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567》一介青木

12、第12章

　　翌日，唐栗心情愉悦地醒来，哼着歌往后院走去，刘大胖已经做好了早饭。

　　石桌旁搁着一大盆小米稀饭，筐里放着白面馒头，桌上几碟小菜。

　　“早啊！”她笑着跟寨中的弟兄打招呼，然后走过去拿了个馒头，并为自己舀了碗稀饭。

　　尘虚伸着懒腰从西边走了过来，看到唐栗后眼睛一弯，笑道：“舵主早。”

　　“不早了。”唐栗没什么好语气。

　　当唐栗喝完一碗稀饭后，黄小天才慢悠悠地提着裤子过来。

　　她不忍直视地别开眼去，对于黄小天这种猥琐的行为，已经不是无语能形容的了。

　　黄小天拿起馒头咬了口，然后看向唐栗，沉声吩咐道：“昨天办事不利，今天再给你一次机会，吃过早饭，带六个人下山劫道。”

　　“六个人？会不会太少了。”

　　“那就四个。”

　　唐栗碗筷一放：“嗯，够了。”

　　吃过饭，她便带着人下山了，临走前黄小天只说了让她照旧守在青峰嘴，却没说今天路过的人马都是什么身份。既然他没主动提起，想来不是朝廷的人马，也不会是些歪门邪教的人，如此一来，她就放心了。

　　结果……她带着人埋伏在青峰嘴前的山坡上一直等到日落，仍旧不见有人马路过。

　　黄小风不满地抱怨：“他娘的，早知如此，老子就该吃八个馒头，奶奶个熊，饿得老子眼冒金花。”

　　他话音刚落，老九肚子很配合地响了一下，他颇为羞涩地挠了挠头，咕哝道：“好饿，我好想吃叫花鸡。”

　　栓子：“我想吃京城的油酥鸭，上面还带着芝麻粒。”

　　姬小二：“我想吃京城的桂花糕，又想又甜。”

　　众土匪：“俺要吃山椒炒腊肉，糖醋排骨，狮子头……”

　　唐栗目光哀怨地看向他们，然后咕咚一声，吞了吞口水，眼前漂浮着的全是他们说的那些吃食，叫花鸡，京城西门里的手撕鸭，明德楼的桂花糕，以及刘大胖做的山椒炒腊肉……啊呜，好饿。

　　她从卯时就下山等到了酉时，粒米未进，不饿才怪。

　　“走，回山寨。”她手一招，收兵。

　　眼下这种情况，怕是不会再有车队人马路过了，这段路本身山匪就多，谁还会晚上路经过这里。

　　在他们走后不久，一群捕快便悄悄地跟了上去，带头的那个穿着蓝衣捕头服饰，他招呼手下，动作要小，步伐要快，千万不能让唐栗发现。

　　到得寨门前时，唐栗发觉有些不对劲，向来热闹的寨子，今天竟然出奇的安静。于是她手一抬，示意身后的人停住脚步，拿眼风瞅了瞅老九，暗示他暂时躲起来，静观其变，好随时应对危险处境。

　　而她自己，则带着其余几个山匪，小心翼翼地朝寨中走去。

　　就在这时，寨内呼啦一下冲出一群捕快，为首的是个淄衣捕头，他右手握刀横在黄小天脖子前，左手将黄小天扣住。

　　唐栗不明其因，一步一步小心地往后退去，待她正要悄悄使暗器时，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

　　“唐舵主，谢谢你了，要不是你带路，我们还找不到这儿呢，这次你可是立了首功，我定会向六扇门上报，给你颁发一个……”

　　“打住！”唐栗不明所以地看着站在她面前的陈傲天，疑惑道，“老陈，你怎么会在这儿？”

　　陈傲天眨了眨眼，一副很无辜的表情：“你早就知道的啊，我两个月前就从京城调到了青山县这边的衙门，今天也是你通知我来的，你放宽心，这次剿匪成功，我升迁后，少不了你的好处，咱俩啥关系，对吧。”

　　唐栗连连往后退去，她觉得此事太诡异了，她压根不知道陈傲天何时来的青山县，更没通知他来剿匪，她自己现在就是山匪，怎么会蠢到自投罗网。

　　“陈铁柱，你他娘的别乱喷，我什么时候去通知你了，我根本就不知道……”

　　然后尘虚摇着折扇从后院走了出来，唇角微扬，还带着笑：“舵主，事情已经办成功，不用再装了。”

　　“你！”唐栗气得浑身直颤。

　　她现在算是弄明白了，搞了半天，她又被尘虚摆了一道，并且这次还是联合陈傲天一起。这俩畜生，她发誓，发血誓，有生之年，定要他们好看！

　　陈傲天招呼身后带来的捕快们，严肃吩咐：“你们进去搜搜，把劫来的东西要全部找出来，充公。”

