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变异开端 ...
-
32.变异的开端：景曜绝望的真正原因
沉默蔓延了很久，一直到顾行远憋不住开口为止：“小曜，你怎么会在那种地方？”
冰凉的啤酒入胃，一阵气泡往头顶上直冒，吞噬掉了脑中钳制冲动的细胞。景曜呷了一大口啤酒，借着那昏昏沉沉的劲说：“如你所见，我是gay。”
“……”
“你呢？你怎么会突然出现的？”景曜似笑非笑，凑近顾行远，盯着他不断闪躲的眼，“你应该是临时赶过来的吧？‘顾爷’‘顾爷’地……看来顾家在□□势力还是很大的吧？”
顾行远没想到景曜会这么说。在他的脑子里，景曜一直都是那个低着头的自闭少年。就算在顾行逸的影响下，他多少接受了“景曜其实也有想法”的这个设定，可在他的心里，景曜还是那个傻白甜，是那个需要他拽着出去接触世界，要不然就会发霉而亡的小可怜。
还没等顾行远回答，更加令人意想不到的话出现了：“是顾行逸让你监视我的吧？你，刘莎拉学姐……你们都是顾行逸派来的吧？”
酒精的氤氲下，他的声音很迷醉，就像是一场梦一样。
殷红的脸颊，好看的眼睛略略有点泛红，衬得皮肤更加白嫩，也衬得整个人有一种平时没有的色气，看得顾行远几乎有点痴了。
他定定神：“你在说什么呢小曜曜……”
景曜耸耸肩，无所谓地仰躺在旁边的沙发上，拎着啤酒瓶就往喉咙里灌：“不承认就算了……你们真当我是傻的？”他打了个酒嗝，看着漆黑的电子屏幕，“我什么都知道。我知道他那变态的掌控欲，哪怕是一举一动都要看在眼皮子底下才肯罢休。我也知道有多少人跟踪我……无所谓。”
“顾行逸要结婚了吧？”他忽而问道。
顾行远犹豫着该怎么回答。没等他想好借口，景曜就续了下去：“他不想结，可你们顾家还是在做准备。赵家是个好机会，顾爷不会放过的，是不是？我想，现在顾爷应该已经瞒着他，准备很久了吧？”
顾行远震惊地看着他：“你怎么……？”
“想问我为什么知道这么多？”景曜将杯底的啤酒喝干，拎起一瓶新的又开始继续喝，“我……！景曜！有什么猜不出的？”
“不是这样的，”顾行远竭力想要解释什么，“我哥正在解决大事所以还没空管国内的那些手脚，等他回来……”
“不用等他回来了，”景曜顿了顿，“我已经习惯了。”
顾行远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看到这样的景曜。诱惑而绝望，浑身上下都是压抑的情绪。当他抬头的时候，顾行远几乎被吓了一跳。
那里面没有任何的情绪，没有生，没有死，甚至没有哪怕一丝的波动。他只是看着他而已。他就像是美丽的泡沫一样，下一秒就会被无边无际的黑暗所吞噬。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让自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
“景曜，你醉了……”
“不！我没醉！”景曜死死地护住自己的酒杯，让它不被顾行远夺去，“我非常清醒，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这才是我本来的面目！”他咆哮着，将喝干的酒杯朝着墙壁扔去，闭着眼睛，细细回味着玻璃破碎的声音，忽然嚎啕大哭，“这才是真的我！最丑陋的我！”
他的声音在房间里蔓延，哭得胸腔疼痛，哭得连话都有些含混：“我的人生永远都是这么无聊，活着对我来说，从头到尾都是一种负担。你都不知道我要用多大的努力才能装得那么没心没肺！太难了！我为什么要活着呢？反正随时都会被放弃，我永远都是别人的备选项！备选项！”
“景曜……”
景曜忽然收住了抽噎的声音，面色平静得像死人：“我八岁的时候，被人绑架。”
“八岁之前，我爸不喜欢我，他只喜欢那个真爱给他生的儿子。我妈一门心思扑在我爸身上，加上生我难产，她也不喜欢我。我努力学习，努力背诗词，想让自己显得更聪明一点。我以为这样他们就能喜欢我。可是我错了，他们还是不喜欢我。”
顾行远屏住了呼吸。他拿过一杯啤酒，静静地听着景曜的倾诉。
景曜就像是看不见顾行远一样，一直盯着一个渺远的点，自顾自地诉说：“后来我妈死了，我家和妈妈的母家赵家面临闹崩的边缘。八岁时，我莫名其妙地被人绑架。绑匪说，要一个亿才肯放过我——这是我家当时全部的流动资金。就在这个时候，赵家单方面中断了和我家的合作，让我家的流动资金瞬间减少。一切都打乱了——当然这不是重点。”
