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水之景》周六合

3、现在的选择

　　莫名的噩梦，方沫很早就醒了，一看时间才凌晨四点，方沫盯着天花板看，蓬乱的头发散在枕头上，被子被揪出了褶皱，其实这几年她一直就容易早醒，既然已经醒了，方沫干脆起来了。
　　凌思思还在睡着，方沫悄悄打开门，走到床前，凌思思的睡姿依旧是很猖狂，几乎是横躺在床上，床上也散乱着一堆吉他谱，方沫帮凌思思盖好被子，然后收拾着谱子，其实方沫在大学里就常常帮凌思思收拾，所以也是很顺手的事情。
　　时间还有点早，房间里是单一的灰色昏暗，就像默片一般的不真实。不知道哪里吹来的风，吹乱了方沫脸庞的发丝，原来是凌思思忘记关纱窗了，她还是这个记性，方沫无奈地笑笑。四月虽然已经是春天了，不过现在这个时间的温度还是挺低的，方沫在纯棉的长裙外面套了一件开衫，她走到窗前，伸手准备把纱窗关上，不过却又突然停住了，外面的天已经慢慢亮了，风吹散了她刚刚混沌的脑袋里想的乱七八糟的东西，让她清醒了不少。她靠在一旁，抱着手臂，时不时把碎发别到耳后，清澈的眼眸里探出幽深的气息，脸上未施粉黛的样子很清新慵懒，不再是白天化上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了。刚刚的噩梦她其实已经被困扰很久了，刚刚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她做噩梦的次数特别频繁，梦里面有哭声，女人的哭声，孩子的哭声，梦里面还有一个声音，有时候温柔，有时候霸道，有时候决绝！

　　方沫给凌思思做好了早餐就去了律所，今天上午她要开庭，是一场经济纠纷的案子，虽然她刚刚接触这个行业的时候经常做的并不是经济类的案子。
　　到了法庭，方沫突然找不到自己一份很重要的证词材料，她明明记得把她放在公文包里了，她电脑里并没有备份，还有不到半小时就开庭了，现在回去拿再赶回来一定来不及了。突然她手机响了。
　　“方律师，我是洛小安，我刚刚给你送文件，看到你桌子上有一份材料，好像是你今天开庭要的。”
　　“是的，我现在想办法回去拿。”洛小安听出了方沫声音里的一丝急切。
　　“这样吧，我给你送过去。”还没等方沫同意，洛小安就挂了电话，拿起文件就往外跑。

　　穿着一身西装的方沫站在法庭的台阶上面，等来了满头大汗的洛小安。
　　“给，方律师。”洛小安的衬衫已经贴在了后背，还喘着气，看起来像是跑了很长的一段路。
　　“怎么这样喘？”
　　“路上堵车了，我怕耽误时间，就跑来了。”洛小安站在台阶下面，仰起头笑着跟方沫说着话，一刹那，方沫又好像看到了自己，那时候还像她一样扎着马尾，做什么事情都是充满活力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那方律师，我就先走了。”
　　“等等，既然来了，就跟我进来吧！”洛小安刚走几步就听见方沫的声音。这意外之喜让洛小安很惊讶，能够有机会跟着方沫进入法庭现场学习是她梦寐以求的，她紧紧跟着方沫的脚步，在洛小安心里，方沫是个很神秘的女人，她总感觉她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冷漠。

　　官司赢了，这是在洛小安的预料之中的，但是更让意外的是方沫在法庭上辩护时的专业、冷静、自信，语言锋利，比她想象的还要精彩。
　　“方律师，你好厉害，我看对方的律师好像还是某个律所的当家律师呢！刚刚脸都气绿了。”
　　洛小安帮方沫收拾材料。
　　“对了，方律师，刚刚看你的辩护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让我隐隐约约想到了另一个人，好像是我以前在学校看得庭审辩护视频里的律师，超级厉害的一个人。”洛小安自顾自地说着，方沫却明白了什么，她也曾经做过某人的助手。
　　“方律师，你有没有输过官司？”洛小安随便一问。
　　方沫的手突然停住了，洛小安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对不起，方律师。”
　　“没有律师不会输官司。”
　　是的，她输过，而且输的一败涂地。

　　傍晚回到家，方沫就注意到了房间里的变化，窗帘换成了海水般蓝色的，沙发上多了几只□□熊的靠枕，地上多了一条青色的绒绒的地毯，茶几上多了几块碎花的杯垫，多了一株百合花，窗台上有一丛粉色，紫色和黄色搭配的满天星，很蓬很满，像是要溢满整个窗口。客厅的一角，已经变了原来的模样。
　　方沫慢慢走进去，伸手去轻轻触碰那束满天星，是她喜欢的，满天星花朵很小，如一点一点的繁星，不张扬，不绚丽，她曾经说过要在家里铺满满天星。还有这些东西，都是她以前喜欢的。
　　“surprise！”凌思思的声音突然出现，她忙了一个下午，就为了给方沫一个惊喜，她来的这几天，明显地感觉到了方沫生活习惯和性格上的变化，但是她知道她一直在隐忍，她只是不愿意面对过去罢了，她不希望她一直束缚自己。
　　“为什么？”方沫转身，声音冰冷而且带了一丝沙哑，脸上没有凌思思所期待的欢喜，冷漠的脸上甚至带了狠戾，凌思思从来没有见到过她这个样子，她站在自己的眼前，就像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了。
　　“沫沫，我只是…”
　　“为什么？”方沫打断了她，“为什么要擅自给我安排这些，我不需要，我不需要这些。”方沫强忍的声音里是凌思思听得出来的痛苦。
　　“沫沫，就算是三年前你要跟他一刀两断，你又何必把自己的喜好都抛弃呢？”凌思思受不了她这个样子，她质问她。
　　“喜好？你不知道吗？”方沫苦笑。“我所有的喜好，我过去的一切都有他的影子，不是吗？你看这束满天星，这些□□熊，我说过要在和他的家里面装满这些。不仅仅是这些，”方沫转过身背对凌思思，“今天，一个实习生跟我说我在庭上的样子像一个人，虽然她还没想起来他是谁，但是我又何尝不知道。”
　　“就算是这样，你又何必跟我们所有人都断了联系呢？我们很早就认识了，你知道这三年所有人都在找你吗？你知道我找到你联系到你多难吗？虽然你在这里已经小有名气了，但是这里离过去的地方那么远。我以为你见到我的第一面会紧紧抱住我，但是是我先抱住你的。”凌思思哭了，哭得很伤心，像是要把三年的委屈哭给方沫听。
　　“对不起，如果我无意中伤害了你，你要相信，我是无心的。”方沫对凌思思是深感歉意的。“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尊重我现在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