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墟》半生浮屠

4、回忆

　　回忆
　　阳光很好，春天已经把阴霾赶跑，可我的心，如坠万年冰窖，再也捂不热了

　　自从上次以后，红尘已经多天不来找我，估计是生了我的气。不过我想着，由她去吧，反正她的气也不久的，不过没有她在耳边絮叨我多少有些不习惯，过些日子吧，会好起来的，我相信。
　　我今天在去我的秘密基地的时候遇到了钱穆，他是和我同班的，不过我们就是点头之交吧。说起秘密基地，其实就是教学楼的顶层，一般没什么人去，因为现在大学的生活太精彩了，估计没多少人再愿意跑这老旧的老旧的天台了，平时要是我的心情十分不好或者是矫情的时候就会往那里跑，也没有遇见谁，可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竟然遇上了钱穆，我看到他的时候他正在打电话，我隐隐约约听到他说“知道了，我会找够兄弟过去的，有我在你怕什么，搞定他们是分分钟钟的事情”之类的话，我发誓我不是在偷听，不过话说回来，我本来对钱穆是没什么印象的，这下子我却讨厌起他来，因为我从来就不会喜欢一些拉帮结派的人，但问题是现在该怎么办，他已经看见我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我有点僵硬。直到他诧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李衣倾，你怎么会在这？”那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我，我，上来吹吹风。”
　　“是吗？这样啊，我还有事，先下去了，你，你自便。”
　　我皱皱鼻子，
　　“好的，你先走吧。”
　　这是一次无厘头的相遇，只是我不知道我们的以后，竟然会纠缠成一团麻，那样的痛不欲生。
　　我坐在天台的老位子，吹着凉风，现在是春天，可是T市已经很热了，吹着风心情总能好一些吧。我想起了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不小心听到了父母的对话。
　　爸爸：“我们终究是要离的，我已经委屈了她这么多年，你还想我怎样，你每次都说再缓缓再缓缓，你想拖到什么时候，我可以净身出户，我们向衣衣坦白吧，，她已经长大了，没有那么脆弱了。”
　　接着我听到了妈妈的哭腔：“老李啊，我们不是说好了要等衣衣读完大学再谈这件事吗你怎么这么心急，就这么几年你也等不了，衣衣难道比不上那个女人你就是这样子对我们母女的”
　　我实在是不愿意听下去了，轻手轻脚地出门，把门掩上后就发足狂奔，似乎这样就能把父母的话语远远地甩在身后。
　　其实很多人都以为我家是一个其乐融融的家庭，他们在人前是模范夫妻，可是在人后，他们的感情其实早已千疮百孔，他们还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其实早在我读初中的时候我就知道了这件事情。我依然可以记得那是个春暖日丽的日子，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我是个寄宿生，一个星期回一次家那种。那天是星期三，我上个周末落了一本很重要的书在家，所以请假回家拿。
　　在家门口，我听到妈妈撕心裂肺的哭喊以及房子里的乒乒乓乓，起初我还以为是遭贼了，想冲进去，可接下来爸爸的话让我如遭雷劈。
　　“你不知道我已经忍你忍的够辛苦了，每天回家都在我耳边絮絮叨叨，你烦不烦啊，我是有错，不该在没有离婚的情况下和丽儿发生关系，可是我爱她啊，你知不？你已经成为过去时了，你难道还不懂吗？”
　　妈妈的抽噎声接着响起，
　　“李万和你倒是对得起我们母女俩，我辛辛苦苦的相夫教子，可你到最后倒嫌起我这个糟糠之妻来，是，我是人老珠黄，没能再入得了你大爷的法眼，可是算我求你，为了衣衣，你不要那么急着和我离行不，你不要我也要替衣衣想想啊，她还只是个孩子，你让她怎么承受这些，我求你了，这事等到她读完大学了再谈行不，李万和，就当为了衣衣······”
　　我软绵绵地从地上站起来，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些恶毒无情的字眼是怎么从平日温柔和蔼的爸爸的嘴里一个个地像发射子弹一样地射向妈妈，而妈妈，又是如何地低到了尘埃里去，为了这个男人，值得吗？或者说，为了我值得吗？我这样的人，真不应该留在这世上。那天我始终没有勇气推开那扇门，尽管我很想想着我父亲尖叫，很想顺起什么东西砸向他，可最终我什么也没做，木木地离开了家门口，回到了学校，我努力地让自己相信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恶梦，没有谁要离开谁，也没有谁要背叛谁，那不过是我幻想出来的景象。直到老师的骂声让我清醒，我并不是在做梦，我是真的去了一趟地狱。知道此时，我的眼泪才簌簌往下掉，老师吓坏了，以为我是被她骂哭了，也就停止了对我请假却没拿到书的责备。接下来的几天，我一直都睡不着觉，那天的情景反反复复地在我的脑海中浮现，我实在不想重复这些痛苦，就常常睁着眼到天亮。
　　周末回到家的时候，家里已经是一片和平，完全没有过大战的痕迹，不过唯一不同的是，父亲没在家，妈妈和我说爸爸公司将他派到外地的分公司去了，以后只能每个星期回一次家了，我没有问出“为什么我们不一起搬过去的蠢话。”对于妈妈来说，为了圆这个谎她已经够焦头烂额了，这一堆堆的事情压着她，我大概就是那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了，我不忍心拆穿她，就跟着妈妈过起了自欺欺人的生活，除了彼此，没有人知道我们家遭遇了一场剧烈的家变，父母依旧是小区里的模范夫妻，我依旧是他们乖巧听话的爱情结晶。
　　年少的时候，我一直以为妈妈是为了我才会容忍那个自称为我爸爸的人，可是再大了点我才明白，我何尝不是她坚持这段绝望的婚姻的借口，最可悲的事实是，那个男人依旧另觅新欢，可她却依旧爱着他，这注定是一场无穷无尽的悲剧，而我们，就在这里面，苦苦挣扎。
　　后来，我常常会想，他们倒不如痛痛快快地离了，不过我想，妈妈应该还想再继续这种生活，我不能戳破这个假象，要是他们离了，我可能不会跟妈妈一起生活，我会选择跟我爸，我要把他们的生活搞得翻天覆地，一刻也不得安宁，这是我能想到的最恶毒的报复了。没错，我恨死那个男人了，可对于妈妈的懦弱，我却同样的无能为力，就只能这样死气沉沉的过下去了吧，还时不时躲避一下他们的压抑的争吵，直到我大学毕业那天，那时，妈妈肯放手了吗？这个在爱情傻得一塌糊涂的蠢女人。
　　夕阳已经打在脸上，走吧，又是一天的尽头，我不想见到那个男人，他太过虚伪，把母亲伤害地体无完肤后还能理直气壮地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在我的面前，实在没有什么比这更恶心了。况且，我也不知道要用怎样的姿态去面对妈妈强颜欢笑惨白的脸。
　　我决定今天不回家了，去找红尘算了，和她凑合着对付一宿吧。，大概天下多数的女人都像她这个样子吧，想到这里，我不禁深深地叹息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