　　唐栗含泪咆哮：“不是我干的！”她转头看向黄小天，“寨主，你要相信我，我绝对没有去通知衙门，不信你问三当家的，其余的弟兄也能作证，我没有……”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尘虚截住：“舵主，进山前，我们不就商量好了的么，你故意让这群山匪绑走，然后打进他们内部，来个里应外合，将他们一锅端了。昨夜你单独把我叫到房间，并让我一早就下山去通知衙门。”

　　唐立气得想咬死他，她也的确这么干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尘虚冲了过去，然后抱着他的胳膊狠狠地咬了下去，直到血腥味充斥得她想吐，才恨恨地把他松开。

　　尘虚眉头一皱，硬是忍住了，待唐栗把他松开时，还对他展颜一笑，手中折扇轻摇慢晃。

　　“你为何总要跟我作对！”她气得发狂。

　　陈傲天做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挥手道：“带走带走，把这群山匪全部带走。”

　　唐栗连忙伸臂挡主，看向黄小天，一脸委屈：“寨主，你要相信，这件事真不是我做的，肯定是尘虚，他先前得罪过我俩，怕我们报复，所以才……”

　　“现在说这些有意义吗？”黄小天被押走前，失望地看了她眼。

　　黄昏寨垮了，寨主黄小天被抓，其余人也都卷包袱四散天涯。

　　二当家的白风丸临走时，一句话没说，表情却相当冷凝。三当家的黄小风，虽然是跟着她一起从山下赶回来的，但听了尘虚的那些话后，朝她怒腾腾地哼了一声。

　　晚霞落尽时，寨中彻底静了下来，黄昏寨中的人全都走了，连刘大胖也背上锅碗瓢盆另寻下家去了。

　　唐栗抱着膝盖坐在了院内的土堆旁，凉风拂过，吹得她心尖一抖。

　　老九跟栓子站在她身旁，姬小二进屋去给她拿了件裘皮坎肩，披在她身上。

　　尘虚站在葡萄架下，莹绿的叶片低垂下来，在他额前飘动，他扇子一挥，叶片碎裂簌簌而落。

　　“你要怎样才肯放过我？”唐栗直起身，拢了拢衣衫，挺直脊背朝他走去，“在京城，我只是想要捉弄你几下，可你却步步紧逼，直至把我逼入死角。”

　　“我本是京城西门的舵主，因被你陷害，才调到了西北边陲的小镇，这也罢了，我可以不计较，可是在枫林镇你再次陷害我，慕容少主房间里丢的应该就是武林上盛传的《东风乱雪》吧，虽然那日他说是一本很平常的书，但这不过是掩耳盗铃，谁不知道《东风乱雪》由慕容山庄看护。”

　　尘虚没说话，他嘴唇轻动，却不知要怎么跟她解释。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更好的保护她，让她远离纷争，远离这场漩涡，只有这样才安全。

　　唐栗冷笑：“呵！这一次，你却使计让我成为背信弃义的人，你害我也就罢了，为何连黄小天也不放过。”

　　“国泰民安，怎能允许有山匪存在。”他语气坚定，掷地有声。

　　“原来道长还是一个心存天下，忧国忧民的人，倒是让小女子长了见识。”言毕，她愤然转身，看了眼老九，“我们走。”

　　“唐栗。”尘虚急忙上前，伸手想拉她，却被她厌恶地躲开，他心口蓦地一紧，苦笑着收回手。

　　“希望下次见到道长，我们不要成为仇人。”

　　她离去时，故意将脊背挺得直直的，然而那虚晃的脚步，却让她看起来像是扎根在山头的一株青草，昂着脖子想要做一棵松，却被风吹得摇来晃去。

　　老九跟栓子扶着她，姬小二走在后面，背着包袱，包里装着四人的随身物品。他们四人，顶着满天星辰，踏着皎洁的月光头也不回地往山下走去。

　　既然黄昏寨都垮了，他们还留下来干嘛。

　　直到行至山脚下，唐栗才将情绪爆发出来，她眼中隐忍着的泪水，终是没控制得住，倾泻而下。

　　她一边哭一边骂，将尘虚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他妈的混蛋，不要脸！”她气得直咬牙，“臭道士，总是跟我作对，我跟他没完。”

　　唐门毒谱还没找到，不到关键时刻，她不敢轻易暴露身份，因而才没敢对尘虚使用唐门毒针跟暗器。

　　待她找回毒谱后，定要让他尝尝唐门毒．药的滋味。

　　黄昏寨中，尘虚看了眼蜿蜒崎岖的山路，无奈地叹了口气，回身走入黄小天房内，移动酸菜坛子，钻进密室中，兜兜绕绕走到一个洞口处，移动机关，洞门大开，他从里面出来，然后洞门再次合上。

　　而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在半山腰中，沿着山路向西，便可直接到达城西郊外。

　　西郊外有条密道，直通青山县衙大牢。

　　黄小天身穿囚服，被关进了大牢内，他嘴里叼着根枯草，一脸匪气。

　　夜半时，牢头们已扛不住困意，伏在桌旁沉沉睡去。而狱内其他犯人们，也都歪头倒了下去，唯有黄小天一人清醒着，眼睛亮得像只潜伏在山野的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