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子小姐》尤奈斯库

2、面子小姐与晓柔①

　　“大家辛苦啦！”面子小姐面带微笑，“你们问我哪里辛苦？首先是你们冒雨而来的这份不懈，还有就是……起床啊！你们在起床时可不是费劲千辛万苦浑身解数吗，反正我就是。特别是我们的女员工，一个个明明是娇贵的公主……算了，不说这么生疏的话，我的意思是，大家都是懒癌晚期，起床简直是西天取经啊，怎么不辛苦？更过分的是公司竟然规定那些漂亮的女员工只能穿职业套装，真是……”如此一般滔滔不绝。
　　大家被她生动的表情和幽默的话语逗得开怀大笑，有女员工应声笑道：“单总，您怎么不遵守规矩呢？穿得也太像初中生了吧。”
　　面子小姐听罢，便假装吹胡子瞪眼：“这规矩是本王定的，那本王自有办法……”
　　“哈哈哈哈哈…….”公司的气氛热烈起来，怏怏的员工在这段有趣的对话后也不知不觉的精力充沛，他们都明白，单总这是帮他们驱赶瞌睡虫呢。
　　面子小姐的秘书刘晓柔也曾问过她相同的问题，也就是面子小姐为什么不穿得更像OL一些，面子小姐将手中的茶呡了一口，难得一脸严肃的说：“小刘啊，你认为你为什么要穿制服呢？”
　　“因，因为是您的规定啊。”
　　“那么我又为什么要规定呢？”面子小姐吹了吹杯中的茶，刘晓柔拘谨的摇头：“不，不知道。”
　　“回答的倒是老实。”面子小姐莞尔，“不过这么浅显的知识不明白不行啊小刘。”
　　“愿听指教！”
　　“别那么拘束，”面子小姐恢复略带吊儿郎当的神情，“你坐坐，杵在哪儿我看着都累，高跟鞋可磨脚着呢。”说罢还炫耀似的抬起自己穿平底鞋的脚。
　　刘晓柔小心翼翼地坐下，听面子小姐用公式化的语言从实用性、艺术性和标示性的角度分析制服的种种好处，若给她一本子一支笔她早就开始做笔记了。说到最后面子小姐捂嘴笑笑：“你不认为男性穿西装或者白衬衫特别能分颜值高低吗？”刘晓柔也跟着笑，不自觉间双手攒衣角的力度也渐渐小了。
　　“那你觉得我说的那几点，对我来说适用吗？”面子小姐睁着晶亮亮的眼睛，人畜无害极了。
　　“好像，确实……”刘晓柔驾定的点点头。
　　“嚯嚯嚯，被骗了呢！”面子小姐突然笑着躺倒在软皮沙发，刘晓柔呆了，微微启开双唇，她是搞不懂眼前笑得花枝乱颤的总裁了，笑点在哪儿啊她没get到啊。可就在她还在发呆的时候，面子小姐头一昂，一口饮尽杯中尚温的茶：“只有制定规矩的人才有权利破坏它。”
　　刘晓柔继续呆呆然，被一个还带着娃娃脸和童音的总裁这番霸气的话噎到当机。
　　刘晓柔在大学里便是文职专业，以优秀的成绩毕业，应聘的时候往往是笔试相当出彩，可恼人的是她那不甚灵光的大脑和一张笨嘴使得即使是优秀的笔试成绩也无法弥补她一塌糊涂的面试水平。
　　刘晓柔开始感到心灰意冷。那时她觉察到，自己似乎不适合干秘书这种机灵活。
　　她是那般聪明又是那般傻，高中的时候看到一个故事——李嘉诚的司机因为跟了李嘉诚所以投资正确自己也赚了两亿这个小鸡汤，她的志向便硬生生从教书育人转变为当一个秘书。她想来想去，老板应该不会要一个女司机吧，而且秘书的话，在老板的耳目渲染下，赚的几率肯定比司机要大吧？
　　她鲜少在上课时走神，这次却是不由得想痴了，“嘿嘿”的傻笑起来。她前桌的女生本来与右边的男生打得火热，余光瞄见刘晓柔那副呆样，一脸厌恶地扭开头去。
　　刘晓柔呆，但她不傻，见状哪能不知原由，于是怏怏垂下头，轻轻地咕哝一句：“该死的城里人。”好巧不巧，坏事全撞一块了，前桌的女生耳朵尖的很，立马转头：“你骂谁该死呢？”“没有，没有…….”刘晓柔傻了，她原本无心的咕哝被无限放大，充满恶意的话语病毒似的蔓延开来，她把脸埋进手臂，袖子湿了很大一片，浑身发冷，她于是婴孩般绻缩起来。
　　不得已又用上了班长的身份，刘晓柔飞奔出去叫老师，班里一阵哄笑：“我瞧那个表子是去叫老师了！”“好了好了大家都安静点。”面露厌恶的那位女生招呼大家坐下，角落里一个高大的女生嬉笑回应：“你怎么又招惹她了？”“她自己嘴贱喽，管我什么事。”女生翻了个白眼。
　　所谓美好的高中时代，那是别人的高中时代。刘晓柔在听闻这个段子时，泪水汹涌，无奈而苦涩的笑笑。
　　她明明很善良啊，她扪心自问着，只是偶尔也会小小嫉妒一下那些考的比她好的学霸，会希望他们学习突然退步什么的，这便是……惩罚？
　　她也有一个玩伴，可那玩伴受不了别人的非议，也不好明说，只是渐渐的与她疏远，她害怕着，又见那位玩伴没有明言，也知道她是念旧情的，于是愈发的殷勤起来。那位玩伴或许是心生愧疚，和她犹如秘密情人一般还在偷偷联系。
　　这是她高中唯一一件温暖人心的事情，可还是被她搞砸了。她在某次去玩伴家里做客时，失口将玩伴熬夜的事儿说了出来：“阿姨，别让她再熬夜啦，伤身。”玩伴的脸顿时绿了，她上午刚刚告诉晓柔上课犯困的原因……至此二人的关系更加微妙，□□的消息一般几天才回，微博更是一律不@。
　　后来在大学时那个玩伴主动要求请她吃饭，在高档的西餐厅角落，玩伴有些痛心疾首道：“刘晓柔，你个傻、笔！你怎么那么蠢啊，你知道么大家讨厌你不是因为你是乡下人，而是因为你看不懂形势的直言不讳啊！”
　　可单总却对她说：“晓柔是吧？我就喜欢你那直言不讳的性格，你被聘用了。”——这一幕至今恍如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