如此，景熙必定尊崇，赵公子也不必叫我二小姐，叫我景熙便好！”我不是小气之人，既然兄长和赵暄如此豁达，我也不必拿着掖着。
　　林贵人一大清早就听到了宫外之事，对这个弟弟，简直是又气又爱。指着林祁就训斥道。
　　“你说说你，一天天就知道跑到那种地方去沾花野草，你看看，惹出事了吧！出事的时候，人家都知道跑开，就你，还坐在那听曲儿，你说，你让我怎么说你才好！”林祁也是一脸委屈，明明事不关己，偏偏扯到了自己身上。
　　“姐，我也没干什么啊，你说，这怎么就扯到我这里来了呢！”林祁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却只是靠在一边，对于他而言，他不怕父亲母亲，也不怕祖宗规矩，可他最怕的便是眼前的这个姐姐。
　　“宁儿，现在朝中大臣们都怎么说。”林贵人气都不打一处来，可又不能置之不理，这一番训斥后，也算是消了些气，便坐回原位。
　　“回娘娘，如今张太尉要求严惩不赦，其他大臣们也都是纷纷复议，陛下说，张太尉大义灭亲，是，是朝中栋梁”宁儿自从早晨知道此时的发生，便早早的去了内廷打探消息。
　　“这下完了，无论你出去作证与否，所言是否属实，陛下都不会信以为真，都会埋下一颗我们和朝外勾结的种子。”林贵人如今的地位绝不可动摇，若是连累了皇长子，那么就满盘皆输，可面前坐着的，是自己的亲弟弟，又不能不救。着实头疼。
　　“姐，我不明白，就算这事跟我有关系，也连累不到你啊！”
　　听到这的林贵人，更是恨铁不成钢，这个弟弟，一点也不懂得朝堂之事。
　　“愚蠢，你要是证明这个揽月阁是清白的，那么就等于得罪了张太尉，在宫里，已经够让我头疼了，若是在朝外再加上张太尉，以后我们的处境更是难上加难，可你若是证明揽月阁窝藏罪犯，那你就是知情不报，欺君罔上！你哪里还能有命活？”
　　听到这里，林祁一下子瘫软跪在地上，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么多，更没有想过，去听个曲儿也能把自己这条命听进去，林祁立刻抓住林贵人的裙摆。
　　“姐，你对我最好了，你救救我吧，我还不想死啊！”林贵人何曾不知道这个弟弟不能死，自己费尽心机的走到这个位置，父亲已经年迈，以后就靠这个弟弟来光宗耀祖。
　　“好了，你回去吧，如今之计，无论事实如何，你只能证明揽月阁是清白的，只要留着你的命，以后的路边走边看吧。”林贵人只能先救下林祁的命，其他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是啊，小少爷，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花街柳巷，小少爷您以后可不能再去了！”宁儿是看着这个小少爷长大的，也知道林贵人对这个弟弟抱了多大的希望。
　　玉儿走到正在修剪枝叶的容嫔身旁说了林祁进宫的事。
　　“好，告诉敬事房，今日我不舒服。”容嫔嘴角扬起一丝笑容，继续修建着枝叶。
　　“是，娘娘！”容嫔今日必须要给林贵人留机会，要不然这下一步，可就不好走了。
　　云儿匆匆回到房里，看见正在揉太阳穴的我。
　　“二小姐是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去找成叔”
　　“不用了，宫里怎么样？”只要解决了事情，什么烦心事担心事便都没有了。
　　“事成了。”
　　我呼了一口气，成了就好，成了就好，我心里默念着，有些事情不到最后一刻，你永远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成功，就像这次揽月阁的事情，我心中的石头也算是落了一半，接下来，也是一口气也松不得了。
　　“二小姐，您脸色不太好，真的不用我去找一下成叔吗？”
　　我知道云儿担心我，可是如今，我都不知道要以什么身份，什么理由去见成叔和生哥他们，而且我也知道自己，是最近需要想的事情太多，休息一下就可以了。并不需要麻烦成叔。
　　宣光殿内，陛下刚刚用过晚膳，监御曹就派人过来。
　　陛下看着这一个个的牌子，竟没有容嫔。
　　“容嫔的牌子呢？”
　　“回陛下，容嫔娘娘今日不宜侍寝。”陛下点点头。这话说的已经再明白不过了。陛下又将视线挪到这一个个的牌子上。
　　“陛下，青祺宫派人来说，皇长子今日身体不适”监御曹的公公小心翼翼的提醒道。陛下稍稍想了一下。
　　“行吧，摆驾青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