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的命运》掬花笑

3、母亲的死

　　（三）母亲的死
　　“大奶奶，不好了。”小翠慌慌张张的跑进屋，被榴喜拦住了，“折腾了大半宿，才休息上一会儿，什么事？”小翠吓得脸都白了，“萍奶奶出血，大出血了。”“啊？叫陈大夫了没？”“叫了，怎么办呢，榴喜姐姐。”“我这就叫奶奶去，你先回去，守着萍奶奶。”小翠整个没了魂儿，叫她回去便回去了。榴喜摇醒了孙氏，孙氏这会儿已定了神，问道，“怎么了？”榴喜便回明了。孙氏皱了皱眉，不说话，靠在床头出神，沉吟半晌，蹦出一句话来：“别救了，让她去吧。”榴喜一惊，道：“奶奶，这怎么使得，萍奶奶刚生了小少爷，那是于您有功的，况且还是大小姐二小姐的亲妈，怎么能说没就没呢？”孙氏啐了一口，“你这蹄子就是胳膊肘往外拐，我还用你告诉她是这三个孩子的亲妈？俗话说，母以子贵，那贱货以后还不知道怎么得意呢。”榴喜劝道：“萍奶奶不是那样的人。”孙氏道，“你少罗嗦，我决定了的事谁也改变不了，以后我就是这三个孩子的正经母亲！再说，这是她自己命数已尽，怨不得我。”
　　榴喜含着泪，到了雨萍处，和陈大夫耳语再三。待要回去，又不舍得雨萍，转身进屋，见雨萍已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了，心中忍不住一阵难受。雨萍一把攥住了她的手，道：“妹妹，我们姐妹一场，你待我不薄。眼见着我大限已到，我不怕死，反正活着也没有好日子过。但只有一件事求你。我想再看看我的孩子们，你求太太开开恩吧，啊？”榴喜一边答应，一边泪如雨下，赶紧跑回孙氏处，抱上小少爷，又着人去叫令瑶令琪。谁料刚出门，就被孙氏喝住，“你这蹄子往哪儿跑，这三个孩子我抱过来了，她王雨萍就别想再抱过去。你要敢去，小心我打折你的腿。”榴喜只得作罢，暗中饮泣，多念雨萍旧日的好处。
　　我可怜的母亲就在那晚离开了人世。对于她，我只有模糊的记忆，因为我们打生下来就被抱到孙氏那里抚养，我们管孙氏叫娘，管母亲叫萍姨。这些事都是在我们长大后，我的奶妈刘嬷嬷才告诉我的。母亲原是农家儿女，进顾府当了使唤丫头，因为孙氏总不生养，便被父亲收了房。她容貌姣好，性格和顺，在府里很有人缘，丫头老妈子都待她很好，唯独孙氏眼中揉不下沙子。她把多年不生养的气全撒在母亲身上，只要父亲不在家，就非打即骂，想尽办法折磨我的母亲。而母亲从来没有回过一次嘴，还过一次手，每次被打被骂，还总要谢谢奶奶的恩典。父亲在小弟出生前的半年过世了，母亲腹中的遗腹子便成了孙氏的救命稻草，她天天吃斋念佛，盼望母亲能诞下一个男孩儿。而母亲在耗尽她所有的精血后，却被残忍的剥夺了生命的权利。听说母亲在临终时，还在叫唤着我们的名字，每每想到此，我的眼泪就涌上了眼眶，我们尊贵的身份是母亲用生命的代价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