“三天。不准报警，三天不交钱就撕票。要救我，我家就必须得抛售股份，这样幕后的势力就会得利。当然啦，给钱也不一定会放我出来，再说景家的基业这么重要，我又算得了什么呢？”
“你的意思是……”
“嗯哼，”景曜笑得很灿烂，“我爸毫不犹豫地报了警，然后并没有送任何钱过来呢。”他的笑容越发好看了起来，“一毛都没有——因为不能给对方任何幻想。我被饿了三天，三天之后，绑匪告诉我，你爸报警了，还没有送钱，再见亲爱的。”
景曜侧过身，给对方看自己颈动脉处的伤痕。狭长的一条，已经愈合，却像是一条虫一样卧在那里，狰狞地盯着顾行远，像是下一刻就会反噬一般。那个位置偏下，景曜又常年穿连帽衫，要不就是偏高领的毛衣，因此平时看不太出来。
“我差一点就死在那里了，”他又哭又笑，满身酒气，“就差一点点……”
他回想起当时的画面。
昏暗的洞穴深处，潮湿又遍布腐烂的气味，深处还有模糊的野兽咆哮。身边的绑匪天天拿刀在身上比划，没有任何希望。他八岁，在地洞里饿得几乎要食用自己的粪便，困得几乎要发疯。可是不行，绑匪不会让他好过，他只能饿着，且每时每刻都睁着眼。只要一眯上眼，凶狠的一巴掌就会过来，然后打掉他一颗牙。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折磨。他当时满脑子想的都是小学课本里教的成语：“血浓于水。”
这是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信念。
他一直以为，父亲只是表面上冷淡，实际心里深处不知道有多喜欢他。“哪有父母恨孩子的呢？”他想起班主任讲课文时的口气，深以为然。
他等啊，等啊，足足等了三天，最后等到了绑匪的刀子。
是的，没有父母恨孩子。可是这并不意味着，所有的父母都会把孩子放在第一位，哪怕只是和生意比。
“我以为我会死，可是没有……在我昏迷后，绑匪帮我治了伤口，醒来之后告诉我，有人及时送了三千万过来，我可以多活一天——当然，我仍然没有饭吃，也不能休息。一天后，警察终于找到了我。绑匪逃了，案件不了了之，我爸看到废柴火一样的我，哭得像个慈父一样，哈哈，哈哈……他居然哭了！他有什么脸哭！”
“我从来没有这么厌恶一个人。那个时候我明明饿得快死了，可我在看到他的瞬间，仍然将胃酸干呕了出来——太恶心了，简直令人作呕。他居然还敢抱着我，说对不起我，说爱我……这十年来，和他相处的每分每秒都让我觉得无比恶心。”
明明就抛弃了他，居然还口口声声地说“我爱你，孩子。”这要有多大的勇气和自信才能说得出口景曜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到现在还有很严重的胃病，当时给身体带来的后遗症，到现在也没有好完全。
最令他不能接受的是——三千万。只要三千万，他就能够多活一天。可即使是这样，景父也没有出钱。
找什么警察……他根本就不在乎他的死活。
他巴不得他死在那里。
“然后我就回到了家。绑匪没有告诉我是谁给我的那三千万……行远哥，你怎么了？”景曜无语地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脸上挂满眼泪的顾行远，“我都没哭……你哭什么啊……”
“真的太惨了！小曜，真的太惨了！”顾行远定定地看着景曜，忽然一把抱住对方，哭得越来越惊天动地，“我完全理解你！那种在黑暗中游走的感觉太难过了！”
“那个……”
“不行，让我哭一会儿！”顾行远拉过景曜的衣服，擦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不说了，哥心疼你！以后跟哥混！谁敢欺负你，我拿钱砸死他！”
“……”景曜默默地后退一步，从对方魔爪中拔出自己的衣服，“你赢了，我突然觉得不难过了。”
顾行远仍然在哭。
景曜扶额。气氛这么一破坏，连酒意都消失了不少：“你等我说完好不好……我难得这么坦率的。”
顾行远声音小了些，用啤酒堵住自己的嘴：“说，继续说。”
“……我都记不得说到哪儿了。”
“说到谁给的那三千万。”
“嗯对，三千万，”景曜看着啤酒杯，回忆着往事，“绑匪没有来得及告诉我就跑了，但我偷听电话时，隐约听到了我哥的声音，后来出来的时候，第一个接我的也是我哥。我问他，是不是他私下凑的钱。”
“我哥说是的，不过他没有那么多钱，一半是小哥哥给的。”
听到最后一句，本来仍旧处于悲伤状态，被勾起了伤心事的顾行远彻底愣住了。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变异开端
，还